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師傅,麻煩你了。”朱衛東接過飯菜。
劉師傅客套道,“有麻煩的,你們更辛苦,我能做的也就是給你們做點吃的。那行,你們先說着,我那邊還要準備午飯。”
交代一句,劉師傅出去了。
胡鋼一臉歉意,“朱工程師,這事都怪我愛人,我帶她過來給小季同志道歉了。”
“胡監理和嫂子先坐吧。”朱衛東拿了闆凳遞給兩人。
三人坐下後,朱衛東解釋道,“小玲在睡覺,昨天沒有吃過東西,又在外面走了一宿,坐車回來她也了直挺着沒有睡,剛剛回來後就睡下了,就先不叫她起來了。”
“應該的,讓小玲受苦了。”胡鋼牽強的扯着嘴角,桌下胡鋼輕踢了妻子一下,又往妻子那看。
林香硬着頭皮看向朱衛東,“朱工程師,這事都是我的錯,當時太擔心劉師傅,我這嘴又沒個把門的,一開口什麽都說,當時就圖個嘴快,說完就後悔了。”
朱衛東打斷她的話,“嫂子這些話,還是等小玲醒了和她說吧,這是你們兩個之間的事,我摻和不好。”
“朱工程師說的對。”胡鋼笑道。
朱衛東沒有吭聲,帳篷裏陷入了死寂。
胡鋼坐如針尖,臉也挂不住了,站起身來道别,“等小玲醒了我們再過來,先不打擾你們休息了。”
朱衛東回了一句好,将二人送走。
回到自己帳篷,胡鋼重重的一腳踢開椅子,後跟進來的林香吓了一跳,站在帳篷門口那沒敢動。
到底四下裏都住着人,帳篷又不隔音,胡鋼縱然再氣,也沒有鬧出大動靜。
他陰沉着臉看向妻子,“朱工程師的态度你可看出來了?”
林香點頭,“這事他不想就這麽過去。”
胡鋼長相斯文,臉上挂着一副眼鏡,平日裏給人的印象也是和氣,做爲妻子的林香卻知道這隻是表面,實際上丈夫的脾氣非常暴躁。
此時丈夫不說話,就這麽直直的盯着她,林香心裏沒底,反複的回想自己剛剛回的話哪裏有不對,卻又想不出來哪不對。
林香僵硬的動動身子,“朱工程師不計較這事了?”
胡鋼摘下眼鏡,看不見也就心不煩了,他在心裏如是安慰自己。
妻子是姨母介紹的對象,是念過初中畢業的,又說人能幹,兩人結婚之後,人也确實很能幹,甚至在當年能上工農大學,也是靠妻子的支持他才取得的名額。
後來在首都定居下來,他一直很感激妻子,哪怕覺得妻子在思想上跟不上自己,他也沒有嫌棄過,還和單位溝通将妻子安排在身邊,夫妻兩個能不分開是一點,另一個原因也是希望妻子打開眼界,在高知識分子身邊影響多了,肚子裏也有些墨水。
如今看來,有些東西是刻在骨子裏的,你就是安排的再好,在一定的時間點也會爆出來。
“你說的對,朱工程師不追究這事。“胡鋼回了一句。
林香瞪大眼睛,湊到丈夫身前,笑道,“朱工程師看着拒人千裏之外,脾氣一直挺好的。”
胡鋼壓下升起來的怒火,沒好氣道,“蠢貨,你真覺得這樣好?如果他接受咱們道歉,對咱們來說反而是好事,外人看到的也是說開了過去了。他不計較是将他自己放在最高點,日後背後受人非議的是咱們。”
林香愣了一會兒,頭搖的像撥浪鼓,“我不想走到哪都被人指指點點的。”
而且還是在指點她欺負人。
胡鋼也歎氣,“之前我和你的想法一樣,朱工程師看着冷,脾氣卻很好,以爲這事說開了就好了。這會兒才明白自己看走眼了,兔子急了還咬人呢,何況朱工程師原本就是隻龍。”
稍作猶豫之後,胡鋼道,“罷了,事情已經發生了,等明天再去和朱工程師愛人道歉,咱們把該做的都做了,意識到自己的錯就行了。”
林香眉頭緊緊皺着,“要不找池會計幫幫忙?她和朱工程師是同學,這次過來的常醫生說他們關系還很好。”
胡鋼皺眉,“不行。”
說完又怕妻子不聽,再次強調道,“千萬不能做。”
林香不明白。
胡鋼咬牙,“池會計如果真和朱衛東關系好,能看着他妻子出事?當時你說那些話,有一個人站出來調和,朱工程師的愛人也不會走,正是沒有人站出來,才造成你們集體欺負一個孕婦,她離家出走也沒有錯。”
林香微張着嘴,久久才回過神來,面露愧色,“老胡,對不起,是我給你惹麻煩了。”
“好了,你性子這麽直,我知道早晚要出事。”
林香羞愧的低下頭。
丈夫考上大學又分配這麽好的工作後,她就知道自己配不上丈夫,所以到這邊工作後,她一直很積極也很努力,就是不想拖丈夫後腿。
小心翼翼這麽多年,誰能想到今天一時自大,就惹出這樣的事。
西南這邊是熱帶氣候,此時外面溫度有近四十度,帳篷的門又落着,坐在裏面像在蒸桑拿。
“先去吃飯吧。”胡鋼拒絕再說下去,也沒有安慰。
林香面上應着,跟着丈夫去外面吃飯時,心裏卻難受的厲害,雖然知道丈夫會怪她,但是真正面對這一切時,還是忍不住傷心。
剛剛開飯,在住地的人都湊了出來,每天開飯時也是最熱的。
胡鋼平時都在工地上,難得回來一次,大家都紛紛打招呼,有些人也勸着他别上火,就是話趕話趕到一起,朱工程師愛人也沒出事。
胡鋼謙虛又誠懇的說着歉意的話,一頓飯下來,比在工地上幹一天活都累。
池方萍的帳篷裏,常雅一直躲着沒敢出去。
住地裏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過大家的眼,朱衛東回來後就去後廚點了菜,這事大家都知道,所以吃飯時沒有看到他的人,也覺得正常不過。
常雅心中卻一直很不安,“方萍姐,朱大哥會不會怪咱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