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
山姆威爾正準備休息，忽然聽到房門被人敲響。
打開門，就見一個意料之外卻又在情理之中的人站在外面。
“蓋略特爵士。”山姆威爾内心轉過幾個念頭，“這麽晚了，找我有事？”
“凱撒大人，晚上好。”蓋略特恭恭敬敬地行禮，“沒有打擾到您吧？”
“沒有，進來吧。”
蓋略特進了房間，内心被猶豫和忐忑填滿。
看着眼前這位年輕的風暴王，他總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他清楚地記得三年前在君臨時，此人還隻是一個力氣過人的開拓騎士，雖然成了那一場比武大會的冠軍，但也并沒有多少人将他放在眼裏。
一個窮鄉僻壤的開拓騎士就算武力超群又能怎麽樣呢。
可如今，此人已經成了攪動七國風雲的大人物了。
就連提利爾家族也不得不向此人低頭妥協……
“請随意。”山姆威爾在椅子上坐下。
蓋略特也依言入座，略顯拘謹地說道：
“凱撒大人，當初在君臨，我們還曾交過手，你記得吧？”
“當然記得。第一輪是平手，到了第二輪我才戳中你的胸甲。”
“是啊，現在想想，當初能跟您交手，真是莫大的榮幸。”蓋略特臉上的表情無比真誠，“我父親總說，您必定會成爲七國有史以來最偉大的騎士之一。”
山姆威爾哈哈大笑：“感謝加爾斯爵士的誇獎，我有許久沒見他了，他現在還好吧？”
“父親身體還算硬朗，感謝您挂念。”
“對于加爾斯爵士，我一直都是很佩服的。能将高庭治理的井井有條，他實在功不可沒。”
“您過獎了。我的父親不過是城堡總管，哪裏擔得起您這樣的贊譽。”
“總管怎麽了？”山姆威爾若有所指道，“提利爾家族當初不也曾是園丁王的總管，如今卻成了高庭的主人。”
蓋略特心中一凜，這是在暗示自己父親加爾斯·提利爾也能成爲高庭的主人？
不不不！蓋略特連忙将這個危險的念頭從腦子裏甩出去。
但即便如此，他還是情不自禁地一陣心跳加速，口幹舌燥。
“凱撒大人。”蓋略特牢記自己的使命，道，“我這次來找您，其實也是無奈之舉……”
“因爲我拒絕了你們的條件？”
“是的。”蓋略特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如實道，“其實用凱馮·蘭尼斯特交換洛拉斯·提利爾是奧蓮娜夫人的主意。”
“那梅斯的想法呢？他願意交出奧蓮娜夫人？”
“梅斯大人他……也很掙紮……”
山姆威爾輕蔑一笑：
“所以梅斯其實是願意交出自己母親，但礙于名聲和老夫人的威勢，不敢開這個口？”
“是的……”
“那伱們呢？”山姆威爾已經猜出了此人的來意，看來提利爾家族已經對奧蓮娜夫人極爲不滿了，“提利爾家族的其他成員是什麽意見？還有你父親加爾斯爵士是什麽意見？”
作爲梅斯公爵的親叔叔，加爾斯·提利爾擔任高庭總管已經有四十多年，服務了兩代公爵，在河灣的聲望比那個愚蠢的充氣魚隻高不低。
所以他剛剛才用那番話來試探蓋略特，想知道那位高庭總管是不是已經有了不臣之心。
可從蓋略特爵士的反應來看，高庭總管應該并未觊觎侄兒的爵位。
不過，此人卻對奧蓮娜夫人有了不小的意見。
“很多提利爾其實也很憤怒于奧蓮娜夫人的所作所爲，認爲她才是導緻高庭落到如此地步的罪魁禍首。”蓋略特頓了頓，道，“我父親也認爲她應該爲這一切負責。”
“但你們無法說動梅斯對奧蓮娜動手，對吧？”
“是的……”
山姆威爾頓時對高庭内部的情況心中了然。
“充氣魚這個沒擔當的家夥是指望不上的。”山姆威爾笑呵呵道，“你們要想讓提利爾家族免于災禍，就該自己下決心。”
“其實父親已經說動了不少提利爾家族的騎士，他們都願意配合您……”
蓋略特話沒說完，但山姆威爾已經領會了對方的意思。
提利爾家族的這些人也不想背上罵名，所以期望讓馬黨動手。
“可以。”山姆威爾想着自己這邊剛找好的那把刀，笑着道，“不過，我還有個條件……”
……
高庭。
蓋略特·佛花一路風馳電掣趕了回來，也顧不上休息，帶着一身風塵便去見了父親，加爾斯·提利爾爵士。
這位高庭總管如今已年過六十，滿頭花白，身形粗胖跟充氣魚有的一拼，但精神狀态要好得多，一雙眼睛炯炯有神，配上修剪整齊的八字胡，有股攝人的威勢。
“父親。”蓋略特見周圍沒有其他人，便徑直道，“凱撒拒絕了用凱馮·蘭尼斯特換洛拉斯·提利爾的條件，不過，對于您的提議，他表示同意。而且，馬黨大軍已經開始向高庭逼近。”
加爾斯聞言毫不意外，道：
“好，你去将消息告訴梅斯公爵，我去見奧蓮娜夫人。”
蓋略特愣了一下，問道：“您還去見奧蓮娜夫人幹什麽……”
加爾斯冷哼一聲：“你以爲我們做的這些事情能瞞過奧蓮娜夫人？而且不管怎麽樣，她都爲提利爾家族辛苦了大半輩子，總要有個交代。”
蓋略特嗫嚅了兩下，終于還是鼓起勇氣道：
“父親，我們要不要悄悄把梅斯·提利爾給……”
加爾斯愣了一下，然後立刻反應過來兒子暗示的意思。
他沒有說話，隻是用冰冷的眼神看着兒子。
蓋略特被父親的神态吓到了，縮了縮腦袋，小心翼翼地道：
“父親……您是擔心事情敗露麽？我們完全可以推到馬黨身上。而且凱撒也表示過對您的賞識……”
加爾斯冷冷問道：“他說了梅斯一死，就讓我成爲高庭公爵？”
“那倒沒有，他隻說讓我們帶着梅斯離開高庭……不過，他說當年提利爾也曾做過園丁王的總管……”
“這還不明白嗎？凱撒不僅不想殺梅斯，還生怕他被其他馬黨貴族殺死，所以才要你帶他離開高庭。至于後面那句話，純粹是試探。”加爾斯輕哼道，“貪婪蒙蔽的你的理智，我告訴你，就算梅斯死了，高庭公爵的位置也輪不上我們。”
“那可不一定。”蓋略特不服氣地反駁道，“凱撒肯定不會同意讓梅斯那一脈的人繼續執掌高庭，這就是我們的機會，以您的威望，提利爾家族旁系中沒有人能跟您争。隻要讨好了凱撒，獲得馬黨的支持……”
“你是不是忘了瑪格麗是凱撒的王後？”加爾斯打斷道。
“那又如何。經過這次事情，凱撒還能繼續信任瑪格麗？”
“你對他們之間的關系有多了解？”
“我……”
“你知道當初奧蓮娜夫人在謀劃刺殺凱撒的時候，爲什麽不直接讓瑪格麗去做？那不是更簡單更容易？”
“我……”
“你什麽都不知道，隻憑自己的想象亂猜，還自以爲看清了所有人。”加爾斯眼中的失望越發濃郁，“你甚至連你自己都看不清。”
這話讓蓋略特·佛花憤怒起來：
“我看得清清楚楚，我就是您的私生子，沒有資格繼承任何東西，您也不會讓我繼承任何東西，對吧，父親！”
“是的。”加爾斯冷冷道，“你确實沒有資格。”
蓋略特氣得渾身發抖。
“不光是你，我也沒想過繼承任何東西。”加爾斯淡淡道，“否則，我爲什麽不結婚。也正因爲我從未想過繼承任何東西，所以我才能在高庭總管的位置上一坐就是這麽多年。
蓋略特，如果你足夠聰明，應該能理解我的意思。”
蓋略特稍稍冷靜了一下，但還是心有不甘：
“您至少還能成爲高庭總管，可我呢？”
“我已經給了你騎士的頭銜，一批戰馬，一套铠甲，一把劍。”加爾斯道，“接下來你能成就什麽，就看你自己了。我是次子，你是私生子，我們都注定要靠自己的雙手，去赢得榮耀和尊重。”
蓋略特抿着嘴唇，不再說話。
加爾斯拍了拍兒子的肩膀，道：
“忘掉那些荒謬的念頭，去見梅斯公爵吧。帶他離開高庭，保護好他。冬天來了，玫瑰凋零，但飄落的花瓣也會讓土壤更加肥沃。
記住我們提利爾家族的族語——生生不息。
我老了，已經等不到玫瑰重新盛開的那一天了，但你還年輕，還有機會。”
蓋略特·佛花深吸一口氣，将右手重重扣在前胸，俯身一禮，随即大步離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