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沒有刻意掩飾自己的聲音,以至于那不特意張揚,卻能令人聽得一清二楚的話,清晰的傳達到了近千人的耳内,落在後面正準備返城的人群,同時放緩了腳步,豎耳聆聽。
最近處的數拔人,聞聲轉首,在看清了聲音的主人後,默然不言,以選擇避開的方式,悄然移開了身形。
相思訝然的擡眸,面具後的額,皺成了川字,停足不前。
看着眼前的熟人,水寒心一悸,停滞了一刻後,深深的看了一眼,身子一側,越過其人的身體,繼續走自己的路。
“水寒公子,人類有句話叫‘窩囊廢’,你說,一個連自己的女人都護不住的人,是不是窩囊廢?”烏墨'色'一晃,又擋在前面:“這樣的人活着,你說,是不是很丢人類男人的臉?”
窩囊廢,他是窩囊廢,他護不住自己的女人,他丢光了人類男人的臉,他……
腦中回'蕩'着刺耳的聲音,水寒的呼吸瞬間淩'亂'。
“噗……”一道紅'色'如箭噴落在空中,化成雨滴,灑地濺開如朵朵梅花盛開,水寒的口角流着一抹豔'色',一隻手緊緊的捂着胸口,雙目一片死灰,身子輕輕的向後仰躺。
“寒叔!”心中一痛,相思化爲一點藍風,左蹿右跳,自人群中繞閃着撲向水寒,所經之處,突兀的閃現片片銀光。
“二十一爺……”伴随着驚呼,林九、林七、阿到三人同時自遠遠的人群後疾行着撲近。
“寒叔……”,奔近的相思,在水寒距地不及三尺時,及時的抓住了他的手臂,跳至虛空中,在看清那毫無生氣的眸子時,一時不禁怔怔的無言。
是何等的情深,才至被缪缪數語傷至絕望?
是何等的絕望,才至在瞬間噴灑心血?
男兒豪情,一腔熱血,多少人盡将其負與名利,而棄卻了心底的那抹柔情,遇此,那是女子的不幸。
守着一份深情,望而不及,無悔無恨,那是何等的男兒情癡,那位夫人,何其榮幸,今生有人默默傾心。
若郎有情,妾有意,他日,她必助一對有情人終成眷屬。
不爲其他,隻爲他今日此一舉,甚得她心。
眼中瞬間湧上苦澀,相思轉身,将人交與追至的三人。
“沙化閣下,你欺人太甚!”林七接過雙唇緊咬,面'色'蒼白的水寒,神'色'在瞬間暗沉,憤然瞪向了烏墨'色'的人。
“欺人太甚?本公子可是什麽都沒做,哪來的欺人之說,洛天水府可真會'亂'說,”沙化叽然一笑:“再說,我堂堂東海沙府的公子,怎會做那般無趣的事,跟一個人類一般見識呢。呵,這一身累的,回去找美人給捶腿去。”
輕輕一彈袖子,沙化潇灑轉身,帶着人大搖大擺,旁若無人般的走向城門。
“你……”林七臉漲如紫醬。
“東海沙府的沙化公子,可真是久仰大名,如雷貫耳。”相思身影一閃,輕輕的落到了沙化前面的虛空,笑嘻嘻的看着他,聲音嬌若黃莺兒:“聽聞公子天賦卓絕,我有一不情之請想麻煩公子,不知道威名遠揚的公子,能否賞個臉?”
“那小姑娘要投靠沙府?”一臉氣怒的林七,瞪着兩眼,看向了身側的兩人。
“應該不會。”林九、阿到搖頭。
聲音如此動聽,面具後的臉一定更美,若是帶回去,啧啧……。
“小美人兒,跟公子回東海沙府如何?公子保證你吃香喝辣,想要什麽有什麽。”沙化雙目頓然霍亮,滿腦子裏盡是一片春光,差點流哈達胡子。
“别,别讓沙沙化,帶帶走她……”水寒抽蓄了一下,吃力的吐出了蚊哼聲大的一句。
“二十一爺,我們……”林七皺眉,看了一眼碰了碰自己的兄弟林九一眼,住了口,改爲了點頭。
去他家祖宗丫丫的,敢打她的主意,她送他兩個字:找死!
“公子,你還沒回答我呢,願不願意賞臉?你回答了後,我可以考慮跟公子去沙府玩。”壓下心頭想将眼前人大卸八塊的沖動,相思低眉,藏在袖子裏的手,早緊緊的握成了拳頭。
“可以可以,快說快說,”沙化兩隻眼又亮了幾分:“本公子同意。”
“真的?”相思一晃身,撲向沙化。
“哪來的小野丫頭,别靠近我們公子。”一道藍'色'牆壁,自沙化身後飄出來,突兀的擋在了沙化身前。
“嘭”,近前的相思,身子被碰飛着倒退了數丈遠。
“嘶”,有急促的呼吸倒吸聲驟起,一點殺氣,在無聲無息中,漫至了空中。
“你,你欺負我,我,嗚……”倒翻了一個跟頭,相思堪堪的站穩,纖纖玉指,一指沙化身後黑铠着身的壯年男子,眼裏盈盈有淚欲滴。
“誰叫你'亂'出手的?本公子的事,何時輪到你們做主了?”沙化毫不領情的瞪了身後的人一眼,厲聲叱責一聲後,踏空閃到了空中,伸出了雙手,摟向似要流淚的人:“小美人兒,别哭,公子疼你。”
“公子……”眼看主子走向來曆不明的人,沙化身後幾人大急,卻又不敢再出手阻止。
“小美人兒,别怕,公子等會揍他們給你出氣。”沙化張開雙臂未收,斜瞪了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随叢一眼,仍然滿面笑容的摟向空中細細的小人兒。
唉—
無數人默默歎息了一聲,自顧自的走路。
“他們好兇!我怕。”怯怯的瞟了眼地面上的人,相思緊緊抓着袖子,柔順的任沙化抱住後,雙手緩緩的隔着铠甲,撫'摸'着沙化,自那小肚子處一路爬上了其胸口。
“嘶……”林七差點呼吸不順,被倒吸的涼氣給嗆着,林九、阿到面面相觑。
“不怕不怕,有公子在。”抱住散發着香味的軟軟的人,連骨頭都快酥掉的沙化,呼吸瞬間急促,眼中一片'迷'茫之聲,伏首到了那小肩膀上,熱熱的氣息盡吐在了那粉粉的耳側。
“嗯。”柔柔的輕應了一聲,已經抵在了沙化胸口的雙手,輕輕一握,玄力悄然裹住了拳頭。
“嘭”,重物相擊之聲後,“咯啪”清脆的斷裂聲清晰可聞。
“啊……”一聲凄厲的慘叫突兀的響起,沙化的身子如一根稻草,以跟沙化随從相反的方向,倒飛向某一處。
“嘶嘶……”正在自行離去的人,聞音轉首,看着飛出去的人影,個個被驚得目瞪口呆,刹那間,周圍隻餘陣陣抽氣聲。
“公子……”十幾道人影,在愣怔了半秒後,如影随行般追向那飛去的人影。
“都回去。”一道青影自地面的人群中蹿出,一手接拎住了沙化,另一手輕輕一拂,衣袖如青雲般閃過,一片濃濃的藍'色',化爲狂風,掃向了追着的人,在接近人體時,傾刻間化爲了一堵厚厚的牆壁。
王階巅峰。
行動迅速的十餘人,眼角狂抽,意念閃動間,想退後卻已不及,身形仍然如失去方向的小船,一頭撞了過去。
“嘭嘭嘭—”悶哼聲後,十餘道人影的身形全部倒飛了出去。
“小主人,這個怎麽處理?”雪昊一手揮退兩位低階王階幾位宗師階後,拎着沙化晃'蕩'到了一直笑咪咪的主人身側。
他家的小主人,還真是膽大,敢往“鼈”身上撞,她不怕被拍飛出去,他可是被吓得不輕,剛剛他以爲小主人受傷了,差點想跳出來宰人。
“東海沙府的沙化公子,你膽子可不少,”相思伸手飛快的“啪啪”在沙化身上拍了像拍沙袋一樣的拍了幾下,煞氣騰騰的盯着他,聲音輕輕的響在了他一個耳邊:“一隻小沙鼈,也敢打我的主意,你活膩了?”
沙化身子一頓,眼睛駭然的瞪得大大的。
“野丫頭,放開我們公子,”空中的十餘人,先後停下身形,兩位王階氣的臉成了豬肝'色',厲聲大喝:“你竟敢動我們東海沙府的人,府主絕對不會罷休。”
威脅她?
她若怕,當初就不會出手了。
一群沙鼈,在她面前耀舞揚威,管他是誰,揍了再說,雖然在這個時候惹某牛叉人物不是明智之舉,有可能會因此舉步艱難,但她惹都惹了,就沒準備後悔。
大不了等大會一結束,她去幾大險地走走,先去閉關一段時間,等實力提高了再出來,現在一個人還扛不住東海沙府,可不等于以後也扛不住。
“我做什麽了麽?”轉頭,眨眨眼,相思搖頭否認:“我剛才想問你家公子,‘沙化公子,我想揍你一頓玩玩,你賞個臉如何’,我還沒說,你們公子便同意了,這可是所有人有耳共聽的事實,你們東海沙府怎麽可以'亂'說?”
跟某人相似的話,丢回給了某人的随叢。
“你……”一口氣被堵,幾人竟然一時說不出話來。
“沙化公子,”相思突然的一笑,傳音之語,再次響在沙化耳邊:“你也可以讓你沙府來報複,不過,在那之前,你最後先查清楚我是誰,否則,到時你東海沙府連同你這一族全部被從大陸抹名時,可别說我沒提醒過你。”
哼,真敢報複,待她實力強大後,絕對會真的将東海一府給夷爲平地。
沙化渾身一悸,雙眼再次狂瞪。
“雪昊,将小沙鼈扔了吧,”相思輕飄飄的跳下空中:“小白,背我進城。”
剛剛隻偷偷的召了兩個,等進城後,她的再偷偷的将夥們召出來,散到暗地去。
雪昊一揚手,将手中的人,跟扔沙袋一樣丢向了遠方,沙化的随從,再次從四方湧去,化爲人身的小白,一聽主人的呼喚,在人群中閃過白光,落到了主人身邊。
“小小姑娘,你有守護者?”林九、阿到看着悠悠坐到雪虎身上的人,嘴巴張的大到可以塞幾隻大鴨蛋。
“嗯,”相思點點頭,再一揮手:“這身子,累了,得回去歇歇。”
也不管其他還在發怔的人,潇潇灑灑的一轉身,帶着雪昊,坐在小白背上,雄糾糾的奔向'藥'王城的西大門。
好似,她不知道水家住哪來着?
大搖大擺的過了城門,看着前面來生往不絕的人群,相思有點傻眼了,隻好放緩速度,慢慢的挪着步子。
愣怔着的林九、林七、阿到三人,直到騎着雪虎的人身影快到城門時,終于反應過來,抱着仍然渾身無精神的水寒,一路追趕。
“小姑娘,你的雪虎是你的契約者還是守護者?”追上仍然毫無顧忌的騎着魔獸前行的人,阿到憋不住,終于問出心中的疑問。
深淪大陸上,契約魔獸即使心甘情願的臣服,跟人類訂下契約,除了事急從權或者是人前獸後時,高傲的魔獸也不能接受在大庭廣衆下做契者的坐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