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 把酒夜話

第345章 把酒夜話

趙長河笑了笑,也不糾結,陪着舉碗飲盡,“嘶”地一聲,訝然道:“好酒!我從沒喝過這麽好的果酒。”

玉虛很是歡喜,哈哈大笑:“當然好酒,我自己采的山中果,用最好的清溪泉,親手釀制而成。别的我拿不了天下第一,酒嘛他們都别和我比。”

趙長河道:“勻點給我帶走?我新購葫蘆,壺中尚空。”

玉虛擺手笑道:“你自己打去便是……順便再幫我帶一壺出去,送一個人。”

“誰?”

“厲神通。問問他喝了感覺如何,服也不服?”

趙長河:“……好。先敬老丈一碗。”

玉虛很是痛快地舉碗喝了,看得出真心喜歡有人陪着在這風雪木屋之中,飲幾碗熱酒的感受。

趙長河也喜歡。

每個大佬都有自己的故事,以及在做的事。

趙長河感覺玉虛在此隐居應該也是内情滿滿,總不至于是專門在這坑惡人吧。他住雲水風月間,壺中日月長的悠然閑适态度,并不像是很在乎這種人間善惡的。

他這姿态,應該是“與我無關”。

一任傀儡棚中鬧且向昆侖頂上看。

而且惡人們又不是傻逼,人都消失不見了,爲什麽不會當成是被宰,依然傻白甜似的當成被庇護看待?這裏必有緣由。

但他開口就把話堵完了,别問,喝酒,喝完回自己該去的地方。

趙長河也真不去問,别人的事情過問太多幹什麽,關自己屁事,還不如問自己的:“前輩看得出我在尋找宗師之路……”

“能看不出麽……”玉虛抿着酒,悠然笑道:“你這一路登山,聽風賞景,仿佛不是來拜訪前輩,隻是在感受昆侖。是有意如此麽?”

趙長河道:“慚愧,登山之時确實是有些故意,但越行越高,漸漸忘卻其他。”

“正常……起初刻意追尋,漸漸成其自然,凡事都是這樣的過程。”

“是,晚輩已有所感。”

“倒是你這一身血煞修行的根基,無論如何也看不出會走這個方向,真是異數。”玉虛撚着胡子道:“據說伱沒有師父,是誰教你慢下來?Z……之前昆崗女子修行迅烈如火,她可不像會教你這個方向的。”

如葉無蹤判斷的一樣,能猜到那是朱某雀的人,沒有人願意去拆穿。

虧得玉虛反應快。

趙長河沒聽出來那個轉折,答道:“是唐首座。”

玉虛微微颔首:“若是無她,你現在的性情肯定不是這樣。”

趙長河知道自己的性情變化很大,轉折點确實就是當初姑蘇與唐晚妝的交集,從此慢下來,也開始講氣度,不再是早年大聲胡咧的山匪德性。

唐晚妝本質上是爲了打造她心目中的太子,但确實做了師父的事。

其實别說自己沒師父,無論是嶽紅翎還是唐晚妝,以及前幾天皇甫情的指點,對自己都是非常重要的,可以說每一個都是自己的師父。

連這位玉虛真人,也未嘗不能咨詢一些事情……

趙長河想了想,問道:“前輩說昆崗女子迅烈如火,似也能走她的路,也就是說尋求秘藏之門,不一定都要慢下來?”

“當然不一定,各人路不同,哪有非得恬淡下來的說法?厲神通更暴躁,也沒見他死了啊。崔文璟、王道甯一身的俗事思謀,也沒見練不得功。你若走在血神教應有的血煞修行之路上,也是一樣可行的,說不定還更容易突破一些——畢竟你現在這種心境和血煞之法南轅北轍,反倒可能讓你有所困惑。”

趙長河替他斟酒,虛心求教:“可我覺得确實有益,未見拖累……”

“有益确實是有益的。”玉虛舒服地抿着酒,悠悠道:“如果你按照血煞功的修行路子一路狂奔,可能會更容易找到你的秘藏之門,但最終卻極容易成爲一個暴戾瘋狂的嗜殺者,至少也是一個粗魯暴躁之徒。唐晚妝想必對你有很大的期許,不願見到這個結果。同樣,如果是那樣,你今天也沒有資格坐在這裏喝酒。”

趙長河:“……”

玉虛道:“那位女子,或者索性直接說她的上司朱雀更典型。既走火焰之路,便奔着烈火前行,她沒有必要慢下來,也慢不下來,反而應該更勇猛精進。但如果遇到心魔考驗,可能會比常人危險,搞個不好心火焚身、自化灰燼,所以屬魔道一支。魔道嘛,你比别人體會得深,練得快,但後患多。”

趙長河确實體會深,不管是自己的情況還是皇甫情。聽了這話便試着問:“之前她遇上心炎,前輩提點……”

玉虛淡淡道:“心炎所在,我一直是知道的。火炎昆岡的傳說,能引别人萬裏而來窺探,我近在咫尺又怎會沒去找過?自然是有數的。當然,我非火屬修行,收服不了那玩意兒,也挪動不了它,倒并非我多大度留給别人取。”

趙長河點點頭,對上了,皇甫情說那東西壓根沒有憑依,是挪動不了的看來玉虛也一樣辦不到。後來是因爲收服了吧,所以能成爲靈台心火附着體内。

“既然我無法挪動它,要麽就是徹底封死那個空間不讓它害人,要麽就是任它在那,勾動心火,引惡徒自相殘殺。”玉虛微微一笑:“這其實是最早的,昆侖招惡人的傳說由來。這位皇甫姑娘也不過是昆侖招來的惡人其中之一……”

“……”

心火焚炎,化相于外者,魔也。昆侖之惡,不外如是。

原來初遇之時玉虛已經把話講明白了。

四象教在别人眼裏當然是魔教妖女,隻不過趙長河從來不覺得皇甫情和夏遲遲有什麽妖魔的,有點小壞還更可愛,三娘也很萌,唯一讓他覺得最魔頭的那位叫朱雀,那是真沒法惹。

他當然不會說這些,隻是繼續給玉虛添酒,問道:“既然如此,前輩爲何提點我救她?”

玉虛端起酒碗舒舒服服地喝了一口:“原本我想看她怎麽燒死自己……當時你飛速接近,我作歌引發你的注意,本是以爲那邊的事與你無關,勸無辜者别過去送命。”

趙長河神色開始尴尬。

果然玉虛下一句就道:“見面才發現你可不是無辜者……青龍草木之春,玄武水柔浸潤,在你身上都有顯著的體現,隐隐還有星辰竅穴呼應的秘法。我看四象教的核心教衆、護法長老們,都不見得有你這麽像四象教。”

趙長河:“……”

不是說從外表看不出修行嗎,你怎麽什麽都看得出?連那種秘法都看得出,有點離譜了吧。

仿佛看出他想說什麽,玉虛啧啧兩聲:“你莫管我是怎麽看出你那一身稀奇古怪的雜糅玩意兒……總之本來我覺得你也可以一起去死了,結果你這厮居然給我披衣服。”

他微微一笑:“是不是魔頭,其實不太要緊,有些東西能讓魔頭也成繞指柔。”

唯情而已。

“多好!”玉虛毫不在意一個眼中的魔頭突破了與自己相當的境界,也不在意寶物心炎被人取走,怡然自飲,拍桌而樂:“在這垃圾地方,難得一見,難得一見啊。”

趙長河着實有些喜愛這樣的前輩心境,在他看來這才是真前輩,便再度舉碗相敬:“再敬前輩。”

“不喝了,不喝了。”玉虛擺着手:“不可貪多。”

趙長河自己喝了一大口:“那……晚輩再貪幾句?”

玉虛哈哈笑道:“你這娃娃也有意思得很。”

趙長河道:“遇上前輩高人,一些困惑不問個仔細豈不是傻……前輩剛才說到,我現在這種心境和血煞之法南轅北轍,反倒可能有所困惑。我如今在秘藏門前,不得而入,是否反而是因爲這種沖突的緣故?”

玉虛很是吃驚:“岔到了十萬八千裏,你居然還記得原題。”

趙長河無奈地歎了口氣:“必須記得啊,我現在滿心都是秘藏,在想一切有可能阻礙突破的事情。”

“你這種修行心境和血煞之法雖然沖突,導緻可能突破變得更難一些,但更穩,因爲煞氣反噬導緻走火入魔的可能性大大降低,你應該知道自己已經多久沒有煞氣犯病的困擾了。”

“是。”

“你們修煉魔功,在享受初始效率的便利之時,就該做好某一些關卡特别容易死人的準備。朱雀突破都有風險,何況于你……薛蒼海一直不敢突破秘藏,你道他是爲什麽?”

趙長河深深吸了口氣:“明白了,看來不是我自己的問題。其實前輩這麽說了,我倒安心,不是出錯了就行。”

“你有現在的機緣,這樣的心境,當繼續保持,慢就慢一點,到時候順其自然即可。”玉虛說着也很不可思議:“你已經夠快了,還這麽急幹嘛,有什麽東西逼着你的屁股後面,讓你必須快?三年之約嗎?”

趙長河心中一動,似乎可以趁着這個機會探點别的。

于是伸出一隻手指,向天上指了指:“有的。”

玉虛一直很是和藹笑眯眯喝酒的老大爺姿态幾乎是瞬間消失,變得極爲嚴肅。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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