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母親過世,原本就早慧的謝娴兒更加快速的成長起來,可失去了母親庇護,面對父親執意要将田氏接進府中這事,謝娴兒還是無能爲力。
一個即将出閣的小姑娘,又能有多大的能力阻擋一家之主的決定呢。
謝侯本就與發妻離了心,自從福康過世後,他愈加的不待見謝娴兒和福康所出的幼子,心裏隻裝着田氏和她的孩子。
這日,适逢福康公主周年祭,謝娴兒才難得的見到了父親。
她領着幼弟正在祭拜母親,謝侯帶着田氏和她生的那兒子姗姗而來。
謝侯正要帶着田氏下拜,謝娴兒起身瞥着田氏,冷聲道:“你是何人?也配來祭奠我母親?”
謝侯見女兒口出不遜,立馬喝止道:“娴兒,休得無禮。”礙于在場親族衆多,他特意壓低了嗓子,道:“田氏乃我妾室,她來祭奠你母親,理所當然。”
“好個理所當然!”謝娴兒冷眼瞧着這二人,冷笑着道:“我母親乃大齊長公主,身份何等尊貴,豈是一介民婦能随意祭拜的嗎?”
說着,她不待父親再開口,便命令身邊的仆婦道:“将這賤婦和她的孩子,通通給我趕出去。”
富康公主已故,族人們自然都要站在謝侯一邊,眼見着謝娴兒當衆讓謝侯沒臉,謝氏族長拿出長輩的威嚴對謝娴兒道:“大姑娘,你身爲咱們謝氏長女,該心胸寬廣些才是,田氏乃你父親妾室,自然屬于咱們謝家的人,她來祭拜你母親,這本就是應該的,大庭廣衆之下,你何必這般咄咄逼人,有失大家貴女風範。”
族長話音剛落,便有族人跟着附和起來。
“田氏可是你長輩,你這樣舉動,實在有失體面。”
“就是就是,大姑娘,你将來可是要嫁進親王府的,這等刁鑽的性子,可得改一改才是。”
果然,沒娘的孩子,就是要被人欺負。
福康所出的幼子剛滿一歲,驟然見大家七嘴八舌的怒怼長姐,小孩兒吓得“哇哇”大哭起來。
謝娴兒連忙抱起幼弟,面對着衆人,她不慌不忙道:“我乃皇家血脈,聖人親封的郡主,我該怎樣做,輪不到爾等置喙。”
其餘的人将謝娴兒搬出郡主身份,立馬都識趣的閉上了嘴,族長卻仗着身份,倚老賣老的回道:“大姑娘,你身份比府中其餘子弟尊貴這不假,但歸根到底,你到底是咱們謝家的孩子,長輩跟前,豈能如此放肆,如你這般,按照家規,合該受罰。”
這便是要給她扣上一頂“不敬長輩”的大帽子了。
對于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來說,這可是大不諱。
聽着族長這威壓的話,謝娴兒卻是毫不畏懼,她冷冷一笑,轉而對着謝氏族長回道:“七老太爺,您是糊塗了罷,我姓謝不假,但我母親乃堂堂公主,我身上流着一半皇家的血脈,一半謝家的血脈,我母親生前,屢次受這田氏欺負,我眼下爲了我皇家的母親驅趕田氏,七老太爺您卻是要拿謝家規矩拘束我,這謝家再大,難道還能淩駕于皇家之上嗎?”
淩駕于皇家之上!
這話若是傳出去,被人說成有謀反之心都有可能。
謝娴兒這話一出口,七老太爺吓得胡子都跟着抖了起來,語氣上不自覺的便弱了下去:“大姑娘,你好歹是咱們謝家的女兒,可不能亂說話,當心禍及阖族。”
她到底是謝家的姑娘,便是将來她嫁了出去,離了謝家,她阿弟可是名正言順的謝家世子,便是爲了阿弟着想,謝娴兒也不會蠢到幹出魚死網破的事來。
隻是她母親剛過世,族人便來欺負她們姐弟,她若是不硬氣起來,這府中,哪裏還能有她們姐弟的容身之處。
謝娴兒瞥着已經服軟的七老太爺,依舊是一副高傲模樣,她淡淡一笑,繼續道:“七老太爺您說得對,我好歹是謝家的人,自然會顧及謝家利益,但是我可是個剛烈性子,若是哪個敢欺負我們這沒娘庇護的姐弟,大可來試一試,說句難聽的,便是謝家滿門獲罪,也牽連不到我們姐弟兩個,若是鬧到難看的地步,我倒要看看,最終遭殃的是誰。”
“大姑娘,你說的這是什麽話,你們姐弟乃謝家嫡出的孩子,便是委屈了誰,也不能讓你們受丁點的委屈啊。”
能做上大族的一族之長,自然都是能折能屈的,七老太爺一聽這話,立馬改變了立場,順着謝娴兒的意思道:“逝者爲大,既然公主生前不喜這田氏,那今日這周年祭,便讓她回避就是了。”
謝侯瞥着田氏委屈的臉,還要再開口爲心上人說話,不料七老太爺卻是一錘定音道:“田氏,你先回去罷,今後,也不必再來祭奠公主了。”
田氏看着七老太爺,不情不願的回了個“是”字,轉而又恨恨的白了眼謝娴兒,就要轉身離去,卻是被謝娴兒叫住。
謝娴兒道:“我的話還沒說完呢,你聽完了再走不遲。”
自打進了侯府的門,仗着謝侯撐腰,又有兒子傍身,田氏的底氣也越發足了,她直視着謝娴兒,陰陽怪氣的回道:“大小姐您還有什麽指教?”
謝娴兒卻不理她,隻對着一旁的族長七老太爺道:“我母親生前留有旨意,她過世後,允父親續弦,隻一點,這田氏不賢不惠,難堪正室之位。”
謝娴兒這話一出口,田氏氣得脫口質問道;“公主何時有過這樣的旨意,謝娴兒,你這是信口雌黃。”
“母親留了什麽旨意,怎是你這樣卑賤之輩能知曉的。”謝娴兒冷眼看向田氏,一字一頓的質問道:“難道,你還敢抗旨不成?”
田氏恨恨道:“我雖爲妾室,但可是兩家子,爲甚說我不賢不惠,我無怨無悔的陪伴了侯爺數年,又爲侯爺誕下了兒子,我對侯府,可有功之臣。”
“我母親說你不賢惠,你便是爲侯府生了一百個兒子,也依舊是上不得台面。”
說着,謝娴兒對着左右吩咐道:“這婦人敢質疑公主旨意,犯下大不敬之罪,将她押下去,重打五十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