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就聽見天魔說了句：“好，我們一起吃白米飯。”
一大一小在屋子裏的破桌子上坐下，天魔極力控制表情，将綿綿給他盛的白米飯一口口吃下去。
這一刻，天魔看起來就真的是村子裏的普通人。
而綿綿，看起來也确實是在把天魔當成普通人。
一碗飯吃完了，綿綿對天魔笑：“綿綿會去找些别的吃的，還你的糖葫蘆的！你等我哦，阿天。”
那笑容是前所未有地燦爛，代表綿綿現在真的很開心。
這是天魔一開始好奇的東西。
ta接收了很多人的記憶，知道人開心時就會笑。但ta沒見過誰會對ta這麽笑。
蘇綿綿原來也可以對ta笑得這麽可愛，也會這樣關心ta對ta好。
但這一切，都是假的！
這隻是ta做出來的幻境！
真正的蘇綿綿，應該是讨厭ta的。
更别提現在，ta還莫名其妙地越來越想殺死面前的小家夥。ta特别想要扭斷蘇綿綿的脖子，看着蘇綿綿斷氣。
殺死蘇綿綿，好像很容易。
可是殺死了蘇綿綿以後呢？
ta的魔族會将五界全部毀滅，然後每一界都會像魔界那樣，暗無天日，冰冷，孤寂。
天魔沉默了好久，忽然伸手貼住綿綿的腦袋。
山河社稷圖外，小小手裏的金箍棒已經握緊。
但天魔的話卻讓他再次放棄了進入山河社稷圖的想法。
“蘇綿綿，假如你變成我，你會怎麽做？”
天魔會問這句話，瞧着也不像是會動手的。
果然，天魔隻是将手貼在綿綿的腦袋上，一大一小就這麽不動了。
白白着急，嗷嗚嗷嗚的問玄武：“ta不會給我們綿綿的記憶又改了吧？”
可别影響到綿綿原來的記憶，不然他們不就都被綿綿給忘記了嗎？
“你擔心的不會發生。”小世界畢竟是山河社稷圖生成的，綿綿的記憶會在離開山河社稷圖的那一刻恢複。
有了玄武的肯定，白白放下心來，趴在地上繼續看。
天魔的記憶有很多，最開始全是殺戮。那是天生的嗜血，看到活物就想将其弄死，看到他們痛苦。
這是因爲，初誕生的天魔并沒有情感，也沒有神智可言。
但慢慢地，到後面，天魔逐漸開始疑惑。
爲什麽别人都有家庭，死的時候會喊爹娘，會喊兒子女兒的名字？甚至于，有的人會擋在他面前，給自己的愛人争取逃跑的時間。
天魔剛有這個念頭時，其餘種族的高手到了。他們紛紛用出自己的殺手锏，将天魔克制住。
天魔原本跑不掉，可其他魔族肆意妄爲造成的慘劇，給活着的仙妖人鬼神極大壓力。他們的恐懼、對未來的迷茫，都是天魔的精神食糧。
想殺他的高手的力量是有限的，但天魔的力量卻是無限的。
或許是發現了這一點，其中一位女性神明主動道：“天魔無法殺死，我們隻能将其驅逐。如果你們願意，我們用血肉做引，将世界劃分開來，讓魔族獨占一界，從中謀得喘息。”
“隻要争取到了時間，我們的後代一定能想到解決天魔的辦法。”
衆人紛紛同意，自殺式地将自己的力量全部給了那位神明。
于是，所有的魔族都被送入魔界。
天魔待在其中，反反複複地還是在思考那個問題。
“爲什麽别人都有家人，而我沒有？”
ta想過把其他由ta生成的低等魔族當作家人，卻發現那些家夥們有的隻是掠奪和嗜殺的本能。一旦ta将自己變得無害，壓迫不了那些低等魔族，ta也會被魔族攻擊。
這個事實讓天魔挫敗。
ta帶着複雜的心情與其他五界作鬥争，直到五界當中出現了奇怪的人。
先天靈童！
很奇怪，這先天靈童，每一次都會死得很慘。當然，不是死在魔族手裏，是死在同胞手裏。
先天靈童的體質太有誘惑力了，會吸引其他人将ta占爲己有，然後或是烹饪成美食，或是生吞活剝。
那各種手段，比起魔族來還要可怕。
即使所有的負面情緒都是天魔的精神食糧，先天靈童死時也會給他能量，但他就是想不明白。
爲什麽其他種族都這麽複雜多樣？
有願意爲他人犧牲的，也有會因爲利益将其他人剝皮拆骨的。
剝皮拆骨天魔天生就會，ta想試試爲什麽會有人願意爲他人犧牲。于是，到了綿綿出生，綿綿的村子被無塵子滅掉，綿綿的先天靈童身份被大家熟知……
綿綿沒死。
非但沒死，還和妖族的妖皇妃子們成了朋友。
再後來，天魔變化成被人皇接回家的女人，與綿綿見面。
那些記憶全部進入綿綿的大腦，綿綿好半天才将所有的畫面消耗完畢。她呆呆地看着天魔，好半天才有了反應。
“哎呀。”小奶團子就這麽發出了這一點聲音，然後歎了口氣。
過了好久，她才說：“你給我送糖葫蘆的時候，是真的不想我死掉對嗎？”
天魔點頭。
綿綿笑了起來：“那就可以啦，我們都沒法選擇自己的出生和種族，就像小動物出生就是小動物，妖怪出生以後就是妖怪。”
“我們隻是憑着本能在做事情，就像人餓了也會吃掉小兔子。”
“你是魔族，你想要那些東西讓你自己活下去并沒有錯，但你傷害了其他人，其他人就會說你有錯。”
“就像我在家人和朋友還有陌生人之間，我會選擇家人朋友一樣，那些陌生人也會覺得我有錯呀。那如果他們因爲這個原因讨厭我了，我也要接受他們讨厭我的事實。”
“我媽媽說過，任何時候，做自己就好啦。你不想殺人了，可以不殺，你想有家人，就可以像現在這樣試着擁有家人，但是你搶綿綿的家人，綿綿會很生氣，就會揍你。”
綿綿說完這話，真的一拳頭打到了天魔臉上。
天魔被打得臉都歪了，好半天才又看着綿綿。
綿綿繼續說：“還有，綿綿作爲妖王，如果有可能，你殺死了綿綿那麽多子民，綿綿會爲那些子民報仇。”
天魔聽到這裏，笑了起來。
“那你永遠都報仇不了了，就算我現在死了，過了一段時間，我會繼續複活。”
說話間，天魔将自己腦袋裏另外一個聲音直接驅逐。
ta要做自己，那莫名其妙出現在ta腦子裏的東西，也就不需要了。
已經成功逃離的焚天，感覺到那抹神識被抹除，無奈道：“我就說了，那些都是無用功。”
破天沉默不語。
他試圖控制山河社稷圖裏小世界的走向，也失敗了。
蘇綿綿到底要怎麽才能殺死？真的就這麽難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