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錢豹在白沚的香火信力影響下,參悟出了一個雞肋的妖術,那就是取金采銀之術。他天生便能吐呐金行元氣與土行元氣,這座大山中又埋藏着一條金礦脈,祁南山脈連綿十萬裏荒無人煙,其中金銀礦脈不說随處可見,但也有不少。
所以金錢豹隔三差五就會去凡人跟前顯擺一下他那金晃晃的身體,一年又一年的累日積攢下去,再加上白沚相助,凡人們口耳相傳,在萬蛇山方圓數百裏的凡人口中,多了一個送财神獸的傳說。
柳仙也多了樣能力,送财!
金錢豹逐漸走上香火神道,把妖道放在了香火神道之後,這是他自己的選擇,畢竟很少有妖在嘗過香火神道的甜頭後還能堅持走成百上千年苦修的妖道。
并且,金錢豹若真走妖道,沒有大機緣,壽元已盡也渡不過那化形劫。走香火神道或許能夠走得更遠。
這些道理,金錢豹現在不懂,不過等他神力時日長久,靈智成熟時,就會懂得。
難得見到一個單純又勤奮刻苦修行的妖,皆是妖族相助一二又如何?況且将來他終究要與其他大妖交涉或沖突,實力一時難以突飛猛進時,人手也是一份助力。
萬蛇山裏,地利在他,善結妖緣,人和在他,事成幾何便看天時幾分,天意抉擇。
……
常年被雲煙籠罩的萬蛇山内山,沒有凡人敢進山了。因爲傳說柳仙就在山中修煉,驚擾了柳仙,可是會受到懲罰的。
況且,深山雲霧終年不散,草木漸盛,掩埋遮蓋了所有人類的蹤迹,一條條曾經被獵人、山民走出的林間小道完全消失,再入山中就是雙眼摸瞎不認東西南北,進去就再也出不來了。
萬蛇山中傳言蛇群無數,毒液積累形成了雲霧瘴氣,入了瘴氣中就會中毒而死。
這些年,有不少利欲熏心之輩想要進山偷捕名貴的蛇類,可卻沒有一人再能走出那片群山。
但這樣的人類,永遠不會缺少。
萬蛇山已經成爲了大晉的名山,被記載入了朝廷官方編制的大晉江山社稷圖中,并注明:祁南州之南二百裏,有一山,名曰萬蛇山,山中毒蟲蛇獸無數,常年瘴氣籠罩,爲兇險之地,不可入。
這句話,警告不了那些膽大包天和滿眼錢财的人,大晉蛇衆十有七八都在萬蛇山裏,種類繁多無比,是每一位捕蛇人眼中的寶山。
由于近些年和北蠻國、越國兩個被七蠱宗控制的敵國交戰,多有死傷,其中蛇類藥材最能解一些奇怪蠱毒,故而蛇類被大晉九州瘋狂捕獵,雖然沒有誇張到近乎絕迹,但真的數量極少了。
除去十州中的祁南州,萬蛇山。
白沚也知道大晉如今的情況已經入不敷出了,百年戰場太久,哪怕時有停戰十幾年、二十幾年,可也難以恢複鼎盛的國力。
畢竟,大晉還是真正把他們的子民當作人對待,而北蠻國和越國的百姓近乎于畜。甚至近些年來,七蠱宗研制出了一種類似僵屍的蠱人,把蠱蟲放入人腦中,吞噬人腦以蟲驅使身體,不畏水火,刀槍入體而不死,斷肢斷臂仍能悍不畏死的戰鬥,直到頭顱被砍下才算徹底死亡。
好在,這些蠱人并沒有像僵屍那般可以傳染生人活物。
大晉的一衆山水之神不得不驅使山中小妖,與之對戰,大晉若沒了他們的神位也就完蛋了,沒了香火神廟那就沒了性命。
除去山水之神外,大晉還有衆多修煉武功的高手,甚至能踏入先天境界,走上隻存于傳說中的武道,也能與超凡的力量抗衡。
大晉還有兵家兵法,戰陣戰術,千軍萬馬的軍陣可斬鬼神!
還有強大的火器火藥,強弓箭弩,還有精良的刀劍槍斧等冶鐵技術,鍛造的铠甲戰甲等遠超兩國的平凡軍隊。
哪怕七蠱宗實力強大,可面對大晉這崛起的帝國也久拿不下。
甚至,東邊的風都國道門屬國,也派了些真人、弟子前來助陣。畢竟,大晉好歹也是正統國家,北蠻國與越國,已經不能再稱之爲國了。
七蠱宗七位蠱主甚至親自發動蟲蠱之術,想要咒殺大晉聖皇。
但深居晉京的那位聖皇,嬴稷,有一國百姓庇佑,有人道氣運真龍之氣護身,不但沒有得逞,七蠱宗的蠱主還被真龍之氣鎮殺了命蠱。
這些消息,都是白沚與莊家村那位土地時常交流得來的消息,這個土地生前是徐家大族子弟,一輩子無大才,但也考中了舉人分家落戶行善一生,得益于祖宗庇護被封到了這莊家村的土地。
祁南州的州城隍,那位賜白沚靈丹,又送線香的城隍,其生前也是徐家之人,曾爲一甲進士,官至正二品,死後得聖皇憐惜封爲州城隍。
居山明氏、鍾山徐氏、京城柳家,這些八大世家不但世俗實力強大,就連陰間勢力也頗爲深厚。
但任他們實力權利強大,可大晉皇朝還是那位聖皇說的算。據傳嬴稷已有中境界天品的實力,隻要其深居晉京,這世間便隻有上境界的存在才能傷到他。
徐土地對白沚一向頗爲讨好,不但有求必應,更是熱心籠絡二人間的關系。這些話,他毫無隐瞞的說了出來。畢竟對于凡人而言是秘密,可對于神靈而言人衆皆知。
白沚還用香火信力和徐土地交換了幾個神道法術,頗爲有用。
比如穿牆術、幻神術、地行術、五谷豐登術、拘靈術等。
這些小法術多是香火神道的通用術法,也算是大晉神靈體系中的福利,聽說這些也都是那嬴稷制定分行的。
關于這位聖皇的傳聞越多,白沚心中就越好奇,這樣的天資絕代的大人物究竟是什麽樣的。
白沚在徐土地這學到了一種獨有的法術,别看徐土地官小,可深耕香火神道多年,活了好幾百歲還是很有實力的。
白沚用一個村子差不多百年的香火信力和徐土地交換了這道法術,名爲玄虛隐。是他從一個龜相妖族中求來的古卷殘術。
即便隻是一個殘術,修煉後便能藏形匿迹,哪怕是中境界玄品修士都探查不得。
徐土地得了這百年香火,終于可登神位,從一個小小的土地摸爬滾打四百年才登上了中境界。
中境界又分天地玄黃四品,因爲同是中境界可實力上卻天差地别,實在不好區分,甚至涉及到同一境界中的輩分問題,于是便有了中境界四品劃分。
徐土地和白沚的香火神道都是黃品,中境界的第四等。
白沚修煉三十餘年後,再次因事出山。
他一身白衣,從雲霧中走出,途經荒野,至人間。
莊家村前。
仍記得兩百多年前那個将死老人臨終前對他的話語,隻不過物是人非,連那位老村長的墓都找尋不得。
村子前那條彎彎小河倒是依舊存在,白沚單手背後,不疾不徐的走過小河橋。
橋上背着扁擔挑着山貨的漢子從白沚身旁擦肩而過卻毫無感覺,坐在橋頭曬太陽的老人看到了漢子,笑道:“恒家老大,你這是又去鎮上賣山貨了?”
挑擔的漢子放下了扁擔,松了松肩膀,黝黑的臉上笑的燦爛,“趙二太爺,你這眼睛看的還挺清啊。這是俺家婆娘從外山上摘下來的山菇還有前幾天打到的那隻灰狼肉,我都準備去上鎮裏拿去賣了,給俺婆娘做身衣服順便填補些家用。”
臉上滿是褶皺擠得眼睛都快沒了的老頭緩緩擺擺手:“去吧,去吧。”
“哎,那我走了啊,趙二太爺。”漢子擡起了貨擔大步遠行。
白沚從身旁路過,仿若兩個世界的人,仙凡異界,插肩而過卻無絲毫牽連。
坐在橋頭曬太陽的趙二太爺揉了揉眼睛恍然間看到了一道白影走向村裏。
他仔細去看時,又發現什麽都沒有了。“嗨,果真是老喽。”老頭子身子斜斜一靠,曬着暖暖的太陽,就躺在橋頭上小眯一會兒。
白沚一路走來,村子中人無人可見,有撸起褲腿拿着農具準備下地的漢子,也有在河邊垂打洗衣的婦人互相八卦話頭不停。
走過房屋門前,時而能聽到農家豬圈裏家豬吃食那哼哧哼哧的聲音,又或者是時而傳來一陣母雞“喔喔喔”的驚叫,有小童稚嫩的聲音響起,:“哎呀,娘,你快看,母雞下蛋了!”
“伱個瓜娃子,小心點别打爛了蛋。快一邊去,我來!”
走過農家門前,有拴着一條黑灰色的土狗,懶懶的趴在門前在太陽下眼睛一張一合,一張一合……
一路行來,農家百态,俗世凡人的日子,平平淡淡,吵吵鬧鬧,安安分分,幸幸福福。
白沚來到了村子西南邊,這裏有一座規模頗大的土地廟,廟前時而有村民路過上柱香。
一個矮小的老頭見到了白沚,忙笑道:“柳仙可來了。”
“你要升遷了,你我相識一場,自然要來送一送的。”白沚輕笑道。
徐土地要升爲城隍了,雖然隻是祁南州光山府内一個小縣城隍,但也算是城隍神了。
“哈哈哈,小老兒我能有今日,全靠柳仙相助。這份恩情,小老兒定當銘記!”
“都是城隍了,還自稱小老兒,可别讓其他城隍看了笑話。”白沚打趣了一句。
“這也是一時半刻改不過來的。”徐土地笑說:“更何況是在柳仙面前,我可不敢自稱本神。”
香火信力,可凝聚爲氣,神明者,食氣而壽。香火神以食香火氣爲本,白沚聚攏的千裏香火堪比一位府城隍,隻不過他未授正統城隍的法敕和法術。
徐土地的一道玄虛隐,藏匿氣息高明至極,值得那份送給他的香火。
二人談話間,四周也有一些精怪來拜,他們都是靠着土地爺爲生的小妖物,連凡人都有置它們于死地的能力,少不了土地公庇護。
白沚笑說:“看來你這土地老兒頗得人心,還有不少送行的。”
徐土地擺擺手自嘲笑道:“柳仙别打趣我了,左右不過是這些十幾個小精怪,也不曾作惡,它們都是天生地養,同爲修道,無論道行高低,皆是同道,互相扶持,求道法侶罷了。”
“哇哇哇!”
“吱吱吱!”
“土地老爺,來了來了!”
小精怪們忽然高呼不已。
卻見村外忽然來了一隊官差,官差隊伍之上有一行陰差踏空而行,天光收斂雲遮大日。
白沚笑道:“果真來了。賀喜了!”
“給土地老爺賀喜了!”
“賀喜!賀喜!”
一群小精怪在地上跳來跳去的歡呼道。
官差來到了土地廟前,自然吸引了一大群村民跟來,村長也慌忙出來接待。
爲首的是一位青灰色官袍的禮部官員,他從身後官差捧着的盒子中拿出了一份文書,揭開唱和道:“祁南州,光山府知府大人宣:聖皇二百六十四年,祁南州府下縣莊家村土地,徐生财,多年來行善積德,教化鄉民,庇佑百姓五谷豐登,鄉甯生平百姓爲安,功德厚重,今特敕令聖皇上谕,贊爾德性,賜爾神敕,着,請封爲祁南州光山府嘉縣城隍神!”
官員隊伍之上,那群陰差同樣宣讀了這份文書,不過宣讀過後文書落下融入徐土地身體中,轉化神敕,在天穹之上大晉的皇朝法度籠罩住了徐土地,加持神威。
一瞬間,身材矮小的徐土地,便化作了一位身高七尺,頗有威嚴的神官,着白鹇神鳥黑炫袍。
他躬身拜道:“謹遵聖皇法谕!”
但凡敕封之神,無論是由何州何府敕封,謝封時隻能謝聖皇之恩。
高天之上,那位陰差道:“城隍爺,請往神地吧!”
土地點頭,:“有勞賞善司判官了!”
州城隍神有諸司司主,與四大判官,分别爲賞善司、罰惡司、察審司、陰律司。這四大判官,堪比五品縣城隍職位,故而徐土地頗爲客氣。
下方,衆多官差已經在開啓神像,遷移這座土地神像到嘉縣城隍廟中,徐土地自會重塑造神像本我。
徐土地,不,此刻已經該喚作徐城隍了,他一步登臨高天之上,和衆陰差站在一起,他朝白沚拱手一别:“柳仙,你我将來再會!”
白沚也拱手一禮,笑到:“城隍保重!”
賞善司判官看了白沚一眼,隻覺得對方身上香火缭繞看不清跟腳,便也不再去看,他隻管行他的敕封禮事。
陰差與一衆官差一先一後離去,原來的土地廟仍舊存在,隻不過重新敕封了一位土地神。
新來的土地神,是個剛剛能幻化出人形的鼠妖,他奉承的躬身行禮道:“小妖黃殼兒,見過大仙。”
白沚打量了對方一眼,不過二百餘年的道行,點點頭,道:“往後你我皆爲鄰居,和睦相處才能長久。”
新土地黃殼兒忙點頭笑咪咪的說:“是,那是自然。”
白沚回過身,看了眼消失在遠方的神雲,搖搖頭,還是回山了。
想找一個如徐土地這般聰慧知禮,安穩渡日的鄰居,倒也不易得。
黃殼兒見對方走了,忙拍拍心口,大口喘氣自語道:“真是倒了血黴,定然是那群挨千刀的貪心貨嫌棄我上供不多,就心生怨氣竟然把我分到了一條柳仙旁。和一條大蛇妖做鄰居,還讓不讓鼠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