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子上的倒影逐漸扭曲,變化成另一幅畫面。
畫面中,赫然就是曾經幼小的鳴人。
而回憶的第一幕,便讓波風水門直接愣在了原地。
旋即目眦欲裂,一股莫大的憤怒湧上心頭,險些讓水門直接失去理智!
“她!!怎敢如此?!”
隻見畫面中,一個面相尖酸的女人站在嬰兒車前,眼神怨毒地看着嬰兒車中的金發嬰兒。
而她手中則是冒着騰騰熱氣的奶瓶。
波風水門隻是看一眼,就知道溫度絕對在60°以上。
這種溫度絕對可以燙傷嬰兒的喉嚨,造成不可逆的傷害!
“都怪你!都是你這妖狐害死了我兒子!我要燙啞你!”
惡毒的話語聲從女人口中吐出。
在水門驚怒的目光注視下,女人便要将奶瓶灌進金發嬰兒口中。
“不!!”
眼見自己的孩子要被傷害,水門甚至忘記了這隻是回憶畫面。
身形一閃就要去觸碰鏡面。
但畫面卻突然扭曲變化,再次變成了小鳴人被村民排斥的一幕。
“這個妖狐,怎麽還沒死啊?”
“真是倒黴,感覺靠近就會變得不幸!”
小鳴人有些無助地走在街道上,耳邊則盡是村民惡毒的咒罵。
在怯怯進入店鋪的時候,甚至被店家咒罵、推搡着趕出來。
瘦小的身軀直接被一個中年店家推倒在地。
“誰叫你進來的?滾遠點!真晦氣!”
而狼狽的小鳴人站起身後,隻能低聲下氣地鞠躬道歉。
“對不起,我不知道爲什麽,但是對不起。”
他明明沒有錯。
卻依然要向那些人道歉。
不過饒是如此堅強樂觀的鳴人,在夜深人靜時依然徹夜難眠,隻能躲在被窩裏默默流淚。
從最開始保姆惡劣的行爲,再到村民惡毒的咒罵,以及暗自垂淚的小鳴人。
這一切都被波風水門看在眼中。
“怎麽,怎麽會這樣?他們……”
水門的身體微微顫抖,不知是因爲悲傷還是憤怒,眼睛也布滿了血絲。
“鳴人,居然一直生活在這種極端的遷怒和惡意之中嗎?!”
水門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生前對他恭敬友善的村民們,居然會有這麽醜陋惡毒的一面。
他獻出生命去守護、視作家人的村民,在自己死後居然在傷害他的孩子!
水門曾經以爲,玖辛奈受到的惡意已經足夠黑暗。
但是沒想到鳴人受到的惡意甚至在玖辛奈十倍百倍之上。
木葉高層根本沒有像水門預料的那樣,在他死後公布鳴人身爲火影之子的身份!
反而是放縱“妖狐化身”這個充滿惡意的稱呼在村子裏流傳開來,使得村民們對九尾的恨意全部轉移到了鳴人這個孩子身上!
至于說是爲了防止仇家報複,才将鳴人火影之子的身份隐瞞下去?
難道“火影之子”比“九尾人柱力”更容易被人觊觎嗎?!
“開什麽玩笑?!”
鳴人作爲九尾人柱力明明是囚禁尾獸的英雄!
爲什麽會變成所謂的妖狐化身?!
還有……
“卡卡西!自來也老師!還有三代!他們到底在幹什麽?”
他親自培養的火影親衛軍,他的弟子卡卡西,還有他的自來也老師,以及寄托希望的三代火影……
這些人都不曾在鳴人受苦受難的時候出現過,不曾伸出過任何一次援手。
一次都沒有!
哪怕是一次,都沒有!
他們去哪裏了?!
“好奇你的朋友、老師、前輩都在做什麽嗎?”
面麻嘴角的笑容多了幾分譏諷:“那就讓你看一看吧。”
說罷,便伸手一揮。
水門的面前再次出現數張鏡子。
直面他的那面鏡子,是鳴人沒錢買拉面,然後一個人跑到小溪邊釣魚、采蘑菇充饑的場景。
水門眼睜睜看着鳴人将有毒的蘑菇和沒毒的蘑菇都放進來籃子裏。
而其餘幾面鏡子。
分别是蹲在一旁的樹上、手捧一本書看得津津有味的旗木卡卡西。
而他不遠處就是正在采蘑菇的鳴人。
還有正在烤肉店嬉笑打鬧的不知火玄間、并足雷同、疊伊瓦希三人。
這三人組成的玄間小隊,是波風水門一手提拔、培養的親衛隊。
水門甚至教會了他們飛雷神之術的削弱版——飛雷陣之術。
但他們卻毫無作爲。
“……選擇明哲保身嗎?”
雖然能夠理解他們的選擇,但波風水門還是感覺内心無比壓抑,緩緩握緊了拳頭。
旋即,他将目光看向最後一面鏡子。
那是被他給予厚望的三代火影,猿飛日斬。
而他正在用望遠鏡之術,觀察着鳴人的一舉一動。
直到黃昏時刻,鳴人将一切準備妥當的時候。
猿飛日斬換了一身常服,身手矯健地來到死亡森林。
距離鳴人一百米距離的時候,才緩緩放慢速度,駝背踱步來到鳴人身旁。
接下來就裝出偶遇,假惺惺地關懷幾句博取好感,甚至分走那爲數不多的烤魚。
而鳴人那句“如果明天鬧肚子,就說明蘑菇有毒,如果沒有鬧肚子,那就說明蘑菇沒毒,我之前一直是這樣測試的”。
更是差點讓波風水門當場破防。
随後看着那一幕幕,一幅幅場景逐漸閃過。
水門的眼神變得越發凝重,表情變得越發陰沉。
“曾經的忍雄,怎麽會變得如此虛僞,令人作嘔!”
他信任三代,即使是成爲四代火影後,也依然沒有試圖收回三代手中的權力。
而他與妻子用生命保護村子和村民,并且将九尾封印到了自己孩子的體内。
他已經猜到,身爲人柱力的鳴人會承受一些來自村人的異樣目光。
因爲他的妻子便是人柱力,平時也會承受一些閑言碎語。
但是由于知道的人不多,倒也沒什麽大礙。
而在彌留之際,他也相信三代不會讓他的孩子受苦,所以才選擇和妻子一起死去,将鳴人托付給三代。
原以爲三代會讓村民把鳴人當成英雄來對待。
但結果卻事與願違。
被他寄予厚望的三代居然毫不作爲。
村民把鳴人當成了九尾妖狐的化身!
把鳴人當成了恨意的宣洩口!
鳴人作爲火影之子,居然淪落到連溫飽問題都無法解決!
而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身爲三代火影之孫的猿飛木葉丸!
不僅有兩個小跟班,甚至還有自己的私家教師,簡直就是木葉太子般的待遇。
所到之處,村民都會友善地打招呼,簡直和面對鳴人時判若兩人。
這種表現,更是讓水門感覺到一股生理和心理上的雙重不适。
所有努力,所有理想被現實打破,曾經堅守的信念仿佛在這一刻是如此荒謬可笑。
“鳴人,對不起,我,我不知道……”
水門轉身看向鳴人,表情痛苦,嘴唇顫抖地說道。
他的目光中帶着難以掩飾的愧疚,上前一步就想要抱住鳴人。
卻又被鳴人那蔚藍色眼睛中的冷漠深深刺痛,直接僵在原地。
“無所謂,我隻是很慶幸在遇到三代之前,先遇到了面麻哥和狐狸老師。”
鳴人的表情和語氣淡然,但那股疏離卻如此明顯。
這讓水門的心中越發苦澀。
“……對不起,鳴人,真的對不起。”
縱使他有很多話想說,盡管知道沒有任何作用。
但是在這一刻,也隻能吐出一句遲來的道歉。
不管他享有多高的聲望,擁有多強的實力,在鳴人面前,他都是一名并不稱職、手足無措的父親。
而與此同時。
鏡子中的畫面也已經是三代各種含有目的性的探訪。
而在面麻的教導下,鳴人已經學會了很多。
學會了各種各樣的知識,學會了如何僞裝自己,将自己塑造成熱愛木葉、繼承火之意志的“好人”。
隻要有面麻和九尾的存在,鳴人就可以微笑着面對所有诋毀和惡意,自給自足,自力更生。
尤其是看到鳴人面對面麻和九尾時,臉上那發自内心的笑容時。
水門的心情變得異常複雜。
“……漩渦面麻嗎?”
波風水門轉頭,再次看向這個神秘的男人。
“嗯,是我。”
兩人四目相對,面麻毫不避諱地點了點頭:“你是想要質問我的身份,以及接近鳴人的目的嗎?”
此話一出,一旁的鳴人不禁皺了皺眉頭,眼中閃過一絲不喜。
就像《圍爐夜話》那本書說的那樣:“聖人論迹不論心,論心世上無聖人。”
鳴人不知道面麻哥接近自己的目的是什麽。
但他不想知道,也并不在乎。
面麻對他絕非隻有授業之恩,他們的關系也絕不僅僅是師生、朋友。
不過在鳴人的注視下,水門卻笑容苦澀地搖了搖頭。
“如果我還是火影,那我還可以站在火影的立場質問你,但是,我已經死了。”
“現在的我,不過是一個不稱職的父親,沒有立場和資格去質問你。”
雖然不知道面麻從哪裏來,也不知道面麻接觸鳴人的目标到底是什麽。
但面麻所做的一切,讓鳴人擁有了獨立思考的能力,也擁有了獨當一面的實力。
相比之下,他作爲鳴人的父親,卻選擇和妻子殉情。
天真地将鳴人交給那個虛僞的三代來照顧,最後導緻鳴人童年時期的悲慘經曆。
他哪裏有資格去質問一個照顧鳴人的人呢?
“……”
而一旁的面麻見這對父子之間再次陷入沉默和僵局。
他和煦地笑了笑道:“四代,我叫你出來可不隻是爲了聽你的道歉。”
“爲自己過去的錯誤而道歉,這種行爲毫無意義,你倒不如想一想如何彌補鳴人這些年受到的傷害。”
小九尾也從面麻的懷裏,跳到心情低沉的鳴人頭上,安慰似的摸了摸他的頭。
“沒錯,四代。”
他一臉嚴肅地附和道:“空口白牙的道歉不如來點實際的補償。”
補償嗎?
水門聞言愣了愣,回過神來後深吸口氣,再次看向鳴人:“我知道現在說什麽都沒有意義,但我想試着以父親的身份,用實際行動彌補我的錯誤。”
“鳴人,我希望你可以給我一個機會。”
說罷,他後退一步,就要跪伏在鳴人的面前。
但鳴人卻突然伸出腳,墊住了水門的膝蓋。
“你是想讓我被天打五雷轟?”
在水門驚愕的目光注視下,鳴人語氣複雜地說道。
雖然這種禮節在這個世界很普遍,雖然對這個便宜父親心中尚有怨念。
但接受過面麻現代化教育的鳴人,顯然無法坦然接受父親的跪拜。
“不,我是說,我該怎麽做?”
但水門不懂他的想法,隻以爲鳴人并不打算給他彌補的機會。
水門有些絕望地垂下頭,語氣有些茫然。
在戰場上讓人聞風喪膽的黃色閃光,那個擁有極高情商的四代火影,在面對鳴人時卻顯得如此手足無措,顯得如此脆弱。
“四代,過段時間,我會離開木葉。”
一旁的面麻突然開口道:“而鳴人的訓練,就暫時由你來負責指導。”
水門聞言先是一喜,但是有瞬間衰敗下來。
“我也想陪着鳴人,但是我無法做到。”
他深深歎了口氣道:“這具查克拉分身存在的時間有限。”
水門的語氣很是低沉。
好不容易能爲鳴人做些什麽,結果最後還是什麽都做不到。
他現在無比痛恨那時候選擇殉情的自己!
爲什麽要選擇丢下鳴人一個人?
不過面對水門的顧慮,面麻的神情不變。
“這點不用擔心。”
面麻輕描淡寫地說道:“我既然決定讓你留下照顧鳴人,那自然也想到了想到了這一點。”
說罷,他便走到水門面前,雙手微微擡起。
一手是藍色的陽遁查克拉,一手是黑色的陰遁查克拉。
旋即對着水門輕輕一推,兩團查克拉頓時籠罩了水門全身。
“這是……陽遁查克拉和陰遁查克拉嗎?居然不需要借用忍術,直接就能使用嗎?”
水門目光驚奇地看着自己被兩種查克拉籠罩的身體。
他能感覺到自己體内的靈魂碎片和查克拉正在逐漸變強變多。
與此同時,小九尾又跳回了面麻的肩膀。
湊在面麻的耳邊,小聲嘀咕道:“既然都談妥了,那就先把我的本體放出來啊。”
這封印解到一半,不上不下的感覺很差勁!
面麻聞言不禁挑了挑眉毛。
“你确定要現在把你放出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