小岩洞。
盤膝而作的侯東升,睜開了眼睛。
目光中露出了一絲興奮之色。
塵界的會議開得很成功,無論是雲笛鬼王,朱雀,甚至是那幾個靈智初開的女鬼都感到了一種凝重,緊張的氣氛。
仿佛她們隻要不努力,不團結,就會連安身的家園都沒有。
以前朱雀沒事兒就要出來逛逛,如今她連逛的心思都沒了,專心緻志的向第二元神請教四象森羅陣的諸般變化。
鬼王中期的雲笛同樣也是一臉認真的學着,絲毫沒有懈怠之意。
一種精神!
一種凝聚力出現了。
侯東升甚至能夠切實的感受到這股凝聚力是以他爲核心。
正所謂譬如北辰,居其所,而衆星共之。
隻要維持這種格局,朱雀,雲笛無論成長到多強,都是自己的左膀右臂。
這便是“德”。
真正的以德服人。
内有法度,外有強敵。
隻要外界有強敵,無論内部有多麽的人心詭谲,必然會團結在一起。
要麽抱團求生,要麽内鬥覆滅。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面對危機抱團求生,是每一個生命的本能。
内有法度很簡單,隻有堅持原則,再擺擺譜就行了。
關鍵是外有強敵……
侯東升的眉毛擰到了一起。
我特麽到哪裏去給你找強敵?
總不能每對付一個敵人都把他收入塵界吧。
可按照之前的實驗,要将敵人收入塵界,前提是将其打得毫無還手之力。
既然都沒有還手之力了,收入塵界又有何用?
長此以往,謊言必然戳破。
之前煩現在更煩了。
算了……
練劍去。
還有一個月的時間,守完島就可以走人了。
侯東升手上黑氣一閃,血神劍已在手中。
劍花一抖,便準備去礁石旁迎海浪練劍。
反正翻來覆去就那幾招,他練的不是劍,練的是寂寞。
咦?
侯東升愕然轉頭。
在他神識當中有兩個鬼鬼祟祟的人影爬上了島。
侯東升臉上喜色一閃,這比練劍有趣兒……
靈隐秘術。
侯東升收斂自己的氣息,讓自己如同礁石一樣。
一艘小船。
駕着風帆。
向着奇犽島行來。
小船之上是兩名煉氣期小修。
一老一少。
兩人穿着家族的服飾腰間挂着腰牌,腰牌上寫着一個廖字。
看來應當是附近寒暄島廖家的人。
“小飛,一會兒上了島,你就在海灘上别動,爺去看一下這島上有沒有人,若是真沒人,那咱們可就是爲家族立了一大功。”
“那若是有人呢?”廖小飛詢問道。
“忘了爺是怎麽教你的?若是看到穿紅袍的修士,馬上下跪,就說自己是走散了的。”
“若是其他袍子的修士呢?”
“也下跪。”
廖小飛:“既然都下跪,我來做什麽?”
“那伱想怎樣?”老者問道。
廖小飛拔出了腰間的下品飛劍。
老者緩緩的将這把飛劍按了回去,以警告的口吻說道:“你這娃子區區煉氣三層的修爲,修仙界扔塊磚頭随便咂一個都比你厲害,别想着鬥法。”
廖小飛不服氣的說道:“那萬一是凡人呢?”
“沒可能是凡人!你可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
“這裏是奇犽島!魔焰門親自占領的資源點,島上有火麟礦,火麟礦自然會散發出火麟毒,受火麟毒影響島嶼之上,寸草不生,飛鳥不緻,連魚都不會靠近,凡人上島,活不過三天,就算是我二人有修爲在身,也不能在這島上常呆。”
“這火麟毒對我們修士也有影響?”廖小飛好奇的問道。
老者搖了搖頭說道:“倒是沒什麽影響?”
“那爲何不能常待?”
“這島上沒吃沒喝,除非是能夠辟谷的築基修士,我等煉氣小修哪能常待?”老者喝問道。
廖小飛一臉無語。
當小船即将靠岸,老者收起了風帆,施展法術。
小船就如同開了螺旋槳一般。
呲溜一下便沖上了海灘。
上了海灘之後。
老者蹑手蹑腳地下了船,示意廖小飛就待在船上。
“小飛,你就在這兒等爺爺,爺爺半截入土不怕死。”老者說完之後就走了。
廖小飛點了點頭。
寒暄島廖家,前一段時間損失了兩名有大好前程的築基期修士。
如今全族上下憋了一股子勁兒,一定要在這關鍵的節骨眼上幹出一件振奮人心的大事。
來奇犽島盜采火麟礦,爲家族搞一波修仙資源,從而積累财富購買築基丹,讓家族幾個有希望的後輩子弟能夠一鼓作氣晉級,就是他們每一個族人的希望。
一個家族一旦有了凝聚力就永遠不會垮!
當廖道元登上奇犽島,左看右看沒有發現人。
咚咚咚……
清晰的鍬鎬聲傳入耳中。
廖道元慌忙蹲了下來,他朝着敲稿的聲音緩緩靠近……
他發現了一個小岩洞。
闖入岩洞。
一個煉氣五層的陌生修士正手持鐵鍬,一鍬一鍬地挖着礦……
居然已經有人捷足先登。
“道友……”廖道元低聲呼喚。
“是誰!誰在那裏?”那正在挖礦的青年吓了一大跳,舉起鐵鍬做出防禦姿态。
“道友勿慌,我們是一路人。”廖道元從躲藏的地方站了出來,一臉微笑的說道。
“你是何人?”
“老夫也是附近的散修,跟你一樣想來刨點東西。”
“你也是來偷礦的?”侯東升小聲的問道。
“嘿嘿……這咋能叫偷呢?天生地養的東西那叫撿。”廖道元微笑說道。
“道友在這兒挖了多久了?”
“才來。”
“沒看到有守島修士?”
“沒看到,我上島的時候就我一人。”
“當真。”廖道元一臉驚喜。
“嗯。”侯東升轉過頭,揮動鐵鍬挖礦。
這根鐵鍬也不知是哪個倒黴修士的,被拆了儲物袋之後,當垃圾一樣扔到了塵界之中,沒想到今兒個還能用來裝逼。
“道友,你不會看礦吧。”廖道元瞥了一眼說道。
“這還有講究?”
“廢話!人有經脈,礦有礦脈,你不尋脈一個勁兒的瞎刨,能挖到個啥?”
“還請道友教我。”侯東升頓時來了興趣,一臉謙遜的說道。
“嘿嘿……你小子求道之心倒也純粹,老夫就教你個乖。”
“要尋礦脈,先找礦穴,欲尋礦穴,先要觀其神,望其氣……”老者搖頭晃腦地說道。
侯東升:“精氣神?”
“正是!人有精氣神,礦也有。”
“那如何觀其神,望其氣?”
“當然是看面貌,看五官,看神韻。”
“人可以這樣看,礦也可以?”
“那當然,你現在就在這火靈礦脈的鼻孔裏,挖再多都是鼻屎,跟老夫來,老夫教你如何尋礦穴。”
兩人出了小岩洞,很快便站到了最高的土丘。
隻見老者雙目如炬,他指着一處不起眼的土坑說道:“你看那裏就是礦穴,擱那兒挖進去,指定能夠挖到火磷礦。”
“道友是如何看出來的?”侯東升詢問道。
“嘿嘿……那裏有開鑿過的痕迹,明顯是魔焰門挖了之後封閉的洞穴,這絕對是礦穴,跑不了。”
侯東升仔細看了看,那裏的确有些怪異,按道理應該是一座石壁,可卻偏偏是一座土坑,明顯是回填。
挖礦回填……
你這損老頭扯什麽犢子看五官,忽悠老子?
本來侯東升還想着跟這老頭學堪脈尋穴的知識,卻沒想到學了個瞎扯淡。
侯東升提着鐵鍬來到了土坑前和那老頭一起挖坑。
“嘿嘿……道友怎麽稱呼?”廖道元詢問道。
“侯東升。”
“老夫廖道元。”
“哦……”侯東升淡淡的應了一聲,繼續埋頭挖土。
“侯道友手勁兒好啊,運土如飛,我這老骨頭可比不了。”
“那你歇一下,我來挖。”
“好,那就多謝道友了。”
“我若挖到那可就是我的了。”侯東升一邊挖一邊說道。
廖道元嘿嘿一笑,連忙答應道:“當然,散修的規矩,好東西誰撿到就是誰的,咱們和氣生财。”
“啧啧……這可是火麟礦,以前一直都有魔焰門築基期修士鎮守,咋滴?現在沒了?”
“我聽說魔焰門把這兒賣給了天青門,或許是天青門的道士還沒過來。”
“那你知道天青門的道士啥時候過來?”
“這我咋知道。”
侯東升手中的鐵鍬質量不錯,上下翻飛大量的泥土被刨出,很快就挖出一個深坑。
“好家夥!道友你可真是了不得,這才幾息時間,你就能挖一個一人深的坑。”
侯東升:“我一個人挖就行了,你别下來,礙事兒。”
“行。”廖道元一拍儲物袋,取出一副老酒咕噜咕噜地飲了起來。
正在挖土的侯東升擡頭說道:“給我也來一壺。”
“你不挖土嗎?”
“我葫蘆饞酒。”
“葫蘆還能饞酒?”
“給我一壺,一會兒挖到礦了,我分你一些。”
“那行。”廖道元一拍儲物袋又取出了一壺老酒。
侯東升接過老酒,直接塞進了腰間的小葫蘆裏。
“喲……儲物葫蘆?這倒是少見。”
“地攤上淘的。”
“儲物空間咋樣?”
“跟儲物袋差不多。”
“買成多少?”
“80塊靈石。”
“嘿嘿……真值。”廖道元嘿嘿一笑,拎着酒壺就往嘴裏灌。
“我這兒挖到底了。”
“這麽快?”
侯東升舉起鐵鍬狠狠一砸,地面塌陷,瞬間落入到了漆黑的礦洞之中。
“呸,呸……”廖道元往自己的手上吐了兩口唾沫,随後也跟着爬了下去。
土坑之下有一個一人高的礦洞,兩人站在下面頗有一些擁擠。
火彈術!
兩人之間燃燒着火光,将狹窄的礦洞照亮。
“老夫先去裏面看看。”廖道元說完之後一馬當先走在前。
“廖道友,且慢!你有沒有想過魔焰門爲何要封礦?”侯東升突然問道。
“嘿嘿……你放心!這座礦脈絕對不可能有危險,魔焰門那群瘋子,根本就不會怕危險。”
“道友說的也對。”侯東升啞然失笑。
“魔焰門封礦的唯一原因就是因爲裏面高品質的火麟礦都采完了,剩下的低品質火麟礦不僅價值不大,而且采了破壞礦氣。”
“礦氣是什麽?”
“這個礦和人一樣他都是有精氣神的,隻要礦氣不散,那些低品質的火麟礦會慢慢轉變爲高品質的火麟礦,不過這時間可能就長了,至少得以百年計。”
“那我們盜采礦會不會毀了礦氣。”侯東升眉頭一皺的說道。
“咱們兩把鐵鍬,就算把鐵鍬挖斷了也毀不了礦氣。”廖道元一邊說一邊往裏走,顯得輕車熟路。
“老哥以前進礦幹過?”
“老夫被魔焰門多次征召,做卯工挖過靈石礦,玄鐵礦還有朱砂礦。”
“那你不順路搞點兒?”
“道友說笑了,我們這些揮鋤頭的,哪有機會在礦裏搞東西,進礦洞就隻給發塊遮羞布,出礦坑連腚子都要檢查,嘿嘿……以前真還有人往腚子裏塞了個上品靈石,出礦坑的時候被礦工當衆掏了出來,那可死的凄慘無比啊。”
兩人一邊說一邊笑,很快便來到了洞穴的深處。
“這裏礦氣好濃。”
“你能聞得到礦氣?”
“這不是靠鼻子而是感受到的,這就跟得了關節炎,能感覺到下雨天一樣,你若是在礦井下在20年,自然而然就能感受到這個氣息。”隻見廖道元舉起了手中的鐵鍬,朝着礦坑的角落狠狠挖掘。
一鍬,兩鍬,三鍬。
普通的石塊被刨開,很快便見到了綠色的礦石。
“這就是火麟礦?”
“沒錯,質地上品,算是被魔焰門挖漏了。”廖道元連挖了三塊。
“見者有份,剩下的是你的。”廖道元退後兩步微笑說道。
“嘿嘿……廖道友不必客氣,既然是你找到的你挖就是。”
“這哪能啊?”廖道元又微笑着退後了兩步。
侯東升微微一笑,正所謂不患寡而患不均,
拎着鐵鍬便開始挖。
一塊,兩塊,三塊總共也挖出來三塊,品質與廖道元一模一樣。
侯東升将礦石拿在眼前,雙眼微眯。
特殊法術:望氣鑒寶術。
寶光觀之如燭火。
侯東升:“二階中品,此物怕是能值好幾千靈石,難怪要派築基期修士看守。”
“此物有什麽用?”
“用來煉制火系法器,也可以用來作爲煉制法寶的輔材。”廖道元解釋道。
“還能繼續挖嗎?”侯東升詢問道。
“上品的火麟礦可遇不可求,老夫再找找。”廖道元拎着鐵鍬四處轉悠。
廖道元很快又找了一個地方挖了幾鐵鍬,可惜出的是下品火麟礦。
下品火靈礦屬于一階靈材,每一塊價值二三十塊靈石,大量挖掘有損礦氣。
不過挖出來了,還是得收起來。
下品火麟礦色澤成灰色,一看就是品質極差,侯東升一塊也沒有要,廖道元盡數收入到了自己的儲物袋。
“這裏礦氣如此濃郁,應該會出上品的火麟礦,老夫再找找。”廖道元拿着鐵鍬東挖西撬。
“火麟礦裏出蟲子嗎?”侯東升突然詢問道。
“沒聽說過。”
“那這是什麽?”侯東升擡手一指。
指向頭頂。
頭頂洞壁處,鑽出了一隻綠甲蟲。
侯東升腳踏虛空,飛向了那隻綠甲蟲,手指觸碰到那隻綠甲蟲,而那隻綠甲蟲卻在瞬間消失如同夢幻泡影一般。
“會飛!你居然會飛?你是築基前輩!?”廖道元滿臉驚懼。
即使被叫破身份,侯東升也沒有回應,他緩緩落地,直愣愣的杵在原地仿佛呆傻了一般。
兩三個呼吸之後,侯東升轉過頭對着廖道元吐出兩個字。
“快跑!”
在說出這兩個字的同時。
侯東升的背後洞穴深處,突然出現了大量的綠甲蟲,數量之多難以計數。
密密麻麻的蟲群瘋狂的撲了過來,廖道元轉身就跑。
這些綠甲蟲全部沖向了侯東升,而侯東升絲毫不打算躲避,就那樣淡淡的站在原地,仿佛失去了知覺一般,任由綠甲蟲爬上了他的身子,鑽進了他的身體,然後消失不見。
廖道元邁開雙腿拼了命的跑,嬰兒拳頭大小的綠甲蟲,鋪天蓋地,這要是爬在他的身上,必然是死無全屍,他必須要盡快逃離這個恐怖的地下礦洞。
突然間。
在廖道元逃跑的正前方,鋪天蓋地的綠甲蟲沖了過來。
廖道元發誓他在夢裏都沒有夢見過這般恐怖的場景。
他想要躲閃,但無論如何都無法做到。
他想要後退,但是雙腿卻像灌滿了鉛似的動彈不得。
他想要呼救,但喉嚨裏卻被一團東西堵住了似的根本發不出聲音。
廖道元絕望的閉上眼睛,他放棄了掙紮。
當廖道元睜開眼睛時,他愕然發現那一隻恐怖的綠甲蟲群,竟然從他身體裏穿了過去。
他沒有受到一點傷害。
“這些都是虛幻的蟲子?”廖道元喃喃自語,滿臉的不可置信。
剛剛那一大波重群過後,陸陸續續還有些落單的蟲子從他身邊經過。
廖道元擡手攔下了一隻,那虛幻的綠甲蟲便從他的手掌穿過,向着他身後而去……
他轉過身去,看到了侯東升張開雙手,身上冒着詭異的黑氣,所有的綠甲蟲僅僅隻是觸及到黑氣便消失不見。
侯東升!?
是那個築基期修士。
那家夥僞裝成煉氣期逗自己玩了半天,此人十之八九就是天青門的築基期道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