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叫不見了?”
梅斯公爵憤怒地叫道,但随即他意識到自己聲音太大,又連忙壓低了音量,“你城裏城外都找過了?”
“都找過了。”加蘭·提利爾低着頭,似乎不敢去看父親的眼睛,“沒有看到妹妹的蹤迹。”
“她還能去哪!”
加蘭沉默片刻,猶豫着道:“父親,或許妹妹并不想嫁給國王,才故意躲起來……”
“但我已經答應了這樁婚事!”梅斯公爵急的滿頭冒汗,“她怎麽這樣!她從前不是這樣的!她一直都很乖巧懂事!是不是有人蠱惑了她!是不是哪個該死的吟遊詩人?嗯?”
“但您讓她嫁給什麽人啊。”加蘭爲妹妹抱不平。
“我讓她嫁給國王!”梅斯公爵怒道,“當王後不是一直都是她的夢想嗎!”
“那也不是每位國王都配得上瑪格麗。”
“隻有這一位國王啊!”梅斯公爵推搡着兒子,“快!你再去找找……”
“梅斯大人。”太後瑟曦走了過來,“出什麽事了?”
“沒事,沒事……”
“瑪格麗呢?怎麽還沒到?”
“她……”
瑟曦似乎明白了什麽,輕哼道:
“怎麽?她還不願嫁給我兒子?”
“不是,當然不是!”梅斯公爵連忙解釋,“她隻是走丢了……”
“行了,梅斯!”瑟曦一甩長袖,“你當我是傻子嗎?既然你女兒不願嫁,那訂婚就取消好了。我兒子難道還找不到王後!”
說完,就拂袖而去。
另一邊,山姆威爾來到河灣貴族的席位區。
他的位置就安排在舅舅阿勒肯·佛羅倫爵士旁邊。
坐下後,侍者上前給他面前的酒杯中倒滿青亭島的金色葡萄酒。
“山姆,你的傷怎麽樣了?”阿勒肯爵士開口問道。
“已經沒事了,舅舅。”山姆威爾微微笑了笑。
阿勒肯爵士歎息一聲:“關于狄肯的事……我真的很遺憾。”
“我知道的,舅舅,這不怪您。”山姆威爾瞥了一眼高台上的國王,目光閃動。
“唉——”阿勒肯爵士再次歎息一聲,“這回你父親怕是要傷透了心了。山姆,你有沒有想過改回塔利的姓氏,我相信藍道肯定會同意的。這樣你将來也可以繼承角陵。”
山姆威爾搖搖頭:“父親又不是沒有繼承人了。”
藍道·塔利伯爵确實還有三個女兒。
“以我對藍道的了解,他可不會同意讓你妹妹繼承角陵。”
确實,當初藍道連一個肥胖懦弱的兒子都容忍不了,怎麽可能接受女人繼承角陵。
女人的戰場在産床。這就是藍道伯爵對女性的态度。
“父親母親都還年輕,說不定還能有子嗣。”山姆威爾是真沒興趣回角陵給藍道伯爵當繼承人。
他好不容易在外面打下一片基業,幹嘛要回去給别人當兒子。
難道他将來要學秦王,費盡心機把老父親推上鐵王座?
阿勒肯微微皺了皺眉,他是沒想到山姆威爾居然不願回角陵,本來他還打算讓山姆代替弟弟娶自己的女兒。
可能是年輕人心情不好,一時轉不過彎來。阿勒肯心想。以後他就會明白過來。
兩人沉默下來。
山姆威爾端起酒杯小口喝着葡萄酒,同時觀察着會場的情況。
這次宴會,北境的貴族也都來了,不過,國王應該是故意要懲罰他們不聽從号令,将他們的位置安排在最外圍,就連艾德·史塔克這位堂堂北境公爵都坐了老遠,估計連國王的聲音都聽不清。
當然,北境貴族或許還挺喜歡這個安排的,反正他們也懶得去看國王的臉色,這次要不是艾德公爵要求,恐怕大部分北境貴族都不打算來參加宴會。
艾德公爵安靜地坐在位置上,一言不發,隻是中途隐秘地跟山姆威爾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
等到時間差不多了,一位随軍的大主教上台,帶領大家做起了禱告。
禱告完畢,國王喬佛裏迫不及待地準備宣布宴會開始:
“諸位,爲了慶賀這次偉大的征服,讓我們共同舉杯!”
“恭賀陛下!”衆人回應,隻是聲音稀稀拉拉,誰都能聽出來裏面的不情願。
除了喬佛裏。
這位國王還在那裏傻樂。
上千個杯子同時砰響,宣告宴會正式開始。
不過,喬佛裏卻沒有入座,而是提着酒杯,繼續道:
“今天,我還要宣布一件事情。爲了懲罰多恩人的言而無信,我決定,從明天開始,屠城!”
此言一出,會場頓時一片嘩然。
巴利斯坦爵士立刻站出來阻止:“陛下,這恐怕不是個好主意。多恩人向來桀骜,如果您屠了天及城,接下來的每一座城池都會拼死反抗……”
“那就殺到他們不敢反抗!”喬佛裏嚣張地說道。
巴利斯坦寸步不讓:
“抱歉,陛下,您無權下達這樣的命令,艾德大人才是這支軍隊的指揮官。”
國王怒了,猛地抽出佩劍,揮舞着嘶吼道:
“我說了,屠城!這是命令!國王的命令!”
“那您得先殺了我。”巴利斯坦用一種平淡而決絕的語氣道。
“好了。”太後瑟曦連忙拉住似乎又要暴走的兒子,她還算知道輕重,若是讓喬佛裏殺了禦林鐵衛隊長,估計明天七國就會将她兒子稱爲瘋王二世了,
“現在是國王的宴會,不是軍事會議,這件事我們可以稍候再讨論。”
“是啊!快讓人上菜吧,陛下,大家都餓了。”詹姆·蘭尼斯特幫着打圓場。
喬佛裏這才不情不願地偃旗息鼓。
宴會總算是正式開始了。
侍女們開始送上一道道大餐。
一位吟遊詩人走上前來,手指拂過豎琴琴弦,開始吟唱。
歌曲名叫《喬佛裏大帝的征服》。
這一看就是個會拍馬屁的家夥,難怪被安排在第一個上場表演。
山姆威爾饒有興緻地聽着,同時觀察着衆貴族的表情。
雖然衆人表面上都禮貌地笑着傾聽,但若仔細觀察,就能毫不費力地從他們眼中找到譏諷、不屑、甚至憤怒的情緒。
喬佛裏在戰争中的那一通騷操作,顯然已經激怒了這些軍事貴族,畢竟死的可都是他們的士兵,流的可都是他們的血,結果喬佛裏坐在那裏幫倒忙也就算了,居然還恬不知恥地将功勞都據爲己有。
真把七國貴族都當成拜拉席恩家族的狗了?
等到這首結束,吟遊詩人換了一首《卡斯特梅的雨季》,這是泰溫·蘭尼斯特公爵屠殺不聽号令的西境封臣後命人譜寫的曲子,在這裏演奏顯然也是爲了拍蘭尼斯特家族的馬屁。
之後吟遊詩人又換了一首《金玫瑰》,這是贊頌提利爾家族。
但曲子剛開始,瑟曦就叫停了吟遊詩人,讓對方換一首。
山姆威爾立刻明白,兩家的聯姻是徹底告吹了。
吟遊詩人便換成了《少女、聖母與老妪》,以取悅教會。
歌曲結束後,一個穿着花花綠綠服裝的小醜上來,表演着各種雜耍。
噴火、丢水果、變鴿子……
一開始大家還樂呵呵地看着,但後來當小醜表演跟人偶決鬥的節目時,場上的笑聲頓時稀疏下來。
因爲那個被小醜用來作爲“決鬥”對象的人偶,赫然正是“紅毒蛇”奧柏倫親王的模樣,更關鍵的是,支撐人偶的,竟是一副骸骨骨架!
不用想也知道,這恐怕就是奧柏倫·馬泰爾的遺骨!
雖說紅毒蛇是敵人,也死有餘辜,但戰場上殺死是一回事,戰後羞辱對方的遺骸就是另一回事了。
這件事情,做得太不體面了。
而且,這可是國王的命名日宴會啊。
哪怕恨不得将紅毒蛇扒皮抽筋的谷地貴族們,看到這一幕都皺起了眉頭。
會場漸漸安靜下來,喬佛裏的傻笑就顯得突兀而刺耳了。
“哈哈哈哈哈……你們怎麽不笑了?哈哈哈哈哈哈!紅毒蛇,死得好!真該死啊!”
喬佛裏笑了一陣,發現根本沒人應和,終于是沒趣地撇撇嘴,收斂了笑容。
他喝了口酒,似乎想起了什麽,便問道:
“殺死紅毒蛇的,是鷹嘴嶼的凱撒男爵吧?”
山姆威爾聽到召喚,放下酒杯,起身離席行禮,道:
“是的,陛下。”
“很好!”喬佛裏笑呵呵道,“凱撒男爵,我要獎賞你的功績,說吧,想要什麽?”
“陛下,爲您征戰是我的榮幸,更是我的責任。所以我不敢奢求任何獎賞。不過,若是您允許,我想提一個小小的請求。”
“你說。”
山姆威爾臉上帶着無比燦爛的笑容:“我想請求您允許艾德·史塔克公爵上台來,他有一份禮物要獻給您。”
“艾德·史塔克。”喬佛裏輕哼一聲,有些不樂意,“他不是說不再聽我的命令了嗎?怎麽?現在想祈求我的原諒?”
山姆威爾無比誠懇道:“是的,陛下。艾德大人帶來了最誠摯的歉意,希望您能給他一個機會。”
喬佛裏頓時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但卻故意擺出矜持的模樣:
“行吧,讓他上來。我看看是什麽禮物,再決定要不要原諒他。”
“謝陛下!”山姆威爾回頭,朝艾德公爵使了個眼色。
艾德公爵緩緩從座位來站起,向着會場前台走去。
手中,正捧着一本厚重的大部頭書籍。
一衆貴族都用好奇而疑惑的目光打量着這位北境守護。
“陛下。”
艾德公爵站在台下,恭敬地向國王行禮。
喬佛裏斜眼看着艾德公爵,輕哼一聲,冷冷道:
“艾德·史塔克,你給我準備了什麽禮物?不會是一部書吧?我最讨厭書了,這可讓我沒法原諒你。”
“不,陛下,我的禮物并非是一部書,而是一段有趣的曆史,想與您,以及在座的諸位貴族分享。”
“曆史也會有趣?”喬佛裏不耐煩地換了個坐姿,有些不情願地擺擺手,道,“行吧,你講講看,如果它不像你說的那樣有趣,我要罰你今天做我的侍酒!”
說完就哈哈大笑起來。
艾德公爵沒有笑,他耐心地等待國王安靜下來,才将手中的書籍舉起,向衆人展示:
“諸位,這本《七國主要貴族之世家譜系與曆史》一書,由梅卡一世時期的大學士梅利恩撰寫,裏面有一些有趣的内容,在此跟大家分享。”
說着,艾德公爵翻開書籍,很快就找到做好标記的一頁,讀道:
“征服曆207年,蘭尼斯特家族的蒂亞小姐嫁給拜拉席恩家族的葛文爵士,次年,他們誕下唯一的男孩,個頭大,食量佳,滿頭黑發,三個月後不幸早夭。”
喬佛裏嚷道:“這哪裏有趣了?艾德·史塔克,你自己來給我倒酒吧。”
說着,将面前的金杯子拍在桌上,砰砰作響。
艾德公爵不理他,繼續翻書:
“征服曆179年,拜拉席恩家族的瑞安娜小姐嫁給蘭尼斯特家族的伊利昂爵士,七年間,瑞安娜小姐誕下三個女兒、一個兒子,全部爲黑發。”
喬佛裏更加不耐煩了,提高了嗓門:“這都是什麽鬼東西。艾德·史塔克……”
可還沒等他說完,太後瑟曦噌的一下站了起來,臉色肉眼可見地變得蒼白。
她終于意識到不對,尖聲叫道:
“夠了!艾德·史塔克!我命令你閉嘴!”
這番動靜吓了在場衆人一跳,大家都沒想到太後會如此失态。
但也正因爲如此,衆人立刻意識到,艾德公爵看似莫名其妙的行爲,恐怕藏着什麽深意!
艾德公爵瞥了瑟曦一眼,眼中的光芒冷若北境的冰雪。
他當然不會閉嘴,果斷繼續翻書:
“征服曆146年,蘭尼斯特家族的……”
“閉嘴!”瑟曦瘋了一般地叫道,“詹姆!快讓他閉嘴!讓他閉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