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若點頭,然後一一吩咐府中下人:“張嬷嬷,你帶人去燒熱水;井虎,你去抓藥;翠屏,你扶我母親去休息;”
衆人先是詫異,夫人都已經六神無主了,不想這時候大小姐竟能沉着冷靜地在主持大局。
而後紛紛應聲,利落地按照魏若的吩咐去辦。
“是,大小姐。”
雲氏不願意離去,但是她此刻的情況很不好,身體癱軟使不上勁,翠屏便借此強行将她帶去了隔壁的房間裏暫做休息。
魏若又轉頭看了一眼魏清婉:“你也回自己的院子裏去吧。”
“父親如此,我怎能安心離開?”
“那你在這裏有什麽用嗎?屋子裏人來人往手忙腳亂,沒人顧得上照顧你,還有,擦擦你的眼淚,父親還未過世,先且将你的眼淚收起來。”
魏清婉抿着嘴,臉色蒼白地看着魏若。
魏若看着她這個樣子,懶得繼續搭理,命她身邊的翠荷将她帶下去。
“把你們家小姐扶回望梅苑去,别在這裏添亂,耽誤父親的診治,我拿你是問!”
魏若言辭狠厲,眼神裏透着一股子狠勁,有些給翠荷吓到了。
雖然她是二小姐的丫鬟,按理大小姐處置不了她,可是魏若的眼神又讓她不自覺地相信大小姐真能處置了她。
翠荷猶猶豫豫地點了下頭,然後扶着魏清婉往外去。
接着魏若又對包括許正勇在内的幾位副将說:“幾位将軍都辛苦了,這場戰役下來你們也都受累了,還請先回去休息調整,與自己的家人報平安。”
幾人都點了點頭,此刻他們留在此處也幫不上什麽忙,還是先不給魏家添亂了。
而後屋内就剩下魏若、程大夫、秀梅以及房内伺候的下人。
下人們已經備好了熱水、工具以及一些急需用到的藥。
“程大夫。”魏若又喊了一聲程大夫。
“是小友嗎?”程大夫問道。
一起在小院裏并肩作戰了那麽長時間,程大夫對魏若有一定的熟悉度,尤其是魏若的那雙眼睛。
加上他本就是個閱曆豐富的大夫,看人看骨,不拘于表象,比一般人更能識破魏若的僞裝。
魏若點了一下頭。
程大夫頓時欣喜,緊接着瞥見周圍的下人,便道:“你們其他人先出去,魏小姐和她的丫鬟留下來幫我搭把手就夠了。”
程大夫此舉讓人費解,爲何會讓府中大小姐幫着打下手的?一般不是用下人的嗎?
可如今特殊時期,下人們自是不敢多問,聽話地退出了房間。
沒了礙事的外人在,程大夫便忙來到床前,掀開蓋在魏明庭身上的被褥。
一邊解開魏明庭包紮傷口的紗布一邊跟魏若溝通交流:
“剛才我給你父親檢查的時候你也在一旁,想來都是看到了,你父親這病有幾成把握?”
“五成。”
魏若實話實說,她此刻的心情也有些複雜,她不想魏明庭就這麽死去,哪怕是爲了台州府的百姓,也不願大家痛失這樣一位英勇的将領。
“依我方才的判斷,大概最多兩成。你有五成的話,我們還能再盡力一試。”程大夫坦言道。
說話間二人已經将魏明庭身上的繃帶除去了,露出胸口那處已經潰爛的舊傷。
傷口比新傷更加猙獰,中心區域有明顯的黑褐色的膿液,周圍的肉都出現了糜爛的情況。
“這部分肉必須挖掉。”魏若說。
“你能操刀嗎?”程大夫問魏若。
他不懷疑魏若的手藝,在小院一起對抗疫情的事情他已經見識過魏若出手有多穩健了。
隻是今時不同往日,對象是她的父親,難免心态有所變化。
“我可以。”魏若給出了肯定的回答。
“好,那我給你打下手,你來。”程大夫毫不猶豫地将切肉的刀遞到了魏若的手上。
魏若拿着刀,放到油燈上進行炙烤,而後又浸入一旁剛剛配置好的藥水當中。
然後便将刀子刺進了魏明庭的胸口裏,随着刀子一點點地移動,那些腐肉也被一點點地和好的肉玻璃開來。
程大夫在一旁屏氣凝神,此處傷口可能牽連道其他的神經,一個不小心這魏守備下半輩子可能就會變成廢人。
魏若的手很穩,即便對方是魏明庭,也沒有影響到她的操作。
随着她手腕的轉動,腐肉被一點點剝離下來,放入一旁準備好的碗中。
魏若這邊正挖着腐肉,就聽到外面傳來了魏屹霖的聲音:
“你們讓我進去,我要看爹爹!”
“你們憑什麽攔着我!我要看爹爹,你們誰都不許攔我,你們再攔我就不要怪我不客氣了!”
聽着門外傳進來的聲音,魏若眉頭一皺,但她現在手上的工作不能停,便隻能喊秀梅。
“梅梅,去把魏屹霖攔住。”
“是,小姐。”
秀梅得了指令來到門口。
見房門打開,門外的魏屹霖就要往裏沖,被秀梅一胳膊擋了回去。
“你憑什麽攔着我?”
“小少爺,程大夫正在裏頭給老爺醫治,不能有任何人進行打擾。”秀梅解釋道。
“那大姐姐爲什麽可以在裏面?”魏屹霖質疑。
“大小姐在幫程大夫的忙。”
“我也不會進去搗亂,我會安靜地在旁邊看着的!”魏屹霖道。
“小少爺現在的樣子不夠冷靜,還是待在門外比較好。”
“不行,我一定要見到爹爹!他們都說爹爹傷得很重!我不相信,我的爹爹不會有事的!”魏屹霖雙目通紅。
說完便要硬闖,秀梅再次出手。
這一次的魏屹霖有了方便,使出他平日裏學的功夫試圖躲過。
然而秀梅并不是府裏的其他丫鬟,她的身手更在魏屹霖之上,在魏屹霖試圖反擊的時候,她便已經預判到了他的動作,不僅沒讓他得逞發,反而一個漂亮的旋身來到他的身後,抓住他的後衣領,将他從門口拖至院中。
魏屹霖愣了,眼神中充斥着不敢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