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壁爐城是北境安柏家族的城堡，也是除了守夜人在長城上的城堡之外，七大王國最北端的城堡了。
“大人現在可以見你了，私生子。”
面對安柏家族騎士的蔑稱，瓊恩·雪諾不爲所動，隻是大步走進了廳堂。
從前的他對于私生子的稱呼無比敏感，但自從得知了自己的真實身世後，瓊恩便釋然了。
更何況，如今局勢緊急，他根本沒空去跟安柏家族的人計較這些細枝末節。
大廳裏的牆壁、地闆還有天花闆都是用厚木闆拼接而成，上面描繪着北方冰天雪地的風光，最爲顯眼的，則是一個褐發咆哮的巨人，它手持銀色碎鏈，身穿灰色獸皮，散發着極具壓迫感的氣息。
這就是安柏家族的紋章。
大廳中央的高台上，一位身形高大、肌肉有力的老者坐在椅子上，他有着紅潤的臉龐和亂糟糟的胡子，左眼窩裏塞着一塊龍晶，看起來頗爲可怖。
瓊恩知道，此人正是最後壁爐城的代理城主——
“鴉食”莫爾斯·安柏爵士。
由于此地領主瓊恩·安柏伯爵此時正在君臨領軍，所以莫爾斯爵士作爲伯爵的叔叔，代爲主持領地事務。
瓊恩自小跟在艾德公爵身邊，對北境各大家族的主要成員都有所了解。
但此時被莫爾斯爵士那對古怪的眼睛盯着，頓時感到一陣不自在。
“私生子，”莫爾斯道，“你是不是叛逃了？”
“當然不是。”瓊恩立刻否認，随即反問道，“莫爾斯大人，您難道沒有收到來自長城的渡鴉？”
“渡鴉？”莫爾斯的腮幫子一陣鼓動，“我最讨厭渡鴉！那玩意兒就該烤了吃！”
瓊恩一陣無語。
他知道，莫爾斯曾經在雪地裏睡覺，一隻烏鴉以爲他是死人，便啄掉了他的左眼。莫爾斯當場醒來，一把抓住烏鴉，咬掉了它的腦袋。
于是才有了“鴉食”的外号。
“莫爾斯大人，”瓊恩耐着性子解釋道，“絕境長城已經崩塌，異鬼即将南下，您必須盡快組織領民南遷……”
“你在說什麽胡話，私生子！”莫爾斯嚷嚷道，“長城倒了？異鬼來了？還要我們南遷？呵呵，我們走了，領地正好空出來讓給那些野人是吧？”
“不是這樣……”
“不是個屁！”莫爾斯罵道，“别以爲我不知道你小子幹過什麽好事。哼！最後壁爐城就在贈地南邊，對你們守夜人可是了解的很，你小子曾經勾搭上一個野人姑娘對吧？說！現在是不是捏造謠言，要幫野人奪取我們的領地？”
瓊恩強忍着怒氣，道：
“莫爾斯大人，我知道您的獨女在三十年前被野人擄走，但您不能讓個人偏見擾亂了自己的判斷。如果您不信我，可以問問其他的守夜人兄弟，他們都親眼見過長城崩塌，也親眼見到了屍鬼大軍如潮水一樣蔓延過來。”
“我會問清楚的。”莫爾斯擺擺手，像是驅趕蒼蠅一樣，示意瓊恩退下。
“莫爾斯大人，您最好快一點，屍鬼就緊跟在我們後面。”瓊恩提醒了一句，随即離開大廳。
他知道，要想讓這些北境貴族們主動放棄領地南遷，實在太難了。
人都有僥幸心理，在真正見識到異鬼的恐怖之前，貴族們肯定舍不得放棄自己的基業。
瓊恩心事重重地回到城外的營地，聽說安柏家族的老爺們不相信異鬼來了，衆人都是一陣怒罵。
争論一番後，大家都決定不管那些城堡内的老爺了，他們自己繼續南下。
順路宣傳異鬼南下的消息，如果沿途的村民願意走，就帶上一起。
雖說這樣的效果肯定比不上當地領主親自發出南遷的命令，但此時他們也沒有别的辦法了，能救多少就救多少吧。
瓊恩猶豫了一陣，便找來一位守夜人：
“葛蘭，你帶着大家繼續南下，我留下來再勸勸。”
“好吧。”葛蘭道，“你自己小心。鴉食莫爾斯可是個相當暴躁的老家夥。”
“我明白。”
可誰知，南下的隊伍再次啓程後，卻反而加深了莫爾斯·安柏爵士的疑心。
他怒氣沖沖地召見了瓊恩，質問道：
“私生子，你們的人爲什麽跑了？難道是心虛了？”
瓊恩竭力解釋，但對方成見已深，根本聽不進去。
結果瓊恩自己反而被莫爾斯爵士給關進了地牢。
不過，報應來的也快。
當天夜裏，地牢中的瓊恩就聽到外面傳來激烈的厮殺聲。
他知道，屍鬼大軍終于還是來到了最後壁爐城。
此時瓊恩已經做不了任何事情，隻能在黑暗中默默祈禱諸神。
諸神沒有回應，如同以往無數次那樣。
好在莫爾斯爵士還講些道理，派人将瓊恩放了出來。
等瓊恩被帶上城頭時，就見外面雪地上黑壓壓的，全部都是屍鬼的影子。
如一股股黑潮一般，拍打着城牆。
“該死的！”莫爾斯爵士此時正披甲執劍，沖殺在城頭，見到瓊恩後，連忙問道，“私……瓊恩，這些怪物怎麽殺不死？”
“火。”瓊恩道，“它們怕火。”
“聽到沒有！”莫爾斯爵士朝着手下的騎士們吼道，“快去準備火油！”
“是！”
瓊恩内心暗自歎息一聲，又道：
“莫爾斯大人，光憑你們這點人是阻擋不了異鬼的，唯有南遷才是唯一的辦法……”
“小子！”莫爾斯爵士須發皆張，狂吼道，“你要是害怕可以自己跑！我就是死，也要死在最後壁爐城的土地上！快點！火呢？你們這群廢物，動作比我這個六十歲的老頭子還要慢！”
不得不說，莫爾斯爵士雖然頑固，但作戰極爲勇猛，在他的帶領下，安柏家族的軍隊爆發出了極強的戰鬥力，頑強地抵抗着屍鬼軍團的進攻。
一罐罐的火油從城頭傾倒下去，然後被火箭點燃。
刹那間，整個城池四周都成了一片熊熊燃燒的火海。
無數屍鬼在火焰中化爲灰燼。
但可惜，火油終歸是有限的，而屍鬼卻仿佛無窮無盡。
在火焰熄滅後，它們繼續踩着同伴的屍骨，瘋狂地往城頭攀爬。
夜色深沉，凜冽的海風吹動滾滾硝煙，戰場的厮殺聲響徹天空。
盡管安柏家族頑強抵抗，卻還是無法阻止屍鬼大軍，北門和東門接連淪陷。
屍鬼如潮水般擁入城池，慘烈的巷戰就此爆發。
這時莫爾斯爵士才明白大勢已去。
“瓊恩·雪諾。”這位最後壁爐城代理城主渾身浴血，卻還是緊握着長劍不放，“你帶着安柏家的人撤吧。”
“大人您呢？”
“總要有人留下來斷後。”
瓊恩看着這位老騎士，内心的情緒格外複雜。
“怎麽回事？這會兒反而婆婆媽媽的了，快帶上安柏家的小子們，滾啊！”
瓊恩這才收拾心情，向莫爾斯爵士行了一禮，随即轉身離開。
走出沒多遠，便聽到莫爾斯爵士粗豪的聲音再次響起：
“小子們，千萬記得一定要殺回來啊！這是我們的領地！”
瓊恩忍不住回頭，看了最後一眼。
風雪肆虐，迷了他的眼睛。
“快走！”
南大門打開，瓊恩領着一衆安柏家族的族人向南逃去。
不知逃了多久，天邊漸漸泛起魚肚白。
黎明已至。
熟悉屍鬼的瓊恩知道，那些怪物在黑暗中格外活躍，但卻厭惡和懼怕光明和溫暖。
天亮之後，屍鬼就會蟄伏起來。
“休息一下吧。”他雖然很想繼續趕路，但隊伍中有很多老弱婦孺，再不休息一下，恐怕就要有人掉隊了。
此時他們已經來到末江江畔。
原本奔流不息的河水，如今已經在極寒的氣候中凍結成冰。
幸好風雪暫時停息，人們在江邊點燃一堆堆篝火，取暖做飯。
瓊恩靠着一棵松柏的樹幹休息，眼神卻有些迷茫。
過了末江，就到了恐怖堡，那是波頓家族的領地。
相比于安柏家族，剝皮人家族顯然更加厭惡和排斥史塔克。
更何況，他還是一個聲名狼藉的史塔克私生子。
瓊恩不用想就知道，同樣的故事還會繼續發生。
這一刻，瓊恩忽然後悔起來——
當初應該讓父親艾德公爵親自南下，這樣才能說動北境諸侯南遷。
可這時，說什麽都晚了。
他甚至不知道父親是不是還活着……
就在瓊恩不知所措之際，天空忽然灑下一片陰影。
營地中響起此起彼伏的驚呼：
“龍！”
“是凱撒陛下的龍！”
“國王來救我們了！我們得救了！”
……
瓊恩心中一振，連忙起身。
此時白龍緩緩降落在營地外，鼓蕩的熱風瞬間驅散了寒意，也驅散了人們心頭的惶恐和不安。
山姆威爾從龍背一躍而下，就見安柏家族的族人們蜂擁而至，熱淚盈眶地向自己行禮，同時請求自己去解救最後壁爐城。
“抱歉，我剛剛從最後壁爐城過來，那裏已經被屍鬼占據……”
安柏家族的族人們頓時絕望。
“放心吧，将來我們會殺回來的。”山姆威爾安撫好安柏家族的族人們，又見瓊恩·雪諾上前。
“陛下，請問黑城堡怎麽樣了？我的父親……”
“艾德大人沒事。黑城堡一戰，我們暫時擊退了屍鬼，但那裏無法堅守，你父親已經帶着大家南撤了。”
“那就好。”瓊恩松了口氣，随即又道，“抱歉，陛下，我沒有完成父親交代的任務，領主們不肯相信長城倒塌，異鬼南侵的消息。我……我身份低微，所以還希望您能選擇一個更有威望的人來督促北境領主南遷。”
“我覺得你就挺合适的。”山姆威爾道。
“可是陛下，我隻是一個私生子，無權無勢……”
“我可以給你權勢。”山姆威爾打斷道，“我現在就以七國國王之名，任命你爲鐵王座特使，負責督促北境領主組織領民南遷。凡是不聽号令的，你都有權當場斬殺！”
說着，山姆威爾還将自己背後的巨劍取下，遞了過去：
“【黎明】暫時借你用。從現在起，你就是我的特使，誰敢質疑你，拔劍即可。”
瓊恩看着面前的巨劍，整個人都呆住了。
雖然一直駐守在絕境長城，但他也聽過無數次關于這把巨劍的傳奇故事。
曾經戴恩家族的“拂曉神劍”，現如今凱撒憑之縱橫七國無人能擋的一把魔劍。
甚至很多人都認爲，它就是一萬年前，那位領導人類戰勝戰勝異鬼的英雄的佩劍——
光明使者。
而如今，異鬼再次降臨，很多人也就相信，手持【黎明】的凱撒，将複制當年亞索爾·亞亥的勝利。
戰勝長夜，将光明還給人間。
“陛下，這把劍……我實在承受不起。”瓊恩惶恐不安地道，“您才是唯一能夠拯救世界的英雄，您需要這把劍。”
山姆威爾哈哈大笑，道：
“拯救世界從來不是靠着一把劍。”
“那靠什麽？”
“靠的是像你一樣不懼犧牲的勇士，靠的是七國貴族們的團結一緻，靠的是整個維斯特洛，甚至全世界人類的衆志成城。
沒有這些，光靠一個所謂的英雄，一把傳說中的寶劍，是無法終結這場浩劫的。”
瓊恩聞言沉默半晌，胸中仿佛有什麽東西在湧動。
終于，在國王鼓勵的目光中，他單膝跪下，雙手接過巨劍，鄭重其事地大聲道：
“我，瓊恩·雪諾，在新舊諸神的見證下，宣誓向偉大的七國國王凱撒陛下效忠！
從今往後，我将爲您而戰，直到生命終結的最後一刻！”
“我接受你的效忠。”山姆威爾将他扶起，又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去吧，帶着這把劍，去到每一個北境城堡，将我的命令傳達下去。”
“是，陛下！”
瓊恩握緊劍柄，隻覺得一股暖流從巨劍蔓延而上，直達他内心深處。
這一刻，他感受到無窮的信心。
仿佛隻要拔出這把劍，就能劈碎面前的一切阻礙。
山姆威爾沒有過多停留，任命瓊恩爲特使後便騎上巨龍再次往南而去。
瓊恩也與安柏家族告别，獨自騎馬踏上屬于他的征程。
風雪呼嘯，将天地籠罩在一片白茫茫的巨幕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