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遲遲的眼神已經徹底癡了,心中思緒的澎湃實不足爲外人道。
這可能是自己送他的第一個禮物吧,才幾文銅闆……
他一直留在身上也就罷了,最稀罕的是,這一路風雨血腥渡過,葫蘆居然沒破……
仿佛上天也在小心翼翼地維護着他的紀念,維護着他與她的曾經。
那一時的動心到了現在,剩下的隻有喜悅。
思緒飄搖間,仿佛聽見王照陵在說:“司徒兄,你沒傷沒痛,是否還要繼續挑戰?”
司徒笑停下喝酒,擦了擦嘴:“你組織這會武,有規制不?就自由挑戰不成?”
王照陵道:“本來有個抽簽的打算,但被司徒兄這麽一鬧,感覺也沒意思,索性自由挑戰便罷。”
司徒笑贊了一句:“其實你還行……”
起碼拿得起放得下,還算灑脫,不會因爲計劃被攪得亂七八糟而陰沉着臉。
王照陵笑笑,沒說什麽。
司徒笑繼續喝酒:“我暫時興盡了,且歇着吧。看看别人之戰,是否有哪位能惹我手癢再說。”
王照陵點點頭:“反正伱二人都不參與獎勵争奪,既是如此,現在正式開始論武。諸位有哪位想與司徒兄一樣出來做擂主的麽?若是沒有,王某按抽簽行事了。”
本以爲不會有了,在場除了司徒笑與他自己玄關八重淩駕他人之外,還有誰敢出來挑戰群雄做擂主應付車輪戰?
可思緒剛剛轉到這,場中忽然出現了一個帶着虎頭面具的白衣少女,平靜道:“四象教夏遲遲,請天下英雄賜教。”
趙長河正喝酒呢,差點沒嗆死,劇烈地咳嗽起來。
遠處屋頂一直在靜靜旁觀的朱雀愕然。
崔元央嘴裏塞着塊糕,瞪大了眼睛。
全場色變。
三個一夥的都沒理解,你幹嘛?
剛才你不是還說早知道這種無聊事你都不來了嗎,浪費時間不是嗎?
難道被剛才之戰激出了武者熱血,也手癢了?
可你身份敏感,這麽跳出來豈不是在挑釁正道,看看現在所有人變了的臉色就知道了,與司徒笑出場可不是一個性質,車輪戰你頂得住嗎?
更何況你身爲四象教聖女參加王家組織的比武,四象教的臉都被你自己踩了,回去朱雀尊者不抽死你啊?
卻聽夏遲遲漠然道:“如何算優勝?擊敗所有對手?還是勝場最多就行?”
還真以選手身份參加比武……
朱雀眯起了眼睛,忽然意識到夏遲遲爲了什麽了。
趙長河終于竄到她身邊,拉了拉她的袖子,低聲道:“你幹嘛?”
夏遲遲笑笑:“幫你得寶。”
趙長河心中一跳,定定地看着小老虎的面具,說不出話來。
夏遲遲補了一句:“我爲聖教招攬你,聽說這是你的條件。所以别假惺惺勸我哈,這比武我必須打。”
朱雀:“……”
對哦……
那邊王照陵倒挺高興,四象教聖女參與比武,這論武傳出去的檔次和權威性可上了個台階。至于被夏遲遲奪走了獎勵?沒可能,她實力不夠應付刻意針對的。
想到這裏,便道:“若按抽簽比武,當然是最終勝者才算。若是如此自由挑戰,那确實勝場最多就行,沒有誰能頂住車輪戰擊敗所有對手,我與司徒兄都不敢說這大話。”
夏遲遲點了點頭,平靜道:“那麽……誰來賜教?”
那盧秉誠憋不住了,第一個跳了出來:“妖女,我來會你!”
他必須第一個出來,之前找事發難的就是他,結果到了動真格的不敢出手,豈不是被人笑死?
夏遲遲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若是平時,你連與本座交手的資格都沒有。今日爲了多個勝場,算你榮幸。”
草?
就算本來隻是趕鴨子上架,這會兒盧秉誠也冒出了真火,冷笑道:“那就讓在下看看四象教兼任兩宗聖女之技,有沒有吹噓的那麽了不起!”
“嗆!”
長劍出鞘,直奔夏遲遲的面具而來,似要在衆目睽睽之下掃掉她的臉。
盧秉誠玄關六重,潛龍二十。
說來有點幽默,潛龍前五十的基本都是六重以上,偏偏第十八的是個五重,刺眼得很,還沒有人覺得不對。
畢竟潛龍榜不是實力排行,趙長河變态般的修行速度和實戰掌握,在潛力判定上加分太大了,誰敢不服,你不服你也在八九個月内練到這個水平試試?
别說十八了,現在說他潛力前三甲恐怕在場的人都願意認。
但趙長河知道自己排不了三甲,修行速度隻是評判潛力的一項指标,不是全部,比如不能代表将來一定能突破某些重大門檻。越是往金字塔的尖端排名,那就必然越是真正的八九重選手,那才是真正得到了驗證的,而不會讓一個五六重的登臨前三。
扯遠了,總之夏遲遲玄關七重,盧秉誠玄關六重,紙面上看夏遲遲完勝。但這個差距其實不大,大家都是潛龍之列,可别大意,否則要翻船的……
并且盧秉誠可未必要赢你,隻要讓你多加消耗,接下來的戰局自然越發艱難。
在衆人矚目之下,劍尖越過廣闊的大廳,眨眼已經距離面具不足三寸。
夏遲遲一直平靜地站在那裏,直到此刻才忽然動了一下。
冰魄出鞘,寒光乍起。
遠在周邊的人似乎都感覺到了刺骨的銳意與冰寒,刮得臉上生疼。
有些人甚至都還沒看清楚,就看見盧秉誠胸口濺出血花,整個人斷線風筝一樣栽到一邊,蜷縮成了一團,不知道是疼的還是冷的。瞧那傷口之處竟然開始迅速凝冰,情景詭異至極。
全場駭然。
居然是一劍秒了!
趙長河退到自己的座位上,都半張着嘴很是震撼。
他也是這麽久以來第一次看見遲遲正式出手,好強……
那鋒銳無匹的劍意,便是在側面感受都能體會到盧秉誠的絕望,那真是破滅一切的肅殺,靈魂凍結的冰寒。
趙長河忽然冒起一個認知——我他媽好像打不過遲遲。
話說遲遲居然是冷酷劍客系的,和咱認知的遲遲是不是哪裏對不上啊……她很乖很萌的……
遠處有王家老者低聲歎息:“此白虎之鋒也,多年不見,再臨人間。劍是冰劍,似是還有意在繼承玄武法……她是不是還身兼青龍法?好野的心。”
“如果算上赤離嶽紅翎,這一屆的潛龍……或是這百年來,整體最強的一屆了,真個風起雲湧,星光璀璨。”
朱雀深深吸了口氣,壓住心中澎湃的情緒。
世人隻知朱雀久矣,仿佛四象再無他人……塵封已久的白虎之鋒,終于在此世再現峥嵘。
這是四象教的未來!朱雀怎麽肯讓這樣的聖女跑去跟人談戀愛!
夏遲遲連看都沒看邊上縮成一團的盧秉誠,橫劍虛指,淡淡道:“還有哪位英雄……要來賜教?”
全場肅然,一時之間靜得針落可聞,隻有盧秉誠的呻吟聲在這一片安靜之下顯得如此滲人。
部分排行與夏遲遲不相上下的人士,竟懾于這份氣場,一時猶疑,反複琢磨夏遲遲剛才這一劍。
同爲七重,如果上去也被秒,豈不是太過難看?
白虎咆哮于堂,玄武起于冰洋,刺骨的寒意刺進每個人的心靈,千裏凝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