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的離别,沒有往日的離别愁緒。
趙長河心裏反而有點想要唱小曲兒的喜悅,心情極度舒暢。
下次相見是吧,你等着。
這次明明有了追求之心,卻還是常懷猶疑,縮手縮腳的,其實并非純粹那種敬慕之心影響,更多的摻雜着對自己實力覺得“不配”的潛意識。
她說了,前提要實力不能比我差太多。
當着這樣的話,除了花叢老油條外,還真沒幾個男人能腆着臉去進擊。
但下次相見,就有了……趙長河對此非常自信,哪怕他知道越往後越不可能像之前這麽快。
不僅僅是後期的突破需求的能量更高、功法更難等等方面的問題。
福禍曆來相依。成年開始習武導緻經脈定型的弊端,影響了他内功一直長進艱難;但成年的優秀體質與旺盛氣血又恰逢血煞功這種極爲适配的功法,使得血煞功的修行占了很大便宜。加上在武學上的悟性資質确實一等一,人又足夠努力,又輔以六合神功的奇特兼容助推作用,才造就了他半年五重的奇迹。
但至少這個體質紅利,眼下是已經吃得差不多了。
從最近淺嘗辄止的意,越發感受明顯,赤離法元都開始涉及精神幻象,更别提唐晚妝都開始玩折光了……再往後修煉涉及到的力量強度,很明顯已經開始逐漸涉及“非人”的話題,不是這凡俗體質可以幫襯多少的了。最多隻能說有個好底子,但肯定不再有之前的飛速,必然放緩下來的。
否則人家萬東流也是資質天才之輩,從小練功至今二十三了才玄關六重,是哪方面比你差麽?有資質差距也不會很離譜的,能上潛龍榜都是天道認爲超越衆生的資質潛力,同在榜單上便沒有什麽維度之差,何況萬東流這樣的在潛龍榜之中也堪稱少有,想比他快多少,屬實強人所難。
但趙長河還是很有信心。
自己的資質如今已經得到驗證,不說什麽天縱奇才,說一句資質不凡總是沒有問題的。既然資質沒問題,如今有天書在手,如果不能取得比别人更快的進步,那真是白得如此機緣了。
此前什麽都學一點,并非嶽紅翎擔憂的貪多,實際隻是驗證測試的過程,趙長河心中一直很有數。
如今嶽紅翎走了,别無它事,趙長河做的第一件事是:找潇湘館要來了筆墨紙硯,鎖門碼字。
當初血煞功的秘籍背完了,離開山寨時壓根就沒往身上帶,如今想要讓天書解剖血煞功,隻能苦逼地默寫,還要更苦逼地用從來沒學過的畫功歪歪扭扭地把示例圖譜給畫出來。
唐晚妝建議趙長河學這些玩意的時候,趙長河口頭是是是,實際從來沒想過練武真的能和寫寫畫畫扯上關系,想不到還真有。這就是語文老師說學數學也需要先學好語文否則論文都不會寫的意思?
還好秘籍就是一本薄薄的冊子,抛開大量圖譜,其實也就大幾千字。真要是一本大部頭幾十萬字,趙長河不知道會不會去跳河。
折騰了一整天好不容易把秘籍複刻出來,趙長河立刻把金箔一起放置,默默在旁邊看着金箔的變化。
此時金箔上還在反複顯示他與萬東流的交戰,趙長河知道這種複盤也很有參考糾錯的價值,但此時真的無心細看。
果然過不多時,金箔上的交戰畫面移成了背景,正中開始顯示血煞功的解析。
趙長河坐直身子,仔仔細細地看了半天,輕輕歎了口氣。
和預計的差不多……
金箔會解析已有的内容,也會把它覺得比較垃圾的部分給改良了,但不會額外擴展更高段位的内容。
比如極樂大法的上限是秘藏級,金箔并未給出什麽更牛逼的擴展;如今血煞功也一樣,秘籍上本來缺少後續秘藏級的修煉方法,如今也是沒有,止步于玄關九重。
而所謂的改良,并非什麽缺點都給你改。極樂大法也隻是改了最low的采補,調整了一下雙修功法的性質,别的方面趙長河可不信它是完美無缺的,但金箔并不理會。沒有完美的功法,都改了那還能叫極樂大法嗎?
血煞功亦然,金箔改了一點東西,卻不是趙長河最想解決的煞氣侵襲問題。
它優化了“神佛俱散”的出招,降低了消耗并且讓破綻不再那麽大;對于那招能讓人徹底失智的“天地無我”,略微優化了血煞滿溢的狀态,留給靈台一絲清明,那便是一線生機。
自己一直以來隻有一招絕技并且還被人琢磨透了的的狀況得到了改善,算是挺重要的吧……
血煞刀法本有七招絕技,其中玄關級三招、秘藏級三招,還有一招不知道啥玩意,反正秘藏之後的内容秘籍都沒有,别說這招了。金箔此時顯示的還有玄關級第三招絕技的改良,但那玩意兒居然需要玄關八重以上才能用,趙長河暫且沒有心思去研究。
因爲這些改良說破天都是“技”的層面,對于“法”毫無幫助。
尤其對血煞侵襲的痛苦一點都沒改,反而還解說得很詳細。
在金箔眼裏血煞功就該是如此,伱想用那樣的煞氣傷敵,自己就必須承受這樣的煞氣反噬,天經地義,一旦這種核心都被改了,那就不是血煞功了,說不定該稱爲血神功了。
與當初崔文璟所言一個意思……果然,很可能血煞功才是本體,血神功反倒才是被改良後的産物,收斂了煞氣之後,威力說不定還真不如血煞功。
老崔天榜第九,他對武學方面做出的判斷基本就是定理,很少有可以被推翻的了。
趙長河歎了口氣,卻也理解,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嘛,打個槍還得承受後坐力呢。煞氣這種東西哪能那麽聽話,除非有一天自己的水平足以成爲它的主宰,否則就必須和它對抗。
如何成爲主宰?
當然不是這區區玄關級别的秘籍可以告訴你的。
趙長河收起金箔,大步出門,前往漕幫探視萬東流。
…………
漕幫人士對于趙長河居然還敢大搖大擺來“探視少幫主”的膽氣極爲吃驚,然而更吃驚的是裏面傳來了少幫主的吩咐:“上賓之禮,請趙兄到屋中一叙。”
漕幫中人憋着一肚子的莫名其妙,默默帶趙長河到了萬東流的病房。
房中下人侍女早被屏退,屋裏屋外連周圍十丈都沒了人影。
趙長河看着萬東流包得粽子的一樣的德性,歎氣道:“你說你這麽謹慎能藏的人,怎麽會被一個小偷偷了面具?”
“我面具就在懷裏,人家空空妙手自有絕技,防不勝防,又不是疏忽丢哪裏被偷的。”萬東流同樣在歎氣:“你的态度才是讓我看不明白了,你是不是也有面具,掏出來看看是哪一系兄弟,藏得這麽緊搞得老子大水沖了龍王廟,平白挨砍還得自認理虧。”
“我不是,隻不過我對四象教和血神教一直都是善意,無論你們信不信。”
萬東流眼裏閃過笑意:“恐怕另有……算了,你說我就信。”
趙長河瞪了他半天,心中也頗爲歎息。
教派信仰是真的牛逼,這厮被砍得這麽慘,隻是因爲自己疑似和教派關系不一般,他居然是真的一點恨意都沒有,這種當自己人的随意态度比之前豪爽好客之時真切得多了,那種總在戲中的别扭感再也不見。
下次見到遲遲,似乎應該好好了解一下四象教本身,此前對此了解太淺了,似乎錯失了很多東西。
萬東流悠悠道:“有話找我就快點說,我爹正從金陵來此的路上,被他撞上有你好受的。”
“你在四象教地位挺高,幫我找下屬血神教要一下血煞功秘藏部分的秘籍,能搞定麽?”
“你要那玩意幹嘛,爲什麽不直接要血神功?”
“我就要血煞功,老子跟它杠上了不行麽?當然如果能搞到血神功也好,一起參考下。”
萬東流整個人輕松下去:“我道什麽要事呢,這當口不怕被砍跑來找我居然爲了這點事……你真要血神功的話我恐怕還不好搞,那是人家鎮派神功,除非朱雀尊者發話想要,薛蒼海不敢違抗,我說話可沒那麽好使。但隻是要血煞功,那應該很簡單才對,在揚州玩玩,等個兩天吧。”
“兩天就夠?别告訴我血神教總舵就在近處?”
“不在這,遠着呢。但近處有他們的分舵,分舵裏找本血煞功又不是什麽難事,這功法血神教明顯沒有當寶,甚至打算用煞氣侵襲的痛苦配合他們特制的丹藥來控制人吧,随便人學才是……”
趙長河沉思片刻,搖了搖頭:“這事我倒是比你了解,血神教會丢出來随便人學的,都是隻有玄關部分的,我要的是秘藏部分,不會在分舵裏。”
萬東流倒有些奇怪:“你現在還不到時候進窺秘藏吧?急的什麽?”
趙長河想讓天書解析一下完整版,是否有控制煞氣的具體指引,而不是現在這樣硬熬,這才是他最重視的事情。當然這話不可能交底,便隻是道:“手頭隻有半本秘籍,誰能安心?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嘛,總要把這事踏實了再說。”
“那這事我似乎幫不上了。”
“告訴我總舵在哪就行。”
“在巫山,你要去可以坐船會更方便一點。”
趙長河覺得薛教主越發可憐了。
總舵在巫山,居然連自己在内的一大堆精銳被調到冰天雪地去替四象教找東西,一教之主混到這份上……
話說血神教這屬性,和巫山這個地名有點不搭啊,如果說彌勒天女在巫山反而更像那麽回事。
想到這裏趙長河忽然想起一事,又問:“萬兄很了解彌勒教,可知他們有玄關四重就跑出來搞事的天女麽?”
“這等級,即使被稱爲天女也隻是一種貼金稱呼,就好比随便什麽軍中伍長走出去,你給面子也會喊一聲将軍。實際這就是彌勒教專門派出去勾搭控制人的級别而已,知府小妾便是此類,說是天女,可不是真正的教派高層天女。”
趙長河點點頭,這說法吻合他對拈花天女的初始判定,本來就該是這麽回事的吧?
可那貨怎麽給人感覺很不對呢……尤其是最後全揚州搜捕彌勒教的情況下,她居然還有膽量悄悄尾随,趁着自己煞氣發作來了一個回馬槍,這等膽色這等心思,是一個彌勒教分舵專門養來勾搭人的低級天女該擁有的?
她模仿嶽紅翎的語氣和心态,最後嶽紅翎再嘴硬都不得不承認,或許她旁觀者清,扮演的才是真正應有的嶽紅翎。
這怎麽看都是一個很厲害的難纏人物才對……
可她真的修行很低,戰鬥也很稚嫩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