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皇家植物學會。
漢密爾頓爵士給的這塊紫色共鳴水晶，大概拇指尖大小，淡紫色，半透明，内部充斥着一片類似雲煙一般的白色絮狀物。
而所謂的共鳴，其實就是擁有存儲法力的特性。
不管存多存少，總歸是能存一些的。
比如眼前這塊紫色共鳴水晶，就隻能存入一個低階法術的法力，按照他和菲比特指定的法力定量标準，大概就是100份法力。
且存入的法力隻能維持一小時。
總之，這是一塊再普通不過的共鳴水晶。
但是，當羅森以特殊的手法，通過個觀微鏡觀察這個共鳴水晶時，就發現水晶内的絮狀物并不是實物，而是海量的，天然形成的空腔。
每一個空腔大概普通細胞那麽大，絕大部分的形狀都沒有規則。
它們密密麻麻堆疊在一起後，就改變了共鳴水晶的宏觀透光性，成了一團白色‘棉絮’。
但空腔不是關鍵。
關鍵的是，在某些形狀特殊的空腔裏面，有奇異的東西！
羅森眼睛緊貼着目鏡，細細打量着，同時用法師之手控制一支墨水筆，仔細記錄着觀察結果。
“特殊空腔，約占總空腔的千分之一。”
“空腔完全封閉，形态奇特，内部結構複雜，似蘊含某種規律，尺寸在10到20微米左右，和細胞尺寸類似。”
“空腔内，存在許多突起的水晶尖蔟，在某些尖簇上，發現有類似‘露珠’的奇特存在。”
“一個奇異空腔内，水晶尖蔟有十幾個，尖蔟上不一定凝聚露珠。但隻要有露珠，就一定在尖蔟上。”
“‘露珠’無色透明，但能輕度屈光，尺寸在0.1到1微米之間。”
羅森盯住了一顆直徑接近1微米的大露珠，繼續記錄其變化。
“關閉觀察者幹擾的中和器，并凝神觀察該‘露珠’，起初十秒沒有任何變化，一旦觀察時間超過十秒，露珠就會改變形态。”
“其位置從黏連尖蔟變爲獨立懸浮，形态也從規則的圓球狀，變爲一種循環改變的複雜三維流形，且發出微弱的光輝。”
“三維流形的形态非常複雜，變化速度極快，完全超出了肉眼的反應速度極限。”
羅森突然想到漢密爾頓的描述。
“低溫下的完美共鳴.爲什麽低溫會出現完美共鳴呢？”
低溫法術，他隻會一個，是一個低階法術，叫‘食物保鮮術’，大概能在局部降到零下3度。
這時就用在這塊紫色共鳴水晶上。
當溫度漸漸降低，羅森就發現被觀察的大露珠的情況果然出現了改變。
其形态變化速度開始變慢，發出的光芒開始變弱。
溫度越低，變化越慢。
但零下三度顯然不夠。
想了想，羅森摸出神鐵核心，利用法力循環來制造局部低溫。
溫度繼續下降。
當水晶的溫度降到一個臨界點時，露珠的形态突然停止變化，變得十分穩定，就好像是被凍結了。
羅森估計了下，發現這個溫度是零下十五度左右，和前世冰箱的冷凍室差不多。
凍結後的露珠，是一個完美的球形，且有一種類似固體的質感，就好像水結成了冰。
它不僅凍住了，體積還在變大。
不，不僅它變大。
整個奇異共鳴腔内都出現變化，開始湧現出大量‘露珠’。
而這些新露珠自動開始彙聚，迅速凝成一個直徑達到10微米的凍結露珠。
就在這一瞬間，羅森心中突然就升起一股非常奇異的感覺，
就感覺自己‘法力無窮無盡，手中握有無窮偉力’。
這滋味非常的美妙，就好像是做了一個極度美妙的夢。
但這感覺隻持續一瞬，就發生突變。
奇異共鳴腔内的水晶尖簇一下崩塌了。
就好像是承受不住某種巨大壓力，被撐爆了。
崩塌瞬間，觀微鏡中的‘露珠’也忽然不見了。
正奇怪間，腦海中突兀閃過一道信息流。
‘法力上限+0.1%，法力強度+0.1%。’
羅森心中震了下，稍稍一想就明白了。
“露珠進入我身體，我的法力直接就提升了，還提升這麽多！”
0.1%的絕對量似乎并不算多。
但隻要一想到造成提升的‘露珠’那直徑不到10微米的微觀體積，就讓羅森産生一種極度不可思議的感覺。
就好像有一隻小小的螞蟻，舉起一公斤重的鐵球，顯得十分荒誕。
“這露珠到底是什麽呢？！”
“爲什麽能穩定存儲在空腔内的水晶尖蔟上，又爲什麽能無視空腔的閉鎖，直接用類似傳送的方式進入我的身體呢？”
“進入我身體後，我非但沒有不适，還被提升了法力。”
稍稍一想，這發現和圖蘭大法師預測的超凡外物三特性完全符合。
一時間，羅森隻覺心髒‘砰砰砰’地猛跳，連呼吸都變粗重了，更多念頭自然而然地冒出腦海。
‘難道，這就是超凡外物？’
“如果我吸取了足夠多的露珠，那我的法力是不是能直接突破超凡？”
“難道，超凡的修煉和凡人的修煉不一樣，是完全獨立的兩個體系嗎？”
一時間，各種各樣的念頭在羅森腦海翻騰沸湧。
但就在這時，腦海中又閃過一個新的信息流。
‘法力上限—0.099%，強度—0.099%。’
羅森一怔：“還帶減的？沒減完全，還留了一絲。”
想不通，便再次觀察共鳴水晶，定位到一顆新的奇異空腔，凝神觀察新露珠。
觀察者幹擾，低溫，露珠壯大，美妙滋味出現，水晶尖刺崩塌。
剛才發生的一切又重複來了一次。
羅森馬上定位第三個奇異共鳴腔。
重複做實驗，一連重複了十幾遍，結果都是一模一樣。
那種手握超凡偉力的滋味，也連續出現十幾遍。
法力強度也上上下下地波動了十幾次，其上限最終提升了不到百分之一的程度。
很奇特，一時想不通原因，就按照習慣，認真做實驗記錄。
他一邊記錄，嘴裏一邊念叨。
“低溫情況下，凍結露珠進入我的身體後，能在一分鍾内短暫提升.等等，一分鍾？”
羅森心中猛地一跳：‘阿芙曾經在空氣中展現過超凡法力，其自然蒸發時間持續了六分鍾！’
雖然比一分鍾長了不少，但沒有數量級差距。
這時回想，就發現阿芙展現的法力和凍結露珠很有些相似。
一個奇異的念頭出現。
‘露珠不會是超凡法力吧？’
羅森心‘噗通噗通’跳，馬上重複做實驗做驗證。
就發現時間還算穩定，在58到65秒裏波動。
而每次露珠進入他身體，大部分力量會逃逸，但總能截流下一絲絲。
這情況就和超凡法力入體的感覺一模一樣。
根據剛才的實驗現象，羅森就冒出一個猜想。
‘這異界的天地，被無數遊離法力浸泡着，就好像前世世界浸泡在量子場中。’
‘所以，我可以稱之爲法力場。’
‘而通過各種形式的共鳴，擁有共鳴結構的存在，就能從法力場中獲取法力，就好像天線接收信号一樣。’
“水晶共鳴腔，就是天然形成的法力共鳴結構。’
‘常溫下也能存儲法力，但效果不佳。低溫下，熱運動降低，共鳴腔性能大幅提升，一下就吸引了大量法力。’
‘可以想象，微觀共鳴腔内，必定是充滿了法力，而露珠則是高度凝聚的法力，可以想象爲水蒸氣凝聚成了水珠。’
羅森立即開始驗證。
怎麽驗證呢？
将觀微鏡的幹擾中和器開到最大，保證自己的法力不幹擾露珠。
然後重複之前實驗。
當共鳴腔内出現凍結露珠後，羅森凝聚一隻很小很小的法師之手，破壞了目标奇異空腔的内部結構。
這一回，他就親眼看到了凍結露珠蒸發過程。
就和阿芙法力在空氣中蒸發時一模一樣，隻是速度快了許多。
‘咕嘟~~’
羅森暗吞了口唾沫:“果然是凝聚的法力。”
超不超凡不知道，但遠比羅森的法力強度高卻是事實。
一個新的猜想順理成章地冒出來。
“所以，隻要在自己靈魂中營造類似的奇異共鳴結構，就可能獲得超高強度的法力。”
怎麽營造？
不知道，一點頭緒都沒有。
但如果成功營造出來，使得他法力能出現了穩定的相變，可能就意味着晉升了超凡。
那該怎麽進行下一步研究呢？
首先，要确認這顆低級共鳴紫水晶是不是孤例。
是孤例，就盯着它研究到底。
如果不是孤例，而是所有儲法物體的通用機理，那說明這是自然界普遍現象。
羅森想了下，認爲後者可能性高。
因爲這個世界并不缺乏超凡生命，甚至還非常多，且還存在龍族這樣天生超凡的存在。
又一個念頭冒出腦海。
“法力泡也能儲法，或許我該看看法力泡。”
想到就做。
他立即拿了自己一滴血，用觀微鏡細細觀察。
十分鍾後，果斷放棄，并覺得自己很蠢。
“生命果然是最複雜的物質結構，共鳴結構直接建立在分子原子層面，光學顯微鏡壓根看不見。”
“但不管如何，通往超凡的道路已經顯現了。”
但依舊很難很難。
在外物中實現超凡法力，和在體内實現，難度差了好幾個層次。
人人知道核彈中蘊含毀滅性力量，但還沒人能把核彈力量塞進小小人體細胞。
強塞的人，都灰飛煙滅了。
而之前實驗也表明，凝聚的法力能輕易摧毀堅硬的水晶，更不用說脆弱的細胞了。
但這個發現仍舊大有用處。
“明天就去大學會場，購買各種天然儲法水晶來研究。”
至于現在，樣品太少，已經沒法研究了。
他爬上床，倒頭就睡。
第二天一早，也懶得親自去聽法師們報告成果了，反正事後可以花錢買記錄。
他就到羅密爾廣場邊的交易場，花了足足一萬克朗，買了一大堆擁有儲法能力的水晶。
各種共鳴水晶都有，其中甚至還包括一顆劣等品質的星辰奧秘寶石。
拿到水晶後，就立即返回植物學會，用觀微鏡猛瞧。
他就和入了魔似的，廢寝忘食地瞧了足足五天，最終得出四個結論。
“第一，儲法機理的确是通用的，就是法力共鳴，但原理不明。”
“第二，各種共鳴寶石内的共鳴腔形态不一樣，效率有明顯高低。目前樣本中，數星辰奧秘寶石的共鳴腔效率最高，是紫色共鳴水晶的10倍以上！”
“第三，溫度，物理壓力能大幅影響共鳴腔性能，尤其溫度影響最明顯，溫度越低，共鳴效果越好。”
“第四，天然共鳴水晶結構非常不完美，1000，乃至一萬個空腔中隻有一個好用。若人工合成擁有完美共鳴腔的水晶，儲法效率會出現質的飛躍。”
得出結論後，羅森就制定了通往超凡三步驟。
第一，不管用什麽方法，最好能徹底弄清楚共鳴原理，找到性能最好，最穩定的共鳴結構。
第二，嘗試在體外使用法力模拟共鳴結構。
第三，如果第二步成功，再接着嘗試在靈魂中實現共鳴結構。
“後兩步毫無頭緒。先搞明白第一步吧。”
“唔，我先嘗試人工合成完美共鳴寶石吧。”
“既探究原理，也能借之賺大錢！”
據他計算，一顆擁有100%優質共鳴空腔的星辰奧秘寶石，隻需50弗薩，就能存下一個标準高階法術的法力。
是人都知道這玩意是無價之寶。
于是，羅森毫不猶豫改變短期的追求目标。
開始追求星辰奧秘寶石的人工合成方法。
這天晚上，他照例研究星辰奧秘寶石的合成法。
能感覺到，距離最終成功隻差一點點了。
之所以這麽快，是因爲奈洛法也曾嘗試過合成星辰奧秘寶石。
但多次失敗後，他毫不意外地放棄了。
羅森就從他失敗的地方重新起步，并以基礎元素理論做指導，結果就異常順利。
因爲，光譜分析表明，星辰奧秘寶石包含的三種基礎元素，全是已知的。
專注研究時，時間飛快。
一眨眼，就到了夜晚九點多。
正專注間，房門就被輕輕敲響，門外傳來朵拉的心靈之聲。
“羅森，開下門，讓我進來。”
羅森有些奇怪，立即用心靈之聲回複：“怎麽了？”
這些天，兩人都規矩的很，除了羅森偶爾寫一些故事書給她當消遣外，其他什麽都沒幹。
在羅森想來，兩人之間的秘密關系，應該是徹底結束了。
“我發現，我父親和我丈夫的表現很怪異，有點害怕！”
羅森心中一驚，立即打開門。
隻穿了一件單薄睡衣的朵拉立即蹑手蹑腳地走進來，等關門後，她臉色微微發白，透着十足的緊張。
“怎麽回事？”
“他們可能已經瘋了。”
羅森心中更驚，這是正事，且非常嚴重。
念頭一動間，法力洪流法杖已經握在了手上。
“憑什麽這麽說？”
朵拉臉色更白：“我剛才醒來，發現我丈夫不在身邊，然後我父親房間裏傳出了奇怪的響動。”
“本來這沒什麽，過去經常發生，但今天卻不大一樣。”
“他們在笑，嘻嘻嘻地笑，就那種壓抑的，變了調的笑聲，讓人一聽就毛骨悚然的笑聲。”
“這不是正常人能發出的聲音，我聽着就很害怕，可他們是我父親和丈夫，我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她一臉驚慌失措。
羅森也很驚訝，立即帶上所有戰鬥法器，又拿出一件保暖鬥篷給朵拉披上。
“走，咱們先去找布倫大法師。”
這事太大了，憑他現在的力量壓不住。
兩人出門，蹑手蹑腳地走到了布倫卧室門口，用心靈之聲将他喚醒。
布倫醒來後，朵拉又将事情說了遍。
布倫也是一臉震驚，想了下，也拿上法杖，并帶上全套法器。
“走，咱們悄悄去看看。”
如果是其他地方，他也未必能壓住。
但這裏是他家，房間裏設置了許多隻有他知道的大型防禦法陣。
就算真出事，應該也能應對。
這章寫的很累，改了很久，盡可能邏輯上說通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