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陣子,府裏的門檻子幾乎被官媒踏平了。
時隔多年,徐婉甯又找回了當初長子議親時候的風光,長子李坤自幼優秀,長子弱冠那會,上門說親的官媒就是這幅光景,那陣子,徐婉甯可是着實得意的。
待到幼子弱冠的時候,便是遠遠不如長子了,不僅上門說親的媒人數量不多,而且所提的那些姑娘,質量也是泛泛,弄得一向愛熱鬧的徐婉甯都不大愛出門了。
卻是想不到時隔多年後,幼子竟有這般峰回路轉的時候。
李平自從去了北疆,他從一個無品階的小吏做起,十年磨一劍,如今成了赫赫有名的常勝大将軍,因爲戰功卓著,還被賜了侯爵,封鎮北侯,統管北方十六部軍事重鎮。
要知曉,李家上一次封爵位可還是三百多年前的事呢,李家老祖陪着趙室打下了大齊江山,這才掙下了這公爵之尊。
想不到三百多年後,李家又出了這麽個又本事的兒孫,又掙來了個侯爵。
雖然這爵位面有幾分皇帝的偏私在裏頭,但李平的功勳也是有目共睹的,不然也不能堵住悠悠衆口,再者,他若是沒有真本事,也擔不起這等幹系重大的擔子。
暮色四合,徐婉甯終于打發走了最後一波媒人,她長長的舒展了下腰身,遂命貼身婆子道:“将那些人帶來的畫像拿過來,我瞧瞧。”
李平今年三十有七,按照時下男子娶妻的年齡來看,着實大了一些,但他位高權重,沒成過婚,又出身高門,這樣的人,真是打着燈籠也遍尋不找的上上等良婿啊。
自打李平歸京,滿京城有适齡女兒的權貴人家,簡直都紅了眼。
有些活絡的人家,爲了增加自家女兒的競争優勢,便命媒人帶了自家女兒的畫像來說親,這消息不胫而走後,其餘人家也坐不住了,便也都不顧體面的紛紛讓媒人拿着畫像來。
弄得就跟皇帝選妃一樣。
婆子和小丫頭兩個人一人抱着一大摞畫像上前,婆子喜滋滋道:“夫人,這也太多了,這些個如花似玉的小姐,老身真是都看花了眼了。”
都是十五六歲的妙齡少女,美得跟花骨朵一樣。
徐婉甯笑着拿過一張,看看,笑着點點頭,放下後又拿過另一張,嘴上道:“不錯,生得真是一個比一個好。”
小丫鬟湊在一旁笑嘻嘻道:“這麽多美人,可真讓人爲難,夫人,不如您多給侯爺選幾個罷。”
“小蹄子,别亂說話。”徐婉甯笑着嗔了眼丫鬟:“這都是官宦人家的女兒,咱們是選妻,這事,如何能貪多。”
嬷嬷附和道:“這蹄子說得沒錯,這可真是花裏挑花,讓人眼花了。”
徐婉甯選出了幾個最滿意的畫像,道:“我去讓那臭小子看看,這是他娶妻,讓他自己選罷。”
李平習武歸來,見徐婉甯帶着好些畫像過來,他驚訝道:“母親,您這是作甚?”
十年磨煉,李平身上再不見一絲少年時頑劣模樣,他身材魁梧挺拔,面色冷峻如霜,周身散發着位高權重者的威嚴,讓人見了便不由得心生畏懼。
幼子年幼淘氣,那時候,徐婉甯見了他總要打罵兩句,眼下再與這兒子相處,就連她這個做母親的,心裏也有點打着突,不敢造次松懈似的。
徐婉甯在椅子上緩緩坐下,她沒有回應兒子的問話,先是讓仆婦将那些畫像一一擺在兒子跟前,然後道:“你先看看再說。”
李平将手中的銀槍扔給小厮,随即拿過婆子遞上來的巾子擦了一把熱汗,然後在母親身側的椅子上坐了下來,垂眸看向那些畫着妙齡少女的畫像。
他蹙了蹙眉,疑惑道:“這麽多小姑娘,難道母親是想給大哥大嫂過繼個閨女?”
李坤和冬卿一連生了四個兒子,還有沒女兒。
徐婉甯見他不開竅,嗔怒道:“你大哥大嫂還年輕,若想要女兒,自己繼續生就是了,作甚要去過繼人家的。”
“也是。”李平對着母親笑了笑,又猜道:“那莫不是準備給煜哥兒訂親?”
說着,又喃喃道:“我大侄子才十四,是不是早了點?”
李平口中的煜哥,是李坤和冬卿的長子。
徐婉甯氣得白了眼兒子,道:“你若是再不娶親,再等兩年,你大侄子可真的要趕在你這做叔叔的前頭了。”
“這是給你選媳婦。”徐婉甯直截了當道。
李平這才明白過味兒,他複又看了眼那些畫像上的小姑娘,然後哈哈的笑出了聲。
“母親,您莫不是在與我開玩笑嘛,這些小姑娘,看起來與我姐姐家的大外甥女差不多大,都是些孩子呢。”
“母親,您可别來打趣我了。”說着,李平指着那些畫像命人道:“快且都收起來罷。”
徐婉甯制止兒子道:“李平,你都快三十了,還不着急?”
李平知曉母親這是又要來催婚了,他索性又擺出一副無賴樣:“急什麽?婚姻大事,豈是能急得來的嗎?”
“總之,你這次難得回來,必得将媳婦娶了才行。”說着,徐婉甯不由分說的将那些畫像推在兒子跟前:“你自己選一個,你若是不選,我這做娘的給你選。”
“就這個了。”徐婉甯見兒子不動,信手指了一個道。
李平見母親要動真格的,他忙擺手道:“母親,我可不要娶這些小姑娘,娘你千萬别亂來,莫要毀了人家孩子。”
徐婉甯見狀,道:“這些貴女都是京中大家裏待嫁的女兒,你若是嫌她們小,那你看,你舅父家的表妹如何?”
李平嫡庶舅舅加起來一共有九個,這九個舅舅的嫡女庶女加起來足足有三四十個。
李平一頭霧水:“哪個表妹?”
徐婉甯忙道:“就是你大舅舅家的,比你小四歲,在家行九,喚作碧姐兒的。”
見兒子依舊懵懂,徐婉甯又提醒道:“那孩子圓臉兒,大眼睛,總愛笑眯眯的,小時候就愛黏着你,你忘記了?”
經母親這樣細細的提醒,李平總算想起來了他反問道:“我記得她小時候有點大舌頭,連話也說不清楚,喚我二表哥,她就喚成愛表哥,愛表哥的。”
“你這孩子,怎的總記着人家的糗事。”又替自己侄女說話道:“人家九姑娘早不大舌頭了,現下出落得可俊了呢,又能幹孝順,多才多藝的,誰見了都誇。”
“那她怎的老大不小的,還沒嫁出去?”李平一針見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