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遲遲知道趙長河是真沒坐江山的念頭,他甚至把自己身上那點龍氣都送烏骓了。
雖然這種所謂龍氣他如果真要的話,想要多少可能都有多少,但如此不在意地送烏骓,也可以看出他是真的從來沒想過、半點不在乎。
可這不代表她夏遲遲想要。
不是你送我我就想要的……
但看着趙長河的眼神,她終究沒這麽說。
男人總歸一番好意,或許在他心裏父女總是父女吧,老夏之前的事說多沒人性倒也不至于……反正這種事自己心裏都捋不清,也沒什麽堅決想要或不想要。走一步看一步吧。
總之原本是說回來和他去抗胡的,并不想在這裏胡逛……可由于唐家的海船靠岸隻知道沿既定航線回甯波的緣故,導緻上岸在江南,這一路北上能做的事就多了。剛剛離開江南,北上就是漕幫的地盤,這裏同樣也大有淵源。
往常唐家與漕幫關系很好,唐不器與漕幫少主萬東流私交也甚厚。但現在唐家有人北上都很少敢往揚州走了,往往都會繞彎子從别處下船。
因爲在開海之事上,唐家與漕幫利益沖突,決裂了。
決裂不止于此,更關鍵的在于漕幫是四象教的人。
漕幫早年就是四象教滲透的重點,少主萬東流從小就被大姐姐朱雀洗腦入教了,要說萬天雄知道不知道,多半心裏也有數,不過睜一眼閉一眼多個選擇。當年漕幫那麽多底層苦哈哈,卻沒怎麽被彌勒教蠱惑,其中一個很大的原因是他們許多已經被少主帶着信四象了……
在萬天雄決意起事之時,顯然也入了教,如今給了一個護法職務,是四象教扶持的典型勢力之一,單論這方面與唐家就已經立場相沖了。還沖得很呢,雙方話事人少女時期就犯沖了,沖到了現在還搶男人。
唐家要是有意北上,橫亘江淮的萬天雄就是第一道關。同樣,江淮軍要是想擴張,也就兩條路,要麽北上琅琊,要麽南下搶唐家地盤。可以說當今亂局裏,最劍拔弩張、最讓看客們下注會第一個開打的,就是漕幫與唐家。
現在江南的人北上都是以各家客商的身份老實渡江的,暫時雙方還沒到禁絕商貿往來的程度,感覺也快了。
趙長河這一家三口的船自然不需要特意避開揚州,船上一個尊者一個聖女呢……以至于夏遲遲雖然沒什麽心情在這裏晃蕩,于情于理好像也得去看看。
“不知道眼下是萬天雄還是萬東流在揚州?”趙長河望着遠處城郭,此時夕陽已經快落山了,猶豫要不要去歇腳。
夏遲遲咕哝道:“可能都不一定在揚州啊。怎麽,你有話找他們說?又看見這裏有什麽氣了?”
“沒有。”趙長河無語道:“哪來處處勢力都有龍氣的,再說了就算漕幫這裏有龍氣,也得應在你身上,伱才是真主兒。我一時半會沒什麽想和漕幫說的,如果想說的那就是叫他們去爆王家菊花,這種軍事上的操作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時機,得看萬天雄怎麽想吧?我們對漕幫的控制力達到什麽程度?”
夏遲遲也不太清楚:“這個得問尊者。”
趙長河目視三娘。
三娘趴在烏骓上裝死。
問的不是這個尊者。問我幹嘛,我除了罰聖女抄書之外什麽時候管過教中事了……
三人光明正大地牽馬下船,還沒計劃好要不要去見見萬天雄父子,就看見前方萬東流已經在這等着了,也不知道是何時收到尊者聖女前來的消息。
趙長河迎上前,還想寒暄兩句,就見萬東流神色陰沉至極:“尊者,聖女……家父遇刺,就在前天夜裏。”
三人豁然色變:“怎麽回事?”
萬天雄,在趙長河剛穿越時的第一版亂世書榜單上名列地榜第十一位。排在他前面的是第十楊敬修、第九皇甫永先、第八時無定、第七赫雷,第六隴西李氏之主李公嗣,第五彌勒,往上就是一鳥一龜把晚妝做了夾心餅,榜首盜聖葉無蹤。
這兩年來,在萬天雄之前的強者隕落了足足四位,海平瀾、彌勒、赫雷與時無定,如今的萬天雄已經名列地榜第七,真正天下有數的頂尖強者、一方霸主。
曾經打傷了萬東流,萬東流說你再不走我爹來了要揍死你,那時候趙長河是真虛的,跑得比兔子都快。
現在趙長河自忖紙面上差不多就是這個水平線的,有可能人家萬天雄這兩年也有長進,不能以老印象視之,自己大概還是略遜一籌。但也已經有底氣不靠軟飯單靠實力去直面了。
這是一個趙長河還在自忖能不能直面的對手……還是在自家地盤,重重防護之下,遇刺!
看萬東流的神色,恐怕還是兇多吉少的那種!
趙長河什麽思慮都丢到了九霄雲外,飛速拉着萬東流的手往城内飛奔:“邊走邊說。不瞞萬兄,趙某現在對醫術頗有幾分自信,隻要令尊還活着就有機會!”
萬東流一肚子憂郁也全吞了回去,狂喜:“若是能治,趙兄将來一句話,萬某水裏來火裏去多說一句屁話就是狗養的!”
夏遲遲跟在旁邊問:“誰幹的?”
萬東流神色又沉了下去:“是王道甯。”
王道甯……
趙長河三人面面相觑,先有些意外,旋即想想都明白了:“他要去做其他要事,先解決了南邊的後顧之憂!”
如果王道中在這就會明白王道甯臨走之時跟他說的“琅琊無憂”指的什麽。内部基本沒什麽問題,歸塵以及其他王家強者都坐鎮着,南邊最大的變數被他解決,那短期内琅琊确實無憂了。
其實很長一段時間内都沒發生一方勢力領袖被人用這種斬首行動解決掉的事情了……隻要不是實力差距過大,哪怕是以王道甯天榜第十的實力與萬天雄相比,那實力的差距都不足以玩這種路子,人家萬天雄又不是泥捏的,主場之利誰也未知,重重防護之下深入敵境實在太過危險,很可能去了就回不來。
“這麽看,如今王道甯什麽水準?”
萬東流道:“很強……父親激戰之時駭然問了一個字‘禦’?王道甯當時笑而不答。”
禦境。
三人對視一眼,神色都有些凝重。
真見鬼了,王道甯海外受傷而歸,結果再出消息的時候就禦境了?難道他也是賽亞人?
“那實在是如入無人之境,我們的所有布置所有陣法,多少高手圍困,一點用都沒有,被他殺得屍橫遍地。父親被他一掌擊中胸口,排山倒海一般,胸膛都被拍扁了,他覺得父親死定了,還屠戮了一番才離去。”萬東流心有餘悸:“還好當時我不在場,否則可能也死于此戰。”
“結果令尊沒死?”三娘奇道:“這王道甯失了計較啊,亂世書沒通報,他也不做确認。”
“當時父親用的是尊者的龜息之術,騙過王道甯一時。但實際也隻能拖得一時,改變不了傷重瀕死的事實啊,我們遍邀名醫都說活不了,估計王道甯覺得也沒必要回頭補了。”萬東流神色陰沉至極:“若我父親有了三長兩短,老子立刻提兵北上璞陽,他殺我爹,老子殺他兒子,我要他王家絕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