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彬低着頭,聽着面前一臉鐵青的男人咬牙切齒地重複了一遍他剛剛說過的話,不由的有些後背發涼。
他悄悄地擡起頭,瞥了一眼鍾源陰郁的臉色,黑眸裏燃燒着熊熊怒火,還有一兩絲異樣的神色——驚慌。
雖然總裁一向冷靜,但他也不是第一次在總裁臉上看到這種表情了,說來也巧,幾次都是因爲同一個女人。
“是的,蘇小姐應該是一個人落在了山上,現在郭家夫婦正找了附近的村民進山找人。”
“他們居然敢把她一個人丢在上面……”
鍾源沒搭理他的話,隻是低聲重複了一遍。
“也未必是故意的,我們的人聽到的消息是,蘇小姐走得太快,他們才沒跟上。”
“走得太快?”鍾源輕嗤了一聲,“借口。”
“郭家兩口子是廢物也就算了,你爲什麽沒有安排人跟着她?”
梁彬的手心裏攥了把冷汗,心裏叫苦連天,心想我安排人遠遠的跟着他們一行人就已經是我自己私自的決定了,哪裏還好讓他們做到亦步亦趨的程度,畢竟總裁大人的态度他也是揣摩不透啊。
做得太多也不行,做得太少現在也不行,瞧瞧,他就是注定了讨不得好!
“總裁你别擔心,那附近的村民都是熟悉路的,要不了多久就能把蘇小姐給找到。”
鍾源原本自顧自地在思索什麽,聽到這話後難得的沒反駁“擔心”二字,面色稍稍緩和了些。
“隻是……還是有點蹊跷。”
梁彬想了想,還是硬着頭皮說了這句話。
“蹊跷?”鍾源嗤了一聲,臉上帶着幾分不以爲然。
“又是你的猜測吧?”
梁彬有些尴尬,但還是接着往下說。
“原本這次出遊隻有郭家夫婦帶着蘇小姐去,但是沒過多久郭家夫婦就兩兩下了山在山腳的餐館裏歇息。”
他頓一頓,瞥了一眼鍾源的臉色,見他并沒有不耐煩,才繼續往下講。
“奇怪的是,他們兩下了山,身邊并沒有蘇小姐,照理說,這時候他們就應該清楚蘇小姐走散了,但卻一點都沒有着急的樣子,隻是悠閑地坐在那裏休息。”
“嗯?”鍾源挑了挑眉,臉上的神情凝重了起來。
“然後,我們的人看見郭少爺上了山。”
梁彬說完這句話,連忙再次窺探鍾源的神色,果然見他臉上染上了幾分暴戾。
“郭少爺上山轉了幾圈,一個人下來了,在山腳遇到了郭家夫婦倆,然後他們說了什麽我們的人就沒有聽清了,隻是看到郭夫人的神情很不好,還把郭少爺訓斥了一頓。”
“後來郭先生打了圓場,氣氛就緩和了些,郭夫人找了當地的村民進山找人,郭少爺一個人回去了。”
“呵,郭家,真是有趣得很。”
梁彬話音剛落,就聽見總裁冷笑了一聲,然後從辦公椅上起身往外走。
“你跟司機交代一聲,我親自去看一趟。”
看什麽?當然是看蘇小姐了。
梁彬忙着點了點頭,心裏暗自慶幸自己安排了人跟着。
不過說起來,這個蘇小姐,還真是不一般啊。
蘇向晚一個人在前面自顧自地邊走邊玩了好久,才忽然意識到自己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忽視了身後跟着的郭家夫婦了。
完了,蘇向晚啊蘇向晚,你還是個小孩子嗎?一出來就玩野了,連背後的人也忘記了,這也太沒有禮貌了!
她連忙回過頭,卻沒看見郭家夫婦的身影。
自己走得太快了吧?
蘇向晚雖然疑惑了一瞬,但是還是馬上把責任歸咎到了自己頭上,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往來時的方向走。
該走哪條路呢?
走到一條岔路口時,她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
自己好像是迷路了啊!
這種未經開發的山上,一般都是些泥濘的小路。有的地方還有分叉,有的地方就幹脆沒有路,全靠自己喜好随便往哪個方向走。
她掏出手機,盤算着打個電話,卻發現屏幕上隻有一個信号,而且那一格信号還時不時地閃爍着。
蘇向晚不信邪地試圖摁下撥号鍵,卻悲慘地發現根本就打不出去。
她剛剛光顧着埋怨自己去了,倒沒來得及慌張,現在一下子醒悟過來,手心裏不自覺的就捏了把冷汗。
畢竟還是個年輕小姑娘,一個人落在這種地方還是有些害怕的。
蘇向晚大喊了幾聲沒有回應,原地打轉了好久也沒見到人,她又不敢随便走動,生怕越走越導緻他們找不到自己,就這麽眼睜睜地看着天一點點的黑了下來。
現在在餐館裏等待着的郭父郭母倒是一臉淡然。用郭父的話來說就是:這麽大個人呢,能走多遠,難不成還丢了?
于是他們倒很有閑情逸緻地坐下泡了兩杯茶喝,悠哉悠哉地聽着幾個農婦的奉承——
她們的男人都進山幫忙找人去了,她們可從沒有見過出售這麽闊綽的貴太太,手一揮就給了她們豐厚得讓人心跳加速的報酬,還許諾要是成功找到了人,還有别的報酬。
這是從天而降的财神爺吧?幾個女人對視了一眼,都下定決心要把郭家夫婦好好地供着,一時之下,臉上的笑容又更加殷勤了些。
“走丢了的那姑娘是你什麽人啊?”
有個多嘴的農婦問了一句。
“是我兒媳婦兒。”郭母笑了笑,臉上恰到好處的顯露出幾分擔憂。
“就這麽走散了,我着急得不行。”
那幾個農婦立馬七嘴八舌地贊歎起來。
“像您這麽慈愛的婆婆可是不多見呢。”
“那姑娘能做您家的兒媳婦兒,是積攢了多少輩的福氣啊。”
“那姑娘也是,怎麽就走丢了,連累您擔心。”
“哎,别這麽說。”郭母連忙打斷她,“小姑娘家的,活潑一點也是正常。”
這話一出口,那贊歎聲就更加此起彼伏地響了起來。
很快,一衆農婦的目光就被幾輛駛來的車子吸引了,一下子驚呼聲不絕。
沒見過世面。
郭母嗤了一聲,順着她們的視線看去,這下,她也呆住了。
當頭的是一輛銀灰色的布加迪威龍,黑衣人拉開車門後,一個身着灰色風衣的英俊男人走了下來,高大有型的身材,毫無瑕疵的精緻五官,讓逐漸昏暗的天色都明亮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