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馬車裏,白雲溪透過車窗看了眼湖面上依舊熱鬧的春滿樓畫舫,臉色微沉。
李氏坐在旁邊,懷裏抱着已經睡着的兒子,看着婆婆不怎麽好的神色,心裏急的抓耳撓腮的。
“娘,那個杏……”
不等她說完,就被白雲溪擡手打斷了,“回家再說。”
她現在還不清楚,杏兒是自己出現在這裏,還是有人故意爲之。
杜氏拍了拍李氏的胳膊,沖她搖搖頭。
連她一個什麽都不懂的人都覺得今兒的事兒太過玄妙了,做夢也想不到,丢失的杏兒竟然在府城,還在春滿樓那種地方。
這事若是傳回老家,杏兒這輩子算是徹底毀了,連帶的她們白家也跟着讓人戳脊梁骨。
坐在旁邊的章亦珊安靜的看着幾人,臉色嚴肅。
她現在已經不是當初懵懂的丫頭了,二嫂認出杏兒那一刻,她就知道事情不簡單。
曾經杏兒對官人的态度,現在想想,心裏很是膈應。
回到家,白雲溪交代章亦珊,
“讓小五來榕樹堂一趟。”
章亦珊點點頭,心情複雜的回了自己院子。
白雲溪剛換下一身常服,小五就過來了,身上的衣裳都沒來及換。
“母親,你找我。”
白雲溪把丫頭打發了,讓祝嬷嬷守着門口,“今日春滿樓的姑娘獻舞,其中有杏兒丫頭。”
徐大娘子邀請女眷遊湖,小五小四他們并未跟随,兄弟幾人在街道口就跟她們分開了,也不知他們有沒有看到杏兒。
聽着娘的詢問,小五詫異了下,“娘确定沒看錯?”
他們三兄弟在街上轉了一圈,剛好跟吳通判遇上,便相邀一起去了酒樓,小酌了幾杯。
“今日春滿樓的歌舞,衆人呐喊的妙仙娘子,就是杏兒,我們都認出來了。”
白雲溪捏了捏眉心,
“沒想到她輾轉到了府城,真不知該說什麽好。但她偏偏出現在府城,又讓人不得不多想。”
唯一慶幸的是她沒有改姓,若是頂着白家人的姓氏淪落煙花之地。但凡被人注意到這一點,堂妹成爲頭牌,這等名聲一旦傳出去,必定會讓人指指點點,名譽受損是避免不了的。
别說他們現在是官宦之家,就是普通百姓之家,出現這麽一号人,一家子的名聲也都跟着全毀了,連帶親戚朋友也臉上無光。
聽着母親的叙述,小五抿着嘴,眸色幽深。
“這件事兒我讓人去查。”
白雲溪想了下,搖搖頭,
“這件事你還是先别插手了,我帶着雯幽去查。若她是被人拐賣到此,娘可以把她從火坑裏撈出來,讓小四把人送回去。若是别的原因,那就别怪我翻臉無情。”
原本她對陳嬌母女就沒什麽好感,也不想跟她們沾染上任何關系。但也不知是不是老天弄人,越是煩什麽,越是遇見什麽。
她可不是什麽聖母,無底線的縱容。
希望她别撞到自己槍口上,跟她對着幹。雙方利益碰撞時,她必然要護着自己這一家子。
她可沒有菩薩心腸,做不了憐憫衆生的事兒,這是她的準則。
看着小五沉默的态度,白雲溪瞅他一眼,“咱們和梁家不是一條線,若是有什麽把柄落在他們手中,受制于人的感覺可不好受。”
聽着母親的語氣,小五深吸口氣,
“母親可以先讓雯姐去探聽她的情況,若她真是遇到拐子,把人送回去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眼下時局紊亂,他還有甚多事兒要處理。人既然碰到了,回頭讓四個把人帶回去,讓堂伯父再給她尋個老實人家嫁了便是。
聽着小五毫無波瀾的語氣,白雲溪抖抖嘴角,看來這小子确實沒别的心思。
“好,有你這句話我就明白了。”
白雲溪歎口氣,打發小五回去,洗漱一番,也上床睡覺。
上元節過去,新年算是過去了,雖然天氣依舊寒冷,但不妨礙她們爲春耕做準備。
一大早,小四就帶着老二去了城外的果園,讓他看看自己年前的成果。
白雲溪歪在羅漢床上,招來雯幽,把杏兒的事兒給她叙述一遍,
“我想讓你去探探,看看是個什麽情況?若是無意中淪落至此,我們必須趕在衆人反應過來之前,把人送回家。”
原本就是不相幹的人,因爲她影響名聲,讓人恥笑,怎麽想都不劃算。
“白姨放心,我現在就去。”
雯幽答應一聲,轉身離去。
白雲溪等在家裏,直到申時,雯幽才帶着一身寒意回來。
“先喝口水去去寒氣,慢慢說。”白雲溪看到雯幽,眼睛一亮,給她續上水,示意她坐下說話。
“白姨,差不多都打聽清楚了,杏兒剛開始負氣離家出走隻是想做做樣子,沒想到真的遇上了拐子,但拐子看她長得不錯,便高價賣給臨縣一個商戶,那人得知她還是處子,人也清秀,便請人教她學習技藝和規矩,一年後又把她當禮物一樣送給了一個貴人。”
雯幽說着,看着白雲溪擰起的眉頭,
“白姨一定猜不到那個貴人是誰。”
“誰?”
“均縣縣丞晉鴻。”
雯幽放下茶杯,
“他得知杏兒的身份後,竟然沒動她,直接把她送到了春滿樓,讓她成爲樓裏的頭牌。這兩年,她一直在春滿樓,……晉鴻的目的沒給她提過,但那丫頭心裏也清楚,晉鴻早晚會來找她。”
聽到這話,白雲溪一愣,
“晉鴻已經死了,杏兒不知道?”
“看她的态度應該不知,她說晉鴻最後見她是大半年前,隻交代她好好養護,大富貴在後面等着她。”
雯幽看着白雲溪,低聲開口。
“杏兒是晉鴻早就埋好的棋子,主要是針對五弟的。但我想不明白,杏兒那樣的身份,别說是入府做妾,就是伺候人的丫鬟,她也沒資格的,所謂的大富貴,莫不是故意欺騙杏兒。”
這時期的人注重臉面,尤其是讀書人,名聲堪比性命。以前白姨都不同意她們走近,更何況現在了。
但凡正經家庭,誰也不會允許一個妓子入門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