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姜還是老的辣,她爹别看不咋說話,但說一句都在理上。
聽着李氏的心聲,白雲溪彎起嘴角,李老漢屬于樸實善良的人,青年喪偶,一輩子養育倆孩子未再娶,真是不錯的農家漢子。
一個人帶孩子,有多難,隻有他自己清楚。自然,經曆的越多,看的越是清楚,這就是成長。
白雲溪看着李氏胖乎乎的腮幫子,忍不住戳了戳,沒想到連憨憨的李氏都開始用腦子了,那她們家以後就沒笨人了。
李氏捂着臉,在白雲溪身邊坐下,眨眨眼,
“娘,我今日聽村民說,五弟考中狀元朝廷還給獎勵呢,至于啥他們雖然不清楚,但胡亂猜測的人不少,有人說給錢,有人說給地,還有人說五弟狀元的名頭可以把全村的地都挂靠在他名下免賦稅。”
聽着李氏的語氣,白雲溪一愣,她竟然忘了這一點,新科狀元朝廷确實有獎勵。不但給賜禦詩還獎勵銀錢,聽說還不少。
禦詩是官家親口賜予,好不好不重要,重要的名譽和面子。當然,作爲天子門生,也暗含政治目的。
獎勵銀錢是宋國資助狀元宴樂的經費。進士及第好像是三千貫,諸科一千貫,以示恩重。
至于瓊林設宴,賜綠袍,靴,笏一類,都是針對狀元郎自身。
想到這裏,白雲溪眼睛一亮,頓時坐直了身體,得虧李氏提醒,差點忘了這一環。
三千貫,可以買很大一個田莊了。
“娘,你想啥呢?”李氏湊近白雲溪,擡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咳~,村民說的沒錯,小五确實有獎勵,但卻跟挂靠田地沒關系。讓他們想想就算了,不用理會。”
挂靠田地的事兒,這輩子都别想。朝廷給他們的福利,自己用不香嗎?
“娘,真有獎勵啊,是啥娘知道不?”李氏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婆婆,激動的不行。
白雲溪伸出一個手指推開眼前放大的臉盤子,“當然是錢了,到時候娘給你買一身綢子衣裳穿穿,溜光水滑的那種。可以穿着上街随便逛。”
小五中了狀元以後,在穿戴上,錦緞綢衣一類便不用再忌諱了。
宋國在穿戴這一塊,對庶民和商賈規範多,尤其是商賈,那些綢緞錦隻能在家裏穿,不準穿出門。至于庶民,壓根穿不起,可以忽略不算。但針對寒門學子,袍子一類的衣裳倒是沒有太多限制,但錦緞綢衣一類,隻有官職人員可以任性穿。
李氏聽着婆婆畫的餅,眼睛閃閃發光。
眨眼,半個月過去了。
白雲溪又收到小五的手信,說是這兩天就能歸家。
天色蒙蒙亮時,大門就被敲響了,白雲溪看到小五站在門口沖着她微笑,在他的身邊,還站着那個古靈精怪的章亦珊。
小姑娘看到白雲溪,眼睛彎彎的就撲了過來,還不忘福身行禮。
“白姨,我又來叨擾您了。”
看着小姑娘又抽高不少的身條,白雲溪握着她的手,輕輕拍了拍,
“好孩子,白姨巴不得你來家裏串門子呢,趕緊跟我進屋涼快涼快,這麽早,必然天不亮就起了。”
“嗯呢,确實起得早,路上差點睡着了……”
小五看着兩人挽着手,有說有笑的轉身進了院子,把他這個新科狀元了晾在了門口,忍不住抽抽嘴角,有些哭笑不得,親娘無疑了。
“五弟,你站在門口做啥,咋不進來呢?若是一會兒讓村裏人看見了,指不定就把你圍起來了。”
李氏抱着兒子,回頭招呼五弟,笑嘻嘻的提醒一聲。
白雲溪這才回頭,看着小五站在門口盯着她發呆,好笑之餘沖他招手,
“你二嫂說的對,趕緊進來,東西讓書遠搬運就成,否則你一會兒就難脫身了。”
小五轉頭看了眼村裏,邁腳進了院子,他在外收到母親的回信,已經把村裏的熱情給他提過了。
想着這段日子跟人寒暄的場面,嘴皮子都磨薄了,這倆月說的話,比他這十幾年加一塊說的都多,确實夠恐怖。
小五無奈的抹了把鼻子,清靜要緊,至于是不是主角之類,他已經不在乎了。
到了堂屋,白雲溪剛讓章亦珊坐下,杜氏給人端了茶,小五便撩衣袍跪在白雲溪面前,恭敬的叩首,
“娘,兒子歸來了,這半年讓您擔憂了。”
白雲溪看着一瞬間長大的兒子,擡手,
“起來說話,你在外奔波這幾月,也辛苦了。好在一切辛苦奔波都得到回報,值。”
小五聽着母親的語氣,擡起頭,眼睛紅潤,再次叩首,
“母親所言極是,兒子此行不負所托,終于得償所願。但這一切還得多虧母親思慮周全,讓雯姐護我入京。要不然兒子也不會如此順遂。”
他沒想到,晉鴻那厮竟敢如此大膽,不但敢在驿站對他下手,就連入京的路上,也設下伏障。若不是雯幽護在左右,他和書遠說不定就遭遇毒手了。
到現在,他還記得那波黑衣人毒蛇般的眼神,泛着寒光的兵器懸在頭頂的感覺,讓人不寒而栗。
當時他就想着,若有生還之際,定把晉鴻那厮大卸八塊,方解心頭之恨。沒想到危機時刻,雯姐從天而降,不但把他從刀下救出,還一舉殲滅那幫刺客。
連對方回去的路都給他們斷絕了,全斃。
直到那時他才明白,原來母親早就想到了他們随行的镖局要路過均縣,落腳在晉鴻管轄的驿站。雖然當時他隐約也有這種想法,但想着有镖局護送又居住官驿,晉鴻再大膽也不敢冒然對他下手。
後來想想,他當時是想法是多麽幼稚可笑,若不是母親替他設想周到,自己别說中狀元,連入京的資格都沒有。
想到這點,白小五再次鄭重跟母親磕頭謝恩,一切都在不言中。
白雲溪聽着小五的心聲,心裏也後怕的很,感激的看向雯幽,幸虧有她跟在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