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向晚的父親和郭家現在的主人郭涵是大學的同學,矯情極好,但在蘇向晚的記憶裏,自己的爺爺還沒有過世的時候,是不怎麽看得上郭家的。
她記得爺爺口中的郭家,急功近利,缺乏底蘊,而且郭涵的樣子就是那種急功好利不擇手段的人,這一點已經在數年前得到了印證,郭涵經營不善,欠了一大筆外債。
這也是蘇向晚之前奔走的原因——爲了報恩替他們還債。
雖然蘇向晚的爺爺不是很樂意自己的兒子和郭家的小子走得近,但是耐不住人家年輕人投契,也隻好由着他們去了。
後來爺爺過世,再後來蘇父蘇母因爲被誣陷而入獄,倒是這個在爺爺口中不怎麽樣的郭涵,把蘇向晚接過去供養她一直成人。
蘇向晚一直覺得很感慨,爺爺精明了大半輩子,居然也有這麽一次看走眼的時候。
在他口中隻是暴發戶不得長久的郭家屹立不倒,而詩書傳家的蘇家卻……
也不知道是不是造化弄人。
“向晚。”
一對衣着華貴的中年男女站在門口,對着蘇向晚溫和地笑。
蘇向晚把自己從紛亂的思緒裏拔出來,回了他們一個笑。
“伯父,伯母。”
郭涵和候佩婉臉上帶着她熟悉的笑容,她仿佛回到了小時候,沒有父母在身邊的小孩子自然是要孤僻膽怯一些的,就是眼前的這兩個人,一點點地開導她,帶她像身邊的每一個普通孩子一樣去遊樂園,去看電影,才讓她一點點擺脫了陰霾的過去。
她一直很感激他們。
索性她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否則她還有些擔心背上的傷口會不會吓壞了他們。
令蘇向晚松了一口氣的是郭浩岚并不在家,但她也不是很意外,因爲郭浩岚一直不喜歡父母的約束,所以才搬出了郭家大宅,她爲了和他時刻在一起,也就和他一起搬了出去。
蘇向晚看着四周自己熟悉的一草一木,心裏卻隐隐約約的覺得有些不對勁。
郭浩岚不是說他們家欠了巨債,家裏的古董文物都拿去抵債了嗎?就連家裏的宅子也抵押了出去。
怎麽她現在看起來,裏面的陳設都和她記憶裏的一模一樣,一點東西都沒有少呢?
蘇向晚心裏有些疑惑,再細細地打量着屋子裏的一切擺設,越發的肯定和自己記憶裏的是完全一樣的。
郭家的仆人也還是她原來見過的熟悉面孔,家裏的一切秩序井井有條,郭父郭母臉上也是一副和往常一樣,日夜浸泡在富貴裏保養得宜的樣子,一點也看不出來經曆過變故。
或許是因爲還完債以後,公司的經營走上正軌,由劇額的盈利,所以把這些東西都買了回來?
蘇向晚的目光接觸到郭父郭母臉上和煦的笑,又突然覺得自己不該這麽胡思亂想,怎麽可以這麽猜忌有恩于自己的兩位長輩呢?
再說了,對自己的有恩的人家現在過得好,她應該感到開心才是,怎麽還像巴不得人家過得不好一樣?
蘇向晚飛速地否認了自己的一系列胡思亂想,越發覺得自己是在鍾源身邊呆久了,整個人都有些糊塗了。
她不再糾纏這件事情,把注意力移到一直找話題和她談笑的郭父郭母身上。
晚餐很豐盛,席間,郭母不住地給蘇向晚夾菜,熱情得讓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用這麽多的。”
蘇向晚笑着說。
“哪裏,你這麽瘦,該多吃點才是。”
郭母哪裏會讓她客氣,一個勁兒地給她夾菜。
“你别客氣,我們都是一家人嘛。”
蘇向晚點點頭,心裏卻始終覺得有哪裏不對。
如果是一家人的話,其實應該是很輕松的自己夾着自己喜歡吃的菜吧?
這樣刻意地一味地夾菜,反而顯得……有些生疏。
下一秒,她又覺得自己實在是太過分了,怎麽可以這樣猜忌他們呢?
他們是真心的把她當成一家人的吧?之所以覺得哪裏不對,其實都是因爲她自己的原因吧?
是她一直沒有敞開心扉,在郭浩岚的事情之後下意識的想和他們劃清界限,所以才會覺得他們之間很是生疏吧?
郭母見到她神色有些恍惚的樣子,似乎是誤解了什麽一樣,臉上的笑容有些尴尬起來,一副想說什麽又不好說的樣子。
蘇向晚很敏銳的感覺她應該是知道了她和郭浩岚的事情。
遲早都要說的,也沒必要藏着掖着,她擡起頭,目光純澈地投向郭母:“伯母,你是有什麽想說的嗎?”
郭母臉上的笑容有些僵,她沉默了一下,臉上帶了幾分歉疚:“向晚,你和浩岚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
蘇向晚拿着筷子的手一僵,心裏有了準備是一回事,實際聽她講出來又是一回事。
“伯母……”
郭母打斷了她的話,帶着寶石戒指的手覆在蘇向晚的手上,語氣裏帶着幾分急切。
“我都知道的,這件事情是他不對,我已經把他教訓了一頓。”
蘇向晚突然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麽好,郭浩岚畢竟是他們的親生兒子,除了這種事情替他說話也是應該的,現在郭母居然主動承認了錯誤,還說把他教訓了一頓,反倒是讓她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過幾天把他叫回來,給你賠禮道歉。”
郭母拍了拍蘇向晚的手,語氣裏帶着幾分安撫。
“不用了伯母,沒事的,這件事情已經過去了,我也沒放在心上。”
蘇向晚勾起一個笑,她說的也是實話,畢竟曾經真心相對過,她也不想再扭着這件事情不放,讓親近的兩家人結了仇。
“那就好那就好。”
一旁的郭父也跟着笑起來。
蘇向晚也笑了笑,低下頭去吃盤子裏的東西,很久沒有吃到這裏的菜了,還有些想念呢。
郭父郭母此時卻飛快的對視了一眼,郭父超郭母遞過去一個催促的眼神。
郭母咬了咬牙,還是開了口:“向晚,你看,你能不能原諒浩岚一次?”
蘇向晚愣了愣,和她四目相對,彼此都在對方的眼睛裏看到了一絲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