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兒對他來說根本不是問題,周氏本來就對他意見很大,就連嶽父嶽母對他也日漸不滿,離開是早晚的事兒。以後他有知州府做後盾,想在府城做點什麽,誰還敢給他甩臉色?
爲了順利入府,當周氏提出和離,還要留下兒子時,他一口就答應了。
反正以後他就是知州府的大爺,很多女人願意給他生孩子,周氏倒是倔強,以後有她哭的時候。
可是現在說能告訴他,把他關在柴房是幾個意思?
正所謂君子一言九鼎,他從未想過小五會欺騙與他,作爲白家的長子,知州的大哥,不應該給他準備單獨的院落,派遣丫頭婆子伺候着嗎?
爲何要失言?
欺人太甚,氣煞人也。
母親呢,可知道他被關進了柴房?
白安琛不甘心,休息一會兒又繼續拍門,透過門縫往外看,偌大的院子裏,時不時有丫頭婆子路過,但卻沒有一人回應他。
體力消耗殆盡,嗓子也啞了,白安琛倚着牆,緩緩坐下,因爲心裏不甘,又憤怒的錘了幾下。
等他徹底冷靜下來,才恍然覺得自己早在小五出現的時候,就落入了他提前設好的全套。
隻是令他想不通的是,小五爲何騙他,目的是什麽?
還有周氏那賤人,明明知道他即将入住知州府邸,成爲人人稱羨的白家大爺,她憑什麽提出和離?她怎麽敢提出和離?
無論他怎麽呐喊,也無人回答他的困惑。折騰了半天,也累虛脫了,就在他迷迷糊糊睡着時,突然感覺房門響了一聲。
睜開眼,果然看到柴房門開了一條縫,有隻胳膊伸進來放了一個碗。
白安琛一激靈,連忙過去扒門兒,可惜外面的人比他速度快,砰的一聲便把門合上。
咔嚓~
落鎖。
白安琛拉着門栓,怒氣沖沖的拍着門,
“你們這些混賬,趕快給我開門,我要見母親,趕緊派人去通知母親大人。”
守在外面的兩個小厮相互看了一眼,均無奈的搖搖頭,默默的站得遠了些,被他嚎了一天,都耳鳴了。
沒人理會自己,白安琛再怎麽氣不過,也抵不住肚子空鳴,看着地上放着的一碗雞蛋面,扭過頭不去看,
餓了一天,總覺得雞蛋面的香味彌漫着整個柴房……最終還是伸出了手。
吃好喝足,又一陣大喊大叫,一連喊了三四天,
白安琛終于醒悟,府邸的人根本不在乎他的死活,不管他如何扯着嗓子吵鬧,都不會有人理會的。
“青松,怎麽樣?”
就在絕望時,猛地聽到外頭低聲說話,白安琛立馬支起耳朵,默默的往門邊挪了挪。
“祝婆婆來了,應該是想通了,不喊了。”
“那好,你們小心看着,别出了岔子。”
随着腳步聲遠去,柴房周圍又恢複平靜。白安琛順着門縫往外看,除了一角深藍的衣擺,什麽也看不到。
一群狗眼看人低的狗東西,如今他虎落平陽,别讓他翻身,否則……
越想,白安琛越是怨恨,神色猙獰,陰鸷可怖。
轉眼,又過了兩天,
白安琛窩在暗無天日的柴房中,臉上全是頹廢,小五欺騙了他,母親對他不聞不問……心裏沒了依仗,也沒了底氣。
再怎麽生氣後悔,發洩憤怒,也沒人理會他,沒人在乎他的情緒。
想想也是,小五中了狀元,官至五品,是家裏身份最尊貴的人,誰敢違背他的意願?
而他除了童生的身份,一無所有,自然是比不過的,娘眼裏沒他,不管他死活,倒也沒什麽奇怪的。
……可他明明是家裏的長子,他們是血脈相連的一家人,這些無法改變。
小五私自關押他,做出這等兄弟相殘的事兒難道他就不怕影響聲譽,影響仕途嗎?
第七天,白安琛徹底安靜了,也不知是不是認命了,每天送的飯都按時吃,一頓都沒落下。
白雲溪歪在羅漢床邊,聽着祝婆子的回禀,抽抽嘴角。
這麽快就認命了?心性也沒有多堅毅嘛。
直到丫丫跑到她面前,一臉爲難的看着她,
“奶奶,我剛在柴房看到爹了,他說是小叔把它關起來的,讓我過來告訴奶奶,把他放出來。”
聽到丫丫的語氣,白雲溪一愣,
“丫丫怎麽跑去柴房那邊了?”
“我練完字,就跟冬青在園子裏閑逛,就走過去了。聽到有人叫我,走過去才發現柴房關了人。”
白雲溪點頭,
“丫丫,可還記得你爹的模樣?”
老大那熊崽子離開是,丫丫才三歲多點,一眨眼,丫丫都八多歲了。
看着奶奶溫和的眼睛,丫丫忽閃着大眼睛,點點頭又搖搖頭。
“有一點印象,但不大清楚了。”
“柴房裏關的确實是你爹,但他犯了錯必須接受懲罰。奶奶讓人關着他,就是要讓他長記性,現在還不能放出來。”
聽着奶奶的解釋,丫丫瞪着大眼睛點點頭,
“我聽奶奶的話。”
記憶中的爹爹又兇又可怕,尤其生氣的時候,眼睛最吓人。跟剛才她在門縫裏看的眼睛一樣,吓得她都沒敢靠近。
白雲溪沒忽略丫丫眼裏的懼意,默默的哼了一聲,把自己活成人人嫌惡的地步,倒也是本事。
就在她想着怎麽安撫丫丫時,就看到杜氏肅着臉走了過來。
進門看到女兒也在時,杜氏勉強扯出一絲笑容,
“丫丫,你又亂跑,今兒的女紅還沒做完。跟你說多少遍了,事兒越積越多,到時候有你哭的。”
聽着娘的提醒,丫丫撅着嘴。
“知道啦,這就去,我就剩兩片葉子就繡完了。”
看着丫丫帶着冬青離開,白雲溪看她一臉愁容,指了指旁邊的椅子,
“坐下說話。”
老大被關進柴房後,下人雖然不敢随便嚼舌根,但家裏總共就這麽幾個人,早晚都會知道的。
杜氏并沒有坐下,而是擰着帕子走到白雲溪面前,福身一禮,
“娘,我想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