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雙魅長的眼睛盯着綿綿看。
綿綿不再和女人對視，專心做被搖搖擺擺的小孩，表現出想要跑卻跑不掉的樣子。
楊顯甩她的力氣可大了，沒一會兒那頂有兩個沖天揪揪的假發就掉在了地上。
假發不在計劃内，所以掉在地上了也沒人管。
綿綿還覺得好可惜，就短短一個下午，魏康他們就讨論過很多次，這個東西花了多少錢，那個東西花了多少錢。
這頂假發應該也花了不少錢錢吧？
它是魏康的呢！
不過綿綿很快又想到，她馬上又可以直播賺錢錢了，手機賬戶裏也還有錢錢，買一頂假發還給魏康非常簡單。
一路上，小奶團子嘴巴安靜，腦袋可一點都沒安靜。在小奶團子認真的想回家一定要要求繼續喝奶奶這件事時，楊顯停了下來。
這裏就不是黑漆漆的了，有光。
光來自牆壁上的壁燈，特别古老的那種燒油的燈。
沒有風，所以燈芯很穩，一直在燃燒。
不大的幽暗空間裏，中間擺着個蒙着布的雕像。
綿綿轉動小腦袋看那個雕像，從雕像身上看到了不同尋常的氣息。氣息有一點點熟悉，好像是課程上媽媽說過的。
“綿綿啊，如果去道觀或者去寺廟裏，一定要對那些雕像尊敬一點哦。它們長期沾染凡人的信仰，就會逐漸變成神仙和衆多菩薩的化身。如果不尊敬他們，可能會被他們穿小鞋！”
這雕像似乎就是已經成爲化身的那種，上面帶着一股肅殺之氣，和楊顯展現出來的殺氣相似。
可是爲什麽要把雕像蒙住？蒙住雕像，就是對雕像本身的神仙或者菩薩不尊敬呀。
綿綿還在想這個問題，那紅衣女人已經把“蘇朝陽”扔在了地上。
作爲敵人，她的動作不夠輕柔，導緻“蘇朝陽”腦袋磕破了，流出紅色血液來。
“蘇朝陽”直接暈死過去，一點兒聲音都沒再發出來。
“你，你怎麽這樣對綿綿的曾侄孫呀？”
綿綿開始掙紮，小手手小腳腳不停亂動。
楊顯皺眉，把綿綿拎起來。
紅衣女人“嘻嘻”一笑，依靠在楊顯身上，有長指甲的纖纖玉手，先是摸了下楊顯的臉，然後忽然高高擡起，巴掌朝着綿綿打去。
“呀！”
綿綿被打得一聲驚叫，掙紮的力氣變得更大。
她的小臉兒腫了起來，嘴角還流出一絲鮮血。
紅衣女人見狀，笑得更加甜美了：“哎呀呀呀，打你可真是爽啊，有一種淩駕在萬物之上的感覺呢。”
綿綿眼眶本來就是紅的，被打了以後，淚珠兒順勢往下落。
她揮舞的小拳頭朝着紅衣女人打去。
紅衣女人眼珠子轉動，綿綿就被楊顯拎遠了些。
“天生巨力有什麽用？這也算不得什麽特殊的能力，好些神仙的孩子都有呢。楊顯就可以辦到，他抓住你，你是不是沒法逃跑了？哈哈哈！”
“唉，我還以爲抓住你能有多難，再怎麽被寵愛，也隻是個小孩子，哪裏玩得過我們這些活了上百年的老妖怪？”
“那個老東西，還一定要等你死了才出來，說并不相信我的計謀會成功。”
“我就讓他看看，我胡幺幺不隻空有一張臉。”
“這裏布下了陣法，蒙天蔽日，想必就算是天道也不會發現。動手吧，楊顯，殺了她！”
随着自稱胡幺幺的女人話音落下，楊顯握住袖子裏的匕首。
冰冷的武器，在燭火的搖曳下反射出冰冷光芒。
楊顯眸子裏殺氣四溢，逐漸和雕像裏的氣息融爲一體。
“殺了她，殺了她。”
大腦裏傳來一聲聲焦急的催促，楊顯看到自己手裏的蘇綿綿仿佛化成了無數虛影。
爲什麽根本看不清楚？
楊顯晃動腦袋，額頭上瞬息間凝聚起豆大的汗珠。他閉上眼睛，腦子裏的小奶團子身上沾滿鮮血的場景，和父母死亡時的場景交替出現。
“爲什麽要殺？”
“因爲她的家人害死了你的家人，所以你要報仇！”
反複詢問隻有一個答案。
楊顯卻忍不住想，如果匕首刺入蘇綿綿的身體，蘇綿綿也會和父母一樣，在血泊中失去生命。
明明他真的很想報仇，可隻要想到這一點，這一刀就有點刺不下去。
一旁的胡幺幺看楊顯猶猶豫豫，蹙起柳葉眉。
搞什麽？
楊顯現在隻是個凡人，爲什麽幾次三番地，在她的迷魂術下清醒？蘇綿綿就是個乳臭未幹的小屁孩，兩人說起來隻見過不超過三面，有這麽難以下手嗎？
“你不要忘了你父母的死！”
胡幺幺直接開口，加大功力輸出，試圖讓楊顯聽命。
正處于掙紮中的楊顯，眼睛睜開又閉上，循着胡幺幺的聲音看向胡幺幺。
刹那間，楊顯愣住。
在他面前的根本不是好心的“修士姨姨”親人，而是一隻長着三條尾巴的紅狐狸。紅狐狸的嘴巴一張一合，一直催促他動手。
——是不是殺了這隻狐狸，一切才會結束？
楊顯眼裏寒芒乍現。
他将手裏的綿綿換到右手，匕首對準胡幺幺。
胡幺幺還沒有察覺到楊顯的心态轉變，她沉浸在隻要她再努力一點，就能達成目标的興奮中，持續性地催促着。
眼見匕首即将要刺到胡幺幺的身體，地上的“蘇朝陽”悄悄睜開一隻眼睛，腳搭在楊顯的腳背上。
“楊顯，别亂來，刺你手裏的小屁孩！你手裏的小屁孩并不是真正的小屁孩，唉，她不是綿綿，是傀儡術，我這麽說你能聽懂嗎？”
楊顯一怔。
他又聽到了額外的心音。
低頭看去，地上的“蘇朝陽”根本不是“蘇朝陽”，而是一個小小的木頭人玩具。
楊顯也不知道自己的這種能力來自哪裏，錯愕之餘，他又聽到聲音：“聽我的，快點，不然計劃就失敗了。”
楊戬又看向自己手上的蘇綿綿。
不知道什麽時候，被他倒拎着的蘇綿綿，其實也隻是個木頭人而已。
蘇綿綿果然已經知道了他想殺她麽？這是連他也利用上了？
楊顯垂眸，睫毛微顫。
既然是木頭假人，似乎這一刀刺下去也沒什麽不行。
他手起刀落！
匕首刺入綿綿胸口，鮮血不斷流出。
綿綿發出“嗬嗬”的聲音，小臉兒上滿是不敢相信。
雖然知道手裏的小奶團子是假的，隻是木頭人而已，可當剛才看到的那些場景散去，楊顯的眼眸裏依舊顯示出了愧疚。
他别開眼睛，不敢和假綿綿痛苦的雙眼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