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時分。
聖堂的馬車停在了獵犬之家的門口。
羅森看了眼，發現哈瑞克的馬車就停在門邊，而獵犬之家的大門開着，說明哈瑞克在家。
“沒白跑一趟。”
他暗松口氣，這年頭沒有手機，可不大好找人。
“夏麗娜，你等我下，我最多半小時就出來。”
“去吧。”
夏麗娜雙手抱胸，背靠着馬車壁，閉目養神。
羅森跳下馬車，卻不去踩地面的爛泥，而是施展了一個懸浮術，和地面隔着十幾公分距離，一路飄進了獵犬之家。
一到大廳，就發現大廳的裝修比以前好了許多，也早就不是旅店了。
看得出來，哈瑞克現在專注給他賣畫了。
但他性格卻一點沒變，此刻正拿着拖把在奮力拖地。
羅森站在門口沖他吹了聲口哨：“大叔，就這麽點小地方，值得你每天拖上一遍嗎？”
哈瑞克擡頭看來，見是羅森後，拖地動作不停。
“這是我的愛好，就像夏玻萊愛姑娘，你愛法術一樣。隻要一拖地，看着在我努力下變得一塵不染的地面，我就心情愉悅。”
羅森點頭表示理解，然後直入正題。
“我有個大計劃，想邀請伱參加，幹的好了，你應該能被封爲爵士，幹不好了，可能會損失一筆錢。且無論幹好幹壞，在事成之前，都會有生命危險。”
話沒說完，哈瑞克動作就已經停了。
“真的？！”
他凝目看着羅森，身體繃緊，就像一張閑置許久後被突然上弦的長弓。
羅森一看就知道有戲。
他微微一笑：“我又不是喜歡胡吹的夏玻萊大叔，要沒一定把握，可不會拿出來說。”
哈瑞克直接将手裏的拖把一扔：“我加入了！”
若不是夏玻萊這麽說，他隻會嗤之以鼻，但邀請是是羅森，那就不同了。
羅森現在是聞名整個銀月堡的明星人物，也更是他親眼見證崛起的傳奇，就如一顆逆飛上天的流星一般耀眼。
要是肯拉自己一把，自己肯定能成爵士。
他雖然已經不再年輕，但心中雄心未滅！
他也想受人尊重，也想被普通人當着面行禮，尊稱一聲爵士老爺，也想娶一個漂亮又火熱，雪白又粉嫩的貴族娘們給他暖床！
另外，拖自家莊園的地，也指定比拖這破斜屋舒坦。
他馬上問：“要我做什麽？”
羅森就關上木門，釋放了一個家園保護術，然後走到桌邊坐下：“大叔，坐下仔細說。”
等哈瑞克坐定後，羅森輕聲述說自己計劃。
“還有二個多月就是今年新糧的收割期了。現在世面上流通的糧食，都是去年的舊糧，價格十分便宜。”
“我需要你盡力以最低的價格将市面上流動的舊糧都收起來，然後好好地儲存。”
“注意，要盡可能多收，能收多少是多少。”
說話間，羅森從懷裏拿出了一疊圓月銀行的存根，加起來足有5000克朗。
“這是貨款。”
這陣仗着實有些大了。
但哈瑞克也是見過大世面的，深吸口氣，擡手用力點了下存根。
“去年天氣異常寒冷，今年雨水充沛，陽光也足，一看就是豐收的年份。”
“現在收舊糧，等新糧一上來，可得虧死。”
羅森輕輕一笑：“我多方打聽，知道北方新月鎮情況很不好，新任鎮長薩姆勒是個殘酷無情，卻又無能短視的家夥。在他的治理下，新月鎮成了一個随時可能爆發的火山口！”
這些消息一些是茶會上聽來的，一些是讓馬車夫喬伊出去找人打聽來的。
消息很零碎，本來羅森也不敢斷定會出事，但今天伯爵邀請的午餐卻坐實了他的判斷。
哈瑞克也聽說過一些新月鎮的事，此時大吃一驚，心裏信了七八成。
“我偶爾也聽說了些新月鎮的壞消息，但沒想到事情竟壞到這樣的地步！”
羅森将存根推到哈瑞克手裏：“一旦這個火山口爆發，新月鎮陷入混亂，必定會出現大量災民。”
“安撫災民，最好的東西就是糧食！”
“不管粗糧細糧，不管新糧舊糧，隻要能吃的，哪怕是豬食都行。”
哈瑞克有些明白了。
“到時候，伯爵肯定會出面安撫災民，而隻要咱們手頭的糧食最多，也最便宜，那就可以大賺一筆？”
“不不不！”
羅森連連搖頭：“哈瑞克大叔，錢的确能買到很多東西，但買不到真正的好東西。用這筆糧食換錢，是最不合算的！”
說到這，他壓低聲音，湊到哈瑞克耳邊。
“新月鎮的事情是伏波斯辦砸的，咱們用這筆糧食支持夏玻萊！”
很簡單的一句話，卻透出了羅森胸中燃燒的熊熊野心！
哈瑞克眼睛一下瞪圓，想高喊卻又不敢，隻能壓低聲音喊：“羅森，你竟敢插手這種事？會死人的！”
這事他想都不敢想，做夢都不敢。
現在從羅森嘴裏聽到，也覺心驚肉跳，屁眼都繃緊了。
羅森微微一眯眼：“可萬一要是成了呢？”
“萬一夏玻萊大叔真成了伯爵，那以大叔的性格，怎麽會虧待推他上位的咱們？”
“到時候，我估計會成男爵，你肯定也是帶領地的世襲爵士！”
“哈瑞克大叔，下半輩子，是在這斜屋裏無聊拖地，還是成爲領主受人尊敬，就看你現在的選擇了！”
哈瑞克呼吸加粗，紅胡子一抖一抖，雙手緊緊握着桌角，眼睛一下看羅森，一下看桌面的巨額銀行存根。
好一會兒，他一咬牙：“羅森，我聽你的，你說怎麽幹，我就怎麽幹！”
随後，他又道：“我這裏也存了一千克朗，也加進去，糧食買越多越好！”
羅森點了點頭：“可以。而且不僅你的錢要加進去，你還可以競拍我的繪畫資格，再搜羅一筆大錢。”
“我授權你，預售我的二十張觸碰道德底線的定制豔畫。如果錢不夠，三十張四十張都行！”
“好主意！”
羅森又道：“接下來一個月，我要跟随神殿去白馬鎮執行一趟緊急任務。在任務中，我會盡力立下功勳，提升我的身份，以增加成功的可能性。”
哈瑞克一怔：“危險嗎？”
他擔心羅森死在外面。
羅森微微一笑：“危險自然是危險，但你覺得神舍得讓我早早回歸神國嗎？”
哈瑞克搖了搖頭：“像你這樣的神印法師，神自然不舍得，可他爲什麽要征召你外出執行任務呢？”
“是我主動要求的，既爲磨練施法技巧，也爲提升地位聲望。”
“最關鍵的是，讓法奧主祭更看重我，關鍵時刻，能堅定站我們這邊！”
“另外，我也會盡快完成任務，盡快趕回來。”
哈瑞克點頭表示明白：“那麽，在接下來時間裏，我會盡力去收購市場上的低價糧食，盡可能将糧食買空，然後藏在碼頭倉庫裏。”
羅森立即提醒。
“分開存，獵犬之家，乃至陽光小築的地窖，甚至是我的領地裏，都去藏一份，以降低出現意外的風險，也降低被有心人關注的可能性。”
“我會寫封信，讓領地管家巴巴斯配合你。”
哈瑞克點頭：“好！我去拿紙筆。”
拿到紙筆後，羅森寫了封信，然後印上自己法術印章。
将信交給哈瑞克後，羅森輕聲道：“大叔，嚴格說，咱們這次是在賭博。”
“賭準了，咱們以後就都是銀月堡的大人物。賭輸了，我有名氣和爵位傍身，應該死不了，但會成爲銀月堡邊緣人物。但你的下場恐怕.”
哈瑞克用力擺了下手，一臉決然。
“我已經看明白了，這世上每個大人物上位，最初都靠賭！”
“我也賭一把，賭赢了，我和我兒子就全成大人物！賭輸了，死了一了百了，我那未出世的孩子，也就不用出世了，免得受平民的氣，吃平民的苦！”
能說出這話，就說明哈瑞克的确定看透了世事。
大人物有大利益，人人都眼紅。舊的大人物也拼命死守自己的蛋糕，不動刀劍，不冒風險就想輕松獲得，那是童話！
将來，羅森依靠名氣或許能走上高位，但安逸地走到高位，其實不過是表面光彩，裏子不會有大變化。
就如富勒和畢勒古，兩人都是神殿派大佬，似乎身份相當，但每個人心裏都清楚，畢勒古才是神殿派的擎天柱。
另外，哈瑞克的辦事能力也強，把事情交給他辦，羅森十分放心。
“還有，你現在是個平民，辦事不大方便。所以，你可以用我的名号去辦事。”
“萬一有人好奇問起來，你就說，我想在領地開個酒廠，收集便宜舊糧去釀酒。”
“最後，這事暫時别告訴夏玻萊。”
哈瑞克聳了聳肩：“這麽大的事，當然不能告訴夏玻萊那個大嘴巴。他要知道了，整個銀月堡就全知道了。”
羅森聽得哈哈大笑，擡手拍了拍哈瑞克肩膀：“大叔你放心，就算失敗，我也會全力保你。保不住，我也會想辦法送你離開銀月堡。”
哈瑞克也笑：“我知道的，羅森。”
“你是個值得托付的人。要不是我年紀大，武技也不行，我先前都想跟你上一遭戰場呢。”
那麽，事情就商定了。
羅森站起身，用力拍了拍哈瑞克的胳膊：“一個月後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