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她開口安慰,門簾一響,張氏提着籃子走進來,
“你呀,都是這些年操心累的,好在終于守得明月,一切都值得。”
小五的喜報到來以後,整個村兒裏都沸騰了,所有的人都在羨慕白家的榮譽,現在一個個想方設法的都想跟白家扯上關系。希望能沾點兒光,落點兒好處。
同族人也就罷了,連外姓人也想着攀親戚,這就有點可笑了。
以前她家姑奶奶遇到難處的時候,那些人是咋看笑話的,她可一點兒沒忘記。現在看着人家日子好了,又想舔着臉扒過來,就算雲溪不說啥,她也看不過眼。
所以,當家的才讓她來提醒,順便安撫姑奶奶,讓她穩住,不管村兒裏多少人上門兒,不理會就行了。
今兒晚上,當家的會召集白氏族人通個氣,在小五未回來之前,不準舔着臉去跟白家添麻煩。
當家的作爲族長和裏正,族人的會議并不阻止村民參與,剛好一起敲打了。
看到張氏進來,聽着她的心聲,白雲溪連忙請人坐下。
“你說的都沒錯,小五确實争氣,我這懸着的心終于落地了。”
話雖如此,但小五的難處還在後面呢。隻能說小五從村裏邁了出去,一階階往往攀岩,攀的越高越難。
“小五中了狀元,走上仕途,也是寒門學士的一員,像咱們這種家庭,想幫忙也無從下手,以後就看他自己了。小五到底是涉世未深的寒門學子,也不知能不能适應官場那種複雜的規則?”
在村人看來,小五考上狀元已經是天大的榮耀。從此以後,她們再也不屬于普通百姓了,但她們這些寒門,若想融入官宦之中,豈是那般容易的?
小五的起步,算是家族開荒的第一代,也是最艱難的。
就像那些百年氏族,哪個不是經曆數代積累的實力和底蘊?沒有哪個能一步登天的,對于一個沒有靠山,家庭實力又不雄厚的狀元郎來說,每走一步都得小心翼翼,以防落入别人挖好的坑掉入陷阱。
官場那些人,個個都是七巧玲珑心,跟他們接觸,必定時刻提高警惕。就連她們這些後宅家眷,以後也得學會後宅社交,跟那些官眷打交道依舊得小心謹慎。
聽着白雲溪的擔憂,張氏一愣,腦海裏想象着那些穿着官袍高高在上的官老爺們,心裏下意識的顫了下。
“你堂哥也有此擔憂。嫂子我不太懂那些,隻認爲咱們小五能考上狀元便是天大的官兒,沒有人再比他高了。但聽着你和當家的都憂心,我心裏也沒底了。”
大喜的日子裏,當家的竟然說小五以後的路隻能靠他自己走,其中艱難隻有他自己能體會。雖然她不懂,但一個兩個的都如此想,應該八九不離十。
“嫂子我就是最普通的婦道人家,平時也極少出門兒,看不懂大事,既然你們兄妹都擔心不已,必定是不容易。别的不說,以後若是有事兒需要打把手,雲溪别跟我客氣都行。”
聽着張氏的語氣,白雲溪眼神溫和的看着她,
“這些年嫂子和堂哥對我家的幫助多少?妹妹心裏都記着呢。咱們又是沒出服的親戚,有事兒我自然不會給嫂子客氣。再說,整個村子我能說上話的也就你和宋大嫂,我巴不得你們天天過來陪我說話聊天呢。”
“可惜啊,家家都有一大堆的事兒等着做,我不能太貪心。”
聽了白雲溪調侃的語氣,張氏心裏一松,笑容輕快。
“現在還能貧,說明你心态好,若是換了我,今兒這場面我可鎮不住。”
從今以後,這位白氏的姑奶奶就屬于官眷了,再怎麽親近,身份也不同了。她估摸着,用不了多久,姑奶奶這一家就得随小五去任上。
聽着張氏的心聲,白雲溪一愣,小五是新科狀元,回家探親之後必然是要去上任的,至于會派到何方,暫時還無法得知,至于她會不會跟着小五一起去,還真沒想。
聽說朝廷對進士及第和進士出身的人才早就有了規範的派遣管理。名次靠前的三名留京,其餘等候外派。
但也不是絕對,如果朝中沒有空缺,或官家想曆練人才,就算是新科狀元,也是要外派到地方當一方縣令的,三年後考核優異,再調遣回京。
這些都取決于官家的想法和當下境況,不是她能猜測的。
張氏過來傳達了白雲堂的想法,兩人又說了一會兒話便離去了,白雲溪也趁機休息一會兒。
自從小五中狀元的喜報下達以後,她們家周圍便成了人群的聚集地,八卦中心,從早到晚都是一群人,雖然也沒靠太近……但她家若是有個風吹草動,這些人立馬就能把耳朵支棱起來。
李氏抱着孩子走進來,一臉的不高興,輕哼了一聲,
“娘,咱們家門口成了村兒裏茶餘飯後消遣的場地了。看着他們嬉皮笑臉的給你打招呼,還不能生氣,否則就顯得咱氣量小。有些人還敢泛酸,說五弟考中狀元是大喜事,可千萬不能看不起窮親戚,聽着就不舒坦。”
聽着李氏的抱怨,白雲溪忍不住彎起嘴角,拿着撥浪鼓在孫子眼前搖了搖,
“這點小事兒也值得你生氣,别跟他們一般見識就行了。想看就看吧,畢竟小五中狀元這事在村裏确實很轟動。大家好奇也不奇怪。至于那些酸言酸語,過過耳朵聽一聽就算了。反正也沒人敢跑到眼前來說。”
“那倒是,自從五弟考中舉人之後,村裏對咱家的态度就變了,無論我走到哪裏,人家都是笑臉相迎,客氣的很呢。跟以前完全不同。”
李氏撇撇嘴,他爹早就告訴她說了,人心最不好估量。
好的時候大家都圍着你,把你誇的跟花一樣好看。不好時離你遠遠的,能不踩你一腳都算是好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