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山姆威爾尖銳的問題,巴利斯坦爵士猶豫了半晌,終于是歎息道:
“陛下,您說的沒錯。這些人玷污了身上的白袍。”
“是啊,他們配不上那身白袍白甲。”丹妮莉絲道,“在我心中,巴利斯坦爵士你才是最配得上白騎士稱号的人。”
巴利斯坦苦笑道:
“可我都自己脫下白袍了……”
“脫下還可以穿上。”山姆威爾笑道,同時伸手将《白典》翻到描述巴利斯坦的那一頁,“這上面還有空白,你不想填上嗎?”
巴利斯坦爵士怔怔地看着白色大書,一時無言。
是的,那是屬于他的一頁。
上面繪有賽爾彌家族的紋章——棕褐底色上的三束金黃麥穗。
還有他的生平記錄,從最初擔任曼佛德·史文爵士的侍從開始,到匿名參加君臨比武大會并奪得冠軍,被伊耿五世親手冊封爲騎士,再到參加“九銅闆王之戰”,殺死末代黑火“兇暴”馬裏斯,銀翹城比武大會冠軍,女泉城比武大會冠軍,風息堡比武大會冠軍……
還有在暮谷城叛亂中親身犯險救下國王,與雷加王子并肩奮戰在三叉戟河畔,慘遭失敗,卻被勞勃·拜拉席恩赦免,擔任禦林鐵衛隊長,一直到在天及城主動脫下白袍爲止。
無可辯駁,這是輝煌的一生,隻可惜,結尾并不那麽榮耀。
仿佛純潔的白袍染上了一個污點。
“巴利斯坦爵士,這一頁還有空白,等着你去續寫。”丹妮莉絲再次勸說道。
山姆威爾也擺出肅穆的表情,鄭重問道:
“巴利斯坦·賽爾彌,你可願成爲我的禦林鐵衛隊長?”
面對風暴王的邀請,原本打算拒絕的巴利斯坦爵士卻猶豫了。
這一刻,凱撒與當初勞勃的面容漸漸重合。
當年他接受了勞勃的赦免,轉換門庭爲拜拉席恩王朝效力,可那始終是紮在他心中的一根刺。
所以當發現自己守護的不過是一個私生孽種後,巴利斯坦果斷脫下了自己視若生命的白袍。
他遠渡重洋,找到丹妮莉絲,向她宣誓效忠,就是爲了重新踐行自己最初的誓言,對坦格利安的誓言。
而當凱撒強勢介入,将他一心想要守護的女王變成王後時,巴利斯坦其實心中充滿了不甘,甚至在喬拉·莫爾蒙爵士的挑撥下,暗藏不軌之心。
可現在……面對凱撒的真誠邀請,他又迷茫了。
這麽多年的宮廷生涯,巴利斯坦早就見多了各種各樣的騎士,他們或許有精湛的劍術,強悍的身體,但卻難免成爲驕傲、野心、情愛、猜忌的犧牲品,甚至堕落到參與權力的遊戲……
是的,堕落者才會參與權力的遊戲。
巴利斯坦突然釋懷。
他意識到自己走入了誤區。
白騎士是最鋒利的劍,是最堅固的盾,而劍與盾不該有自己的思想。
這才是他本該恪守的原則。
看着《白典》上那一頁的空白,巴利斯坦爵士終于下定了決心。
隻見他果斷上前,在山姆威爾跟前單膝跪下,大聲道:
“您說得對。屬于我的一頁不該那樣結束。我必須找到一位真正的國王,并爲他而死。而您,就是值得我效死的王!”
“我是嗎?”山姆威爾語氣複雜地問道。
巴利斯坦爵士愣了一下,随即擡起頭,便從那位年輕的風暴王眼中看出了一絲猶疑。
他忽然明白了這位風暴王明明已經征服了君臨,卻隻在紅堡中轉悠,而不去王座廳的原因。
“不瞞您說,我也曾對您有所懷疑。”巴利斯坦爵士坦然道,“懷疑您的血統,懷疑您的能力。不過,如今看來,也隻有您最适合坐上鐵王座,隻有您能夠在凜冬的寒風中領導七國人民走向救贖。”
如果旁人說這樣的話,或許還有谄媚的成分,但巴利斯坦·賽爾彌不會。
這位年過六十的老人可以稱得上是七國最值得尊重的騎士,也是最配得上禦林鐵衛白騎士稱号的人,他曆經三個王朝,見證了數位君王,當然有資格評價凱撒。
山姆威爾聞言笑了笑,抽出巨劍在巴利斯坦爵士的左右雙肩上各輕點了一下,道:
“起來吧,我的禦林鐵衛隊長。”
“是,我的王。”巴利斯坦爵士起身,随即來到山姆威爾身後站定,如同他的白色陰影。
丹妮莉絲看着這一幕,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山姆,這下該去王座廳了吧?貴族們都等急了。”
山姆威爾笑着點點頭,将之前的些許猶疑和擔憂抛在腦後,大步走出了白劍塔。
外面的天空湛藍如洗,沒有一絲雲彩,太陽将絢爛的光芒灑向大地,驅散了連日來的陰霾。
山姆威爾目不斜視,很快來到梅葛樓前。
這座恢弘的建築是王權的象征,距今已有近三百年曆史,經曆了無數位君王,如今嶄新得好似剛剛建成一般。
山姆威爾隻是擡頭瞧了瞧,并不沒有再做停留,便進入城樓内部。
随着空蕩蕩的旋轉樓梯拾階而上,山姆威爾終于來到了王座廳。
晨曦透過琉璃灑遍全廳,爲牆壁挂上了暗紅色的條紋。
廳中擠滿了來自七大王國的貴族,不過在山姆威爾眼中,卻隻看到那個古老的王座。
那個由上千把利劍鑄成,滿是猙獰尖刺利角和詭異扭曲金屬的高大椅子——
鐵王座。
腳步聲清晰地回蕩在大廳中,高高在上的鐵王座是如此醒目而又誘人,仿佛有什麽聲音在呼喚着山姆威爾一樣。
剛剛穿越來時的恐慌,冊封爲開拓騎士時的野望,多年來的艱辛奮戰,終于讓山姆威爾走到了這個鋼鐵王座之前。
真累啊。
山姆威爾暗自吐槽,心裏卻沒有預想中的喜悅和興奮。
反倒是感到一股沉甸甸的責任。
“作爲國王,不能舒舒服服地坐着。”當年征服七國的伊耿·坦格利安一世在鑄造鐵王座時這般說。
山姆威爾看着這把布滿利齒般尖刺的王座,嘴角微微扯動:
“征服者,呵!真是個傲慢的家夥啊。”
說完,他便收拾心情,大步走上台階,在鐵王座上坐了下去。
果然不是個舒服的椅子。
凹凸不平的座位無比堅硬,椅背和扶手上到處都是猙獰的尖刺,根本無法依靠,還需要萬分小心才能避免被割傷。
據說鐵王座會拒絕不稱職的國王,曆史上有數位國王被這恐怖的椅子割傷,甚至殺死。
這就是權力巅峰的滋味嗎?
看似無比風光,實則危險四伏,暗藏殺機。
從王座上俯瞰下去,整個大廳在陽光的照耀下,仿佛浸潤在一片血紅之中。
一排排的貴族們,像是被風吹折的麥子般,倒伏下去:
“拜見凱撒陛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