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的他隻是一個最普通的小兵,而國公爺是營地的主帥,身份懸殊。
但國公爺在看到受罰的他之後詢問了士兵他受罰的原因,得知他是因爲昨日的行動當中不服指令,耽誤任務進程才被罰的後,國公爺便讓人放了他。
國公爺不僅救了他,還帶他去了主帥營帳裏,請他喝了酒。
那一天國公爺跟他說了不少話。
他說:看你被烈日暴曬卻面不改色,鐵骨铮铮,是條漢子,如果因爲犯了這點錯就死了太可惜了,你的命應該留在戰場上,保家衛國而用。
他說:不管是在軍營、在朝堂還是平常百姓家,惡永遠存在,重要的不是怎樣躲避惡,而是怎樣守護住自己心裏的那份善。
他說:你我其實都一樣,雖然身份目前有所不同,但你我正在做的事情無大無小,都是拼了自己僅有的一條性命,去保家衛國。我們之所以能緊握着自己手中的刀劍,就因爲我們心中都有一個信念,我們身後是我們的父老鄉親,是老弱婦孺,我們倒下了,他們也會倒下。
……
那一日,初出茅廬的他全程錯愕地看着受萬人敬仰的國公爺,看着他暢快飲酒,放聲大笑,露出平日裏不曾見過的一面。
原來平日裏那般威嚴的國公爺,私下是那樣豪邁随性的一個人。
原來那樣的一個大英雄,也如尋常老者一樣,平易近人。
那是他和國公爺僅有的一次近距離接觸,對國公爺來說,或許并不是什麽大事,但卻對他影響甚遠。
捉住鄭中業的時候鄭中業說的那些話,魏明庭并非沒有感觸,但他在很早之前就已經想通了,正是國公爺教會他的。
後來國公爺戰敗,丢失了東北的三座城池後,又被彈劾說他通敵賣國,故意洩露機密戰敗。
他堅信這是污蔑,那樣一個人是絕不會做出通敵賣國的事情的。
然而國公爺沒能活着回到京城爲自己辯駁,他死在了回京的路上……
再然後徐國公府覆滅,和徐國公府關系密切的人死的死,貶的貶……
魏明庭從回憶中回過神來,此刻他手中老舊的酒袋子正是當初國公爺請他喝酒的那個袋子。
而後魏明庭起身,又從身後的櫃子裏面取出來一壇子酒,是百裏香。
他将百裏香的酒倒進了牛皮袋子中,然後仰頭喝了起來。
半壺酒下肚,他的眼前恍惚間又回憶起了那個風雪交加的夜裏,那個人将襁褓中的孩子交到他的手上。
“你可記住了,一旦這件事情被揭露,你就是觸犯了抄家滅門的大罪。”那人說。
他看着孩子,猶豫過後還是選擇了接過來。
“有份恩情我不得不還。”他對那人說道。
魏明庭閉上眼,瑾亦那孩子啊……
一晃這麽多年過去了……有些事還是走到了那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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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聖旨降臨,魏明庭正式被提拔爲台州府抗倭軍守備,授封武德将軍,正五品。
同時還賞賜了不少金銀器物。
接到旨意的魏明庭臉上并未顯現出太多的歡喜之色來。
對此,前來傳旨的宮人也很理解,畢竟魏大人才剛經曆了喪子之痛,此刻自然是高興不起來的。
隻是這旨意是十日前就批下來的,不過今日才由朝廷指派的專人送到台州府。
安慰了魏明庭兩句并表達了祝賀後,宮人便離開校尉府去了驿站。
魏明庭晉升的好消息很快就傳到了後院,府中上下一片喜色。
之前隻是暫代,隻有這旨意下來了,魏明庭這官職才算是真正定下來了。
要說這鄭中業壞是真壞,但也正是他的壞,才給了魏明庭如此好的機會。
要不然也不知道還要多少年,魏明庭才能得到這樣的提拔,坐上這守備的位置。
雲氏當即跑去祖宗牌位前燒了香,叩謝列祖列宗的保佑。
緊接着又叮囑下人:“不可在老爺面前表現得太過高興,瑾亦剛走,老爺的心情還未平複下來,不宜過分慶祝此事。”
雲氏是了解魏明庭的,知道他看待家人比官職更重要,所以此刻決不能過分的高興。
望梅苑内,魏清婉也聽說了這個消息。
不由地臉上也浮現出了大喜之色。
從今往後,校尉府便不再是校尉府,而要改稱将軍府了。
從校尉到将軍,這一步是很多人一輩子都跨越不過去了。
與此同時,這也意味着,身爲魏家小姐的她的身份也跟着發生了巨大的改變。
魏清婉首先想到的就是她與齊公子之間的身份差距變小了,齊公子迎娶她爲妻的阻力也會因此減少很多。
“小姐,這真的是太好了!”翠荷替魏清婉高興的同時也替自己高興。
“嗯。”魏清婉臉上洋溢着期待和憧憬。
“如今隻需等老爺原諒小姐,再接小姐回府,一切就都會朝着好的方向發展的!”翠荷又道。
“是啊。”魏清婉也如此想着。
隻要魏清若不再從中作梗,她回府的日子就不會很遠,然後她就可以與齊公子長相厮守……
想到齊桢,魏清婉的臉上不由地浮現出了幸福的嬌羞笑容。
隻要能和齊公子在一起,不管攔在她面前的是魏清若還是别的什麽,她都不會畏懼退縮的。
聽松苑内。
魏若在聽到魏明庭晉升的時候,第一件想到的是許正勇的情況。
魏明庭的正式任命下來了,那小勇哥應該也差不多了。
就是不知道小勇哥能不能這麽順利坐穩副守備的位置了,魏明庭升守備幾乎是可以預見的,因爲沒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選了。
但小勇哥要連升三級還是有些困難的。
“梅梅,我們去一趟四寶齋。”魏若對秀梅說道。
“我和小姐一樣,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小勇哥的晉升情況了。”秀梅道。
x魏若道:“不管小勇哥晉升了幾級,都是值得高興的事情,我們都給小勇哥好好慶祝。”
秀梅重重點頭:“對!都高興!”
主仆二人想法一緻,快速收拾了一番,便出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