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章宜人看着白雲溪把蘑菇倒在席子上挑揀分類,才啞然的看着她。
菌子她雖然也吃過不少,但都是曬幹後泡發的模樣,像這種剛摘下來的新鮮玩意,今兒真是第一次見。
“這顔色看着很怪異。”
特别是那個綠色的,好詭異的顔色,要是吃下肚,總覺得不妥。
聽着章宜人的心聲,白雲溪抿着笑,給她介紹,
“宜人姐姐别看這蘑菇顔色怪異,可是不可多得的美味呢。這個叫綠頭菌,清洗幹淨後可以直接生吃,美味的很。這個紅頭菌和牛肝菌,炖肉滋味更鮮美,比肉還好吃。”
章宜人:“……”
聽着雖然很心動,但依舊怕怕的。
白雲溪分好類,雯幽也打好水,白雲溪搬個小闆凳,一個個刷洗幹淨,晾在旁邊,去一去水汽。
“我租住的這個胡同還挺不錯的,單是買菜就很方便,胡同内的住家戶每到傍晚,就挑着自家種的菜,養的雞,下的蛋,到胡同口售賣。買過幾次後,就跟他們混熟了……”
隔三差五的,總有人上門詢問,問她要不要雞蛋,要不要老母雞什麽的。
搞得她都不用出們買菜,廚房内什麽都不缺了。
白雲溪一邊幹活,一邊跟章宜人唠嗑,雖然都是瑣碎的家常,但卻适合聊天。
“噗~,聽你這麽一說,我都能想象那和諧的畫面。”
章宜人用帕子捂着嘴,笑的燦爛,這人性格開朗,說話做事都爽快。不管跟誰一起說話聊天,都讓人很舒坦。
在她心裏,好像每一個人都是一樣的,從未有高低之分,如此心态,她自認做不到,但卻喜歡跟這樣的人說話聊天,因爲跟她待在一起,沒有任何心理負擔。
忙碌了大半個時辰,一鍋香味十足的蘑菇宴端上了桌。
“老母雞菌湯煲,清炒紅頭菌,肉片牛肝菌,青頭菌釀肉……”
白雲溪解下圍裙,一一的跟章宜人介紹,
“放心吃,這些蘑菇都是我們經常吃的,每到春季雨後,總要去後山采一些回來,吃不完的就曬幹了存着,都好多年了。”
說歸說,白雲溪還是每個菜都嘗了一口,示意沒毒。
章宜人看着她一馬當先的試毒,忍不住彎起嘴角,這人真是太有意思了。
“看你如此,我就忍不住想,神農嘗百草也莫過如此了。我不是怕,隻是沒見過這麽多奇怪的菌子,好奇的很。從你開始做飯,香味就彌漫了整個院子,好幾個小孩子都趴在門口往裏看呢。就沖這美味,就算有毒我也得嘗一口。”
話音一落,直接把院子裏的人都逗樂了。紛紛拿着筷子嘗試,這個一個青頭菌釀肉,那個一片素炒紅頭菌,一入口,鮮香四溢,滑嫩可口,一下筷子,幾人都忍不住了。
白雲溪看幾個小輩吃的歡實,連忙拿碗盛了菌子雞湯,放到章宜人面前。
“再嘗嘗這個,用老母雞湯煨出來的菌湯,不光鮮嫩,還養生呢。”
出鍋時,她特意撒了幾粒枸杞,明黃的湯陪着紅色的枸杞子,好看的緊。
一頓飯下來,個個心滿意足,撫着肚子直說撐得慌。
“今日真是吃的有點多,還好是雲溪你這裏,要是換了别處,指不定就出醜了。”
章宜人用帕子擦拭了下嘴角,直接自我調侃一句。
遇見好吃的就控制不住,少不得被人說一句貪嘴。
吃飽喝足,臨走時,白雲溪又把剩下的菌子給章宜人帶上,讓她拿回家給院長嘗嘗。
接下來的日子,白雲溪便沒往外跑,安靜的待在院子裏和雯幽一起收拾下家務,然後就是在院子乘涼,縫縫補補。
就像她跟章宜人說,跟胡同内的鄰居混熟以後,連買菜都不用她出們,就有人上門詢問,倒是幫她省去了不少麻煩。
尤其是雞蛋,她家消耗最多,胡同内的人也都知道,她們家人愛吃,每次積攢八個十個的都先跑來先問過她才拿去街上賣。
家裏偶爾炖個雞子煲個湯,香味把隔壁鄰居家的小孩都招來了。
除此之外,她也一直關注着謝瑜那邊的動靜。
她跟謝家的關系雖然談不上融洽,但她對謝瑜那小子的還是很喜歡的,爲了避免一些麻煩,白雲溪隻好還讓雯幽隔三差五的去一趟,偶爾還帶一點杜氏做的宵夜。
雯幽夜探謝府的事兒,除了謝瑜院子的人,其餘的人全然不知。
那人一直安靜的窩在府中養傷,近身伺候的人就是姜掌櫃帶去的那兩個少年。
至于謝府内的人,但凡去探望的都被他拒之門外了。
爲此,馬氏逮着謝縣令狠狠的告了一狀,哭訴她這個繼母當的着實憋屈,連繼子院子都進不去。更别說其他了,這要是傳出去,還不被人笑掉大牙。
明明是長輩,不得晚輩敬仰也就罷了,還被千方百計的防着,若是被人知道了,這張臉也算是丢盡了。
看謝縣令沉默着沒有顯出不高興,馬氏抽噎一聲,不滿的嘀咕一句,說隔着一層肚皮就是不一樣,想照顧人都不領情呢。
說也奇怪,平日裏對繼室千依百順的謝縣令這次倒沒有依着她的意思去找長子的麻煩,而是不鹹不淡的說了句,瑜哥兒有人照顧,也是不想給你添麻煩,養傷需靜心,你就不要去打擾他了。
謝縣令此話一出,馬氏猛地一愣,淚眼朦胧的看着他,眼裏透着不可思議,眼前這個同床共枕的男人竟也開始不信任她了。
成親這些年,這是他第一次沒站在自己這邊,不知怎麽的,馬氏眼裏閃過一絲心慌,用帕子捂着嘴嗚嗚的哭了起來。
好一會兒才停止哭泣,眼巴巴地盯着他,抽抽噎噎的問,這些年她小心翼翼的操持這個家,片刻不得閑,就怕出岔子。
忙忙碌碌十幾年,兢兢業業,到頭來竟落到裏外不是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