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時後。
羅森回到了藍色瑪瑙旅館，找旅館侍從買了些上好的紙筆，回到房間後，在靠陽台的書桌前，認真寫起了法術書。
這是一族法術，總共十五個，根據元素變化的流程，在合适的時機，以合适的技巧使用對應的法術，就能造出可食用的面粉。
另外，如果再加一個偏門的烹饪法術，就能将面粉變成松軟的面包。
所以，羅森幹脆一步到位，寫上十六個法術，并将法術書命名爲《面包術》。
巨人域的氣候很不錯，是典型的北溫帶氣候，此時又是中秋時節，于是秋高氣爽，陽光明媚。
難得有興緻，就沒用法術，純粹手寫。
一個人獨自坐在書桌前，筆尖追随着金色陽光在紙上輕盈跳躍，任知識随墨水一起潺潺流淌，着實是一件相當惬意的事情。
寫着寫着，羅森就完全沉浸其中，忘卻了時間流逝。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當太陽西下，天光開始昏暗時，耳邊傳來奧瑟莉雅的聲音。
“羅森，你這個面包術會徹底改變世界。”
聲音不重，但透着由衷的敬佩。
羅森早就知道她來了，也知道她在旁邊看。
但對他而言，隻要不涉及高深力量的術法，都可以拿出來随意分享，所有也沒有做任何遮掩。
依舊認真書寫，但分出數十星注意力與她對話。
“我創造出很多改變世界的法術，相比之下，這隻是一個不起眼的小術。”
奧瑟莉雅笑了下，也沒反駁，她靠坐在書桌上，認真看着羅森的側臉，眼神滿是癡迷。
“你的确是個非常優秀的學者型法師，如果你到學院當教授，肯定能成爲最受歡迎的術法教授。”
作爲半神法師，她最大的追求就是智慧。
對于那些擁有深邃智慧，甚至能創造出高深智慧的術法大師，她毫無抵抗力。
本來和羅森之間隻是一般合作關系，就算有些親密，也仍舊是生命中的過客。
但當她回來，看到羅森在書桌前奮筆疾書的背影時，心裏就有什麽東西狠狠揉動了下。
就覺得這年輕而強大的半神法師身上充滿了令人着迷的魅力。
羅森差不多也寫完了，寫上最後一個句号，又回頭仔細檢查了下，确認無誤後，将《面包術》輕輕合上。
轉過椅子面對奧瑟莉雅，慵懶靠坐着，一腿搭在另一條腿上，手肘撐在椅子扶手上，手掌拄着略帶胡茬的下巴，一臉笑眯眯。
“女人，你是迷上我了嗎？”
說話間，他的氣質一下從智慧學者轉變成了風流狂徒，也将奧瑟莉雅從迷離情緒中驚醒了過來。
她一下回過神，心中閃過濃濃失望，就好像甘甜牛奶裏被人放了一大勺辣椒，好味道一下就沒了。
忍不住歎息:“哎~你怎麽就這麽風流呢？”
羅森挑了下眉:“男人不風流，就如女人不風騷，冷冰冰的，有什麽味道？人生又有什麽樂趣？”
奧瑟莉雅呸了他一口：“歪理。”
說着，就說回了正題。
“東西拿到了，你也證明了自己是個可信任的盟友，所以我就和你簡單說說我們紅鷹會下一步的計劃。”
本來她不會這麽快信任一個人的，但羅森不同，值得她爲之破例。
說話間，她拿出了一塊質感奇異碎片：“我的目的就是爲了偷這個，這是上古貓神寶庫的鑰匙碎片之一。”
羅森一看就認出這是侏儒奧萊克之前偷的東西，也沒伸手去接，隻是看了眼，就問：“貓神寶庫？”
“對，貓神貝斯忒雅爾，一個擁有弱等神力的古代真神，于二萬八千年前隕落，是上古樓羅巨人的守護神。”
“而樓羅巨人也是一個著名的煉金種族，曾經擁有非常強大的力量，創造了無數奇迹，但最終還是抵擋不過時光的侵蝕。”
“傳聞，貓神寶庫裏放着成爲真神的奧秘，甚至可能有上古煉金術打造的神之心。隻要能打開寶庫，得到神之心，我人族就可能成就真神。”
說這話時，奧瑟莉雅緊緊凝視着羅森的臉。
隻要發現其顯出一絲貪婪的心思，她就要準備一些暗手，作爲關鍵時刻的反制之用。
但令她安心，也感到驚訝的是，羅森面色毫無波瀾，就好想聽到的不是神之心，而是一個路邊的小道消息。
爲何羅森如此淡定？
因爲使用預複刻技巧後，他不需要去和人正面沖突地争搶。
完全可以悄悄預複刻，從而獲得一個可用的神之心。
同時，他也認爲事情沒這麽簡單。
“兩萬八千年前流傳至今，恐怕寶庫中的東西早已被時間化作風沙了吧？”
奧瑟莉雅卻答非所問：“你不想要嗎？”
羅森搖頭：“我當然想晉升真神，但卻不想要别人的神之心，我想自己凝聚一顆出來。”
奧瑟莉雅眼睛都睜圓了：“自己凝聚？你知道這有多難？”
“多難呢？”
“近三萬年來，衆神大陸沒有一個人凡成功，記住，沒有一個人！”
“最終成功的，都是傳奇種族的存在，而且成就的也是弱等和中等神力。”
“至于強大神力，誰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麽來的了。”
羅森嘿嘿一笑：“那這事就更有挑戰性了。”
奧瑟莉雅歎口氣:“我不知道該如何評價你了，自大狂妄，或者是自信執着，就讓時間評判你吧。”
既然羅森不是她的競争者，她也大大減弱了戒備心理。
另一邊，羅森相信奧瑟莉雅說的是真的，因爲她的曆史知識的确非常廣博，成爲真神又是這麽大的事，她不可能不知道。
但他對最後一句話感到好奇。
“昨天晚上我見到了至高陛下，除了軀體尺寸之外，他的模樣和我們人族沒什麽大區别。”
“現在你又說強大神來曆不明，那我就想知道，是我們人族長得像至高陛下呢，還是至高陛下爲了方便和我們溝通，特意顯化爲巨人的模樣呢？”
要是别人，這會兒該罵羅森沒事找事了。
但奧瑟莉雅自己也是邏輯法師，自然能理解羅森究根問底的性格。
她笑道：“真是個好問題。”
她開始認真回答。
“百年前，已故半神列奧塔拉寫了一本非常非常厚的書，叫《論血脈傳承與變化》，其中盡可能嚴謹地考據了自衆神大戰結束至今兩萬七千年年的各族血脈變化。”
“然後得出兩個非常奇妙的結論。”
“第一，這世界的智慧種族分兩大族系，一個是龍族系，一個是獸族系。”
“不管你信不信，花妖、半人馬都屬于龍族系，而地精、矮人、人族、巨人，甚至許多還未進化完全的獸人，則都屬于獸族系。”
羅森點頭贊同:“我信.那第二結論呢？”
“第二個結論就更加離奇了。他指出，強大神，甚至包括至高神，很可能是從凡人晉升，注意，是凡人，地精矮人侏儒全都有可能，而不是傳奇種族晉升的。”
“但不是最近三萬年晉升，而是更加久遠的過去，甚至可能追溯到十萬年前。”
“可能？”
“對，隻是可能，因爲三萬年之前的信息，基本都毀于衆神之戰，很難考究了。”
“那既然這樣，他怎麽得出這個結論的呢？”
奧瑟莉雅攤了下手。
“從血脈演變規律中猜的，所以做不得準，而該書寫成後不久，列奧塔拉就死于和另一個半神的決鬥，他的研究也就沒了後文。”
“好吧。”
想想也對，這種被時間掩埋了三萬年的信息，恐怕也隻能靠猜。
雖然羅森依舊好奇，但恐怕除了至高神本人外，沒人有這能力滿足他的好奇心，所以問了也白問了。
“之後打算去找其他鑰匙碎片？”
“對。”
奧瑟莉雅點了下頭：“雖然擊敗黃金神，釋放卡爾積羅德應該能提升人族地位，但真正的地位提升不能靠一紙契約，更需要擁有足夠實力作爲保障。”
“所以，我得做兩手準備。”
羅森馬上就明白她的意思，點頭贊同。
“衆神大陸的人族的确需要一位真神，否則一切地位都是水上浮萍。”
無形的默契讓奧瑟莉雅很高興，覺得自己真是找到了一個志同道合的強大盟友。
她反問：“那你呢？暫時留在瑟拉萊森嗎？”
羅森也點頭：“沒錯，我需要一個合法的身份，而目前瑟拉娜挺欣賞我，也接受了我留在瑟拉萊森的請求，那我就在這留下，好好經營一番。”
“但如果你需要幫助，可以用神秘低語召喚我。”
“當然，最好是預約，因爲大部分時間，我都在專注研究法術，未必有空。”
奧瑟莉雅明白了，想了下，又問：“我冒昧問一句，你打算怎麽對付黃金神？”
羅森自然想過，這時也不隐瞞。
“根據和至高陛下的約定，我會在巨人域規則内，争取更多盟友，尤其是城主的支持。”
“因爲論個人的術法力量，我和他已經相差無幾，但論可調動的勢力，我在巨人域卻遠不如他。”
雖然他在黃金之地的隐形領袖，但黃金之地的力量可沒法遷移到巨人域來，所以得從頭開始經營。
當然，他現在也是實力一等一的巅峰半神，并不需要真的從零開始。
隻要瞅準機會，抓住時代運轉的脈絡來一次政治投機，瞬間就能聚起一大股勢力。
所以，目前最重要的是，瞅準時代的脈搏。
奧瑟莉雅明白了：“那我也給出我的承諾，我會盡全力說服紅鷹會支持你。而不管成不成功，至少我會全力支持你！”
“關于巨人域，有什麽不知道的，你盡管問我，我會盡力爲你解答。”
羅森很高興，認真道謝:“非常感謝你，有你這句話，我安心許多。”
紅鷹會這個地下組織，情報收集能力是非常強的，而這正是羅森目前最缺乏的能力。
雖然有高空偵察機輔助，但巨人域和巨龍域不一樣，這裏很多事都發生在室内，洞察之眼看不真切。
現在有了奧瑟莉雅的這個承諾，兩個信息途徑相輔相成，相互印證，那就大大彌補了這個缺點。
話說到這，該談的都談差不多了。
雙方都是效率第一的性格，就準備各自開始行動。
離開前，奧瑟莉雅指了指《面包術》：“這個能送給我嗎？”
她對這法術很感興趣。
羅森微微一笑：“法師講求公平交易，你得給我點什麽。”
後者一揚眉：“我給你一個吻？”
羅森輕輕一笑:“美麗姑娘的香吻嗎？真是好報酬，成交！”
第一遍寫要整理組織行文，最是困難，第二遍直接用不滅法力凝就是了。
而他本就打算分享面包術，以爲自己揚名，所以送一本也無妨。
奧瑟莉雅本隻是開玩笑，沒想到羅森竟然直接應了。
一時哭笑不得，就覺得羅森真是個言行合一的風流紳士。
雖然這不是什麽優點吧，但這家夥的确活得非常潇灑，甚至讓她都有些羨慕了。
于是她也完全放開心神，湊上前，認真給了羅森一個深吻。
吻着吻着，她用低語詢問。
“羅森，感覺一個吻占了你大便宜，要不再來一次？”
“可以是可以，但你得把蛛魔之淚拿了。”
“行吧。”
“來，我幫你拿。”
結果一下折騰了兩個多小時，天都黑透了。
“唔，天黑不好趕路，我明天再走吧。”
“樂意之至，美麗的夫人。”
一夜無話。
第二天一大早，奧瑟莉雅有些不舍地離開了。
羅森則仔細收拾了下自己，這才帶上不滅造物術凝成的法術書，做蒸汽出租車前往瑟拉娜的城主府。
路上的時候，發現巡邏衛兵明顯增多，超凡衛隊也再次出動，全城到處飛。
似乎是在找人，或找東西。
羅森自然知道原因，但也相信，憑奧瑟莉雅的幻術能力，瞞過衛隊帶走鑰匙碎片肯定沒有任何問題，所以也沒有任何擔心。
很快，車子到了城主府門口。
城主府的氣氛也顯得有些沉重，門口守衛的臉都是黑沉沉的。
也完全可以理解，光天化日之下被人騙，還在衆目睽睽之下被拿走了重要寶貝，衛兵們的臉丢大了。
但誰也不知道這事和羅森有關系，或許會有些聯想，但沒有人證據，隻要羅森自己不露餡，也沒人能誣告他。
到了大門口，羅森對守衛道：“我是羅蘭.羅曼法師，來此向城主遞交昨天預約的法術書。”
守衛自然是個巨人，足有兩米四高，身材壯得和大象似的。
他低頭看了下羅森，甕聲甕氣道：“小個子，你可真是走了狗屎運，竟然能被城主記住。”
他掏出一個瑟銀銘牌遞給羅森：“帶着這個身份證明，進門直走，遇到第一個岔路後向右轉，進入幽夢花園。城主就在花園裏散步。”
“非常感謝。”
羅森拿上銘牌，大步進了城主府，心裏則在想一個問題：“至高陛下，到底想要一個什麽樣的巨人域呢？”
把握時代脈搏是來自下層的源動力，号脈準了，能事半功倍，快速凝聚實力。
但領會花園主人這個超級甲方的意思更重要，否則幹得再好也是白費勁。
‘這兩點，都得仔細體察呐。’
下一章兩張合一的大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