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嚓~’
第三個融金坩埚裂開了，鍋内被融化的瑟銀流淌出來，滴落在木質煉器台上，發出‘嗤~~’一聲大響，并飛騰起了一團明火。
詹德洛妮眼疾念快，法師之手抓起一把滅火沙，快速蓋住了火焰。
但滅火沙也因此和瑟銀液體混合在了一起，成了一團暗銀色的混合物。
這50弗薩瑟銀算是暫時廢了，之後必須要用多道工序，才能将瑟銀重新提純出來使用。
詹德洛妮小嘴一癟，雙手叉腰看着羅森，大眼睛裏滿滿都是懷疑之色。
“羅森，你到底會不會煉器呀？！”
羅森一臉尴尬，安娜坐在房間角落掩嘴偷笑。
“失誤~剛才是失誤~我會按照原價1.5倍進行賠償的。”
術法虛拟機裏明明演示過，表明一切正常的，結果到了實操的時候，就總是遇到各種意外。
這也說明，煉器師是一個理論實踐緊密聯系的職業，如純粹法師那般光靠腦子去想是不成的。
材料的純度、工具的品質，以及不可預料的環境影響，充滿了各種難以控制的随機因素。
就算通讀了詹德洛妮的筆記，并且也在術法虛拟機裏做了許多次煉器試驗，但到了現實，該趟的雷，恐怕還是要一個個地趟上一遍。
好在，金錢很好地撫慰了詹德洛妮的情緒，她拿出第四個備用的融金坩埚。
“我總共就備了6個，所以你最多隻能再失敗三次。”
“不會了不會了。”
連續失敗三次，他已經把握到了訣竅，就和前世廠裏生産零件一樣，就一句話‘留足安全餘量’。
第四次開始。
羅森緩緩朝坩埚外層的融金法陣中輸入法力，盡可能地緩慢，以保證坩埚溫度的均勻上升。
一看這模樣，詹德洛妮就點頭贊許。
“這回有點像樣了。”
然後又主動給羅森前幾次失敗找起了理由。
“我能看出來，你的法力強度和極性都非常高，而我買的煉器工具品質都很普通，伱一下不适應也很正常。”
“但是，一個合格的煉器法師，在真正開始煉器前，第一個準備工作，就是要測試工具的性能！”
“雖說你剛才也的确做了測試，但顯然，你所謂的測試隻是表面功夫！”
羅森很是汗顔，他倒也想深入了解工具性能，但不是沒經驗嘛。
于是就一聲不吭，并将詹德洛妮的話全記在心裏。
這一回情況就好多了。
瑟銀成功融化成了白熾色的液體，而融金坩埚也完好無損。
“很好！”
“恒溫液我已經配好了，你直接開始吧！”
恒溫液是一種透明的煉金産物，明明是液體，隔熱能力卻非常強，且性能異常穩定。
融化的金屬倒入其中後，能在半小時内一直保持液體狀态，比在空氣中持久好多倍。
而金屬一直保持融化狀态，就讓法師充足的操作時間。
羅森念頭微動，法師之手輕輕端起融金坩埚，微微傾斜後，直接将其導入如玻璃一般透明的恒溫液。
可以看到，白熾色的金屬液進入其中後，立即被奇異液體給擠成了一團，并懸浮在液體正中間。
羅森心中暗歎:‘煉金術真是神奇啊，地球似乎就沒這種奇特材料。’
煉器是煉金術分支之一，而這世界煉金格言就是‘将沙子變成黃金’。
在羅森看來，煉金師就是這世界的發明家，能創造出自然界完全不存在的東西。
回歸正題。
接下來，就是用法師之手将金屬液打造成形。
這個時候，速度一定要又快又準。
要考慮恒溫液的上下壓力差對金屬液的影響，也要考慮金屬凝固後的體積變化，更要考慮溫度變化不均導緻的材料内部應力拉扯。
總之，手法相當複雜，一個正經的煉器師，必須經過天長日久的鍛煉才能打造出合格的産品。
好在，羅森并不是一個‘正經’的煉金師。
隻要選擇輸出，桌面程序就會暫時賦予他遠超常人的算力，以及算力支撐下的精确控制能力。
他選擇液體中懸浮的金屬液，心中默念。
‘開始煉器。’
緊跟着，他就感到自己的法力動了起來，有一種類似‘開始打印’的受操控感，操控力度不算強，類似于引導。
自己要做的，就是放空心神，任由自己的法力跟随引導。
時間一秒一秒地過去，恒溫液内的融化瑟銀也一點一點降溫，也越來越難以操控。
但羅森不管不顧，隻放空心神。
大約過去10分鍾後，腦海裏閃過一道信息流：‘金屬液成型，靜置等待冷卻’。
羅森就用法師之手輕柔地托着成型的法器主體，等了大約15分鍾後，腦海中又顯出信息流。
‘法器主體成型。’
他立即将冷卻凝固的法器主體撈了出來。
這是一個高度镂空的手镯，内部結構極其複雜，充滿了各種看似不規則的空腔。
詹德洛妮看了一眼後就忍不住問。
“你是自然煉器師？！”
她學的是邏輯煉器，打造的法器形狀完全符合精确幾何，不是圓就是長方形，三角形，了不起就是圓錐曲線。
而羅森的造物，看着很像自然煉器的産物，但細細看，卻又不大一樣。
但具體哪裏不一樣，她說不出來。
羅森搖頭：“不，我和你一樣，是邏輯煉器師。”
這使用微分幾何算出來的最佳流形。
能最大程度減少法力湍流和法術随機震蕩，以實現穩定施法。
當然不是憑空算的，因爲計算量驚人，不是人幹的事。
這是他依托前世經驗，根據現世的實際需求，先蒙出大概形狀，然後一點點微調優化出來的。
詹德洛妮自然不懂其中關竅，眼看羅森展現出自己不了解的知識，頓時又覺得對方神秘了起來。
主體完成，羅森立即問：“共鳴寶石和填充基液呢？”
詹德洛妮傲氣全無，連忙道:“都已經準備好了。”
她立即将東西拿過來。
羅森看了眼，發現填充基液還好說，類似融化果凍一樣的東西，可以随意改變外形，隻要内部沒有氣泡就可以了。
但共鳴寶石的形狀卻滿足不了要求了，誤差太大，裝不進手镯。
他立即道：“寶石太糙了，給我摩擦砂輪，上最細的料。”
“好。”
詹德洛妮立即照辦，末了又小聲辯解。
“你給的形狀太奇怪了，我從沒加工過這種形狀的寶石，控制不好。”
羅森點頭表示了解，又闆着臉點評。
“你是個非常不錯的煉器師，唯一缺點就是知識過時了。”
詹德洛妮有點不服，張了張嘴想要辯解，但最終還是忍住。
心中暗道:‘我倒要看看你能弄出什麽東西來。‘
另一邊，瑟蘭迪斯見羅森裝腔作勢，将詹德洛妮唬得一愣一愣，覺得很有意思。
她也不揭穿，隻轉過頭偷笑。
另一邊，拿到共鳴寶石後，輸入預定的形狀，羅森再次點選‘開始煉器’。
隻見他雙腳輕輕踩踏砂輪的踏闆，控制着砂輪機的轉速，一點一點地修整共鳴寶石的外形。
十分鍾後，寶石表面被他磨成了一個複雜曲面，整體看着就好像是一顆扭曲的豆子，但可别覺得這豆子形狀随機，這也是羅森花精力算出來的最佳流形。
共鳴寶石需要總共有三顆，有大有小。
羅森就花費了半小時細細打磨，最後，将打磨成功的寶石、瑟銀主體、填充基液都準備完畢。
他目光微顯茫然，再次任由煉器程序穩定運行。
在詹德洛妮眼中，羅森面容淡漠，手法精湛而獨特，每個動作都是一次到位，沒有任何多餘的操作。
她越發看不懂了，心中也越來越沒自信。
“難道我的知識真的過時了？可我才剛學沒多久啊。”
學院煉金教授也多次強調，這是黃金之地最前沿的煉金知識。
‘難道我被騙了？’
她疑惑間，羅森完成了第一個正式法器。
法器是個手镯，暗銀色瑟銀基底，鑲嵌三顆靛青色的中級共鳴水晶，并以中等品質的填充基液進行包裹和保護。
總體看起來，有點像是一個上了釉的陶瓷手镯，但做工卻透出一種說不出的精密美感。
詹德洛妮給出評價。
“雖然不知道這手镯的具體用處，但光是做工就讓人感覺這是一個相當強大的法器。”
這大大超出了她的煉器水平，而她也從沒在其他法器上見過類似的質感，就感覺這玩意特别的完美，特别的漂亮。
她忍不住問:“能告訴我，這個有什麽用？”
羅森倒不介意簡單介紹下，便看了眼瑟蘭迪斯。瑟蘭迪斯也微微點頭。
他便道:“一個輔助施法的法器，借用這個法器，我能用出威力巨大的法術。”
“那這是打造成功了？”
問這問題時，詹德洛妮心裏感覺很魔幻。
她作爲一個正經的煉器師，竟然無法判斷另一個煉器師是否完成自己的工作。
而出現這種情況，就說明對方要麽亂來，要麽水平遠遠勝過她。
可看對方的造物，亂來的可能約等于零。
所以，隻能說對方遠比她厲害。
可他看起來比自己還年輕，這到底是怎麽學的啊？
“難道，我的知識真的過時了嗎？”
這念頭第三次冒出腦海。
原本還想在銀月堡靠煉器賺錢的，現在就沒了自信，隻覺前途一片灰暗。曾經對父親發下的誓言，也成了笑話。
羅森正在檢查手镯，所以沒關注詹德洛妮的狀态。
他随意點頭:“成功了，比我想象的還要好一些。”
借用這個法器，施法難度一下降低到三星。
他就忍不住想:“或許我沒必要太過執着追求施法能力，隻要錢夠多，大不了全用法器輔助。”
他又想:‘神力消退，以後法師隻會越來越多，而施法能力最是難練，對輔助法器的需求肯定會暴漲。’
‘所以，煉器一途，大有可爲啊！’
他決定好好發展下這方面的能力。
這麽想着，将手镯套在手腕上，笑道：“來，再打造一個，作爲我給妻子安娜的新婚禮物。”
瑟蘭迪斯眯眼一笑：“啊~我已經非常期待了。”
詹德洛妮心情正處于極端沮喪的狀态，聽見這話，就攤了下手，小嘴一癟。
“嗨~我說，請你們充分考慮下我這個孤獨法師的心情，别在我面前炫耀你們的恩愛，好嗎？”
瑟蘭迪斯就道：“詹妮，别一直困在過去的陰影裏，向前看，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好不了，這世上的男人就沒一個好東西啊，這當然不包括你的丈夫。”
羅森聽得心中一動：“那詹德洛妮小姐的父親呢？”
“他更是個大混蛋！我母親剛難産去世，第二天他就娶了個年輕漂亮的小姐，我恨他！”
詹德洛妮是真的恨，光是提起來就已經咬牙切齒了。
羅森明智轉移話題：“咱們開始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