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已經老去,她沒有嫡親的兄弟姐妹,這些委屈,也無處訴說,伊眉隻能将這一切憋在心裏,行屍走肉一般湊合着過日子而已。
這日,是蔡倫緻仕的日子,蔡伊眉回家探望父母歸來的時候已經是月上柳梢,王瀚不在,彩兒悄悄上前對伊眉道:“方才我聽小順子說,姑爺這陣子老是往水兒胡同那邊跑。”
那水兒胡同是王瀚金屋藏嬌的地兒,他豢養了個喚作骊仙兒的姬女在那裏。
正是從前燕翠樓的那個。
這些事,伊眉也是前幾年才知曉的,從前她雖然知曉王瀚外頭養了人,但卻不知細情。
她也懶得去追究這些。
這些年,她當初的那份對待愛情的摯情早被雞零狗碎的生活消磨殆盡了。
隻要他不将那些女人帶回來惡心人,他在外頭怎樣胡鬧,伊眉一點也不在意。
她早就不在意他了。
伊眉聽了彩兒的回禀,她面無表情的木然道:“他愛去哪就去哪,管他作甚。”
彩兒沉默了下來,良久,她終于忍不住開口道:“我聽說那女人給姑爺生了孩子了。”
這麽些年,伊眉與王瀚早已貌合神離,二人分居已久,所以伊眉也并未生下孩子。
她聽了這個,端着茶盞的手微微一頓,問道:“可知是男是女?”
彩兒回道:“聽說是個女孩。”
便是聽聞了這個,伊眉也沒有一絲的傷心失落,她不過是想着該如何應付王瀚才是。
若是個男孩,他自然要求着她允其入府,甚至會以她無子爲由讓她養在膝下。
她可不想養别人的孩子。
是個女孩,倒是省心了。
“既然是個女孩,就讓他那外室自己養着就是了。”伊眉道。
彩兒見主子這幅郁郁寡歡的模樣,她心疼,但也無奈。
“您既然與姑爺一點情分都沒了,倒不如和離了算了。”良久,彩兒低聲嘟囔着道。
她也不是沒動過這念頭,隻是王瀚不肯。
他在官場上要依仗他父親,自然不會輕易放她離開。
她也曾鬧過,但這個世道,女人若想和離,并不是那麽容易的,必得男方同意才行。
隻要王瀚不點頭,她就得一直這樣耗着。
現下伊眉也看開了,當初遇人不淑,攤上了王瀚這麽個僞君子,和麽些年的磋磨,早已讓她沒了再結良緣的心思,左右她也不想再嫁人,隻要能與王瀚相敬如賓井水不犯河水,和離與否,倒也無所謂了。
伊眉輕輕的酌了口茶,對着彩兒道:“别在我跟前提他,說點别的。”
彩兒想了想,笑着道:“對了,小姐,您聽說沒,李家二公子要回京了。”
“你說的是李平?”伊眉驚訝道。
“正是呢,我今早去六膳居給您買點心,您愛吃的那蟹粉糕居然早早便賣光了,我便聽聞是被鎮國公府的管事的給包圓了,說是他們家二公子這兩日要歸京,他就愛吃這個點心,所以便早早的都給買走了。”彩兒道。
伊眉聞言嘴角漸漸噙上了一絲笑意,道:“他這個人嘴巴最刁,又愛挑食,隻有六膳居的點心能入得他的口。”
“哎!這不是嘛,李二公子那樣嬌貴的人,也不知這些年在北疆那邊怎麽熬過來的。”彩兒念叨着,轉而又笑着道:“李二公子已經封侯,想必,即便是在北疆那等苦寒之地,也是想吃什麽,都是能吃到嘴的罷。”
伊眉嗔道:“他如今都是而立之年的人了,估計早不似從前那般還在意一點吃食了。”
彩兒聞言嘟囔着道:“也不知争得了侯爵的李二公子現下變成什麽樣了?”
說着,忍不住湊在伊眉跟前悄悄道:“小姐,您說他還會像從前那樣俊嗎?”
聽彩兒這麽一說,伊眉腦海中不自覺的湧現出,李平挑着眉梢,動作浮誇的說着“小爺我這張俊臉。”的頑皮模樣。
她忍不住笑了起來。
見伊眉笑,彩兒看得一時錯愕。
自從嫁進這王家,便再也沒見主子這樣開心的笑過了。
“也不知李二公子在那邊娶親沒?”彩兒下意識的脫口而出道。
“他都多大了,怎能還不娶親。”
伊眉說了這句後,便不由得聯想起來。
李平的妻,該是什麽樣的女子。
主仆兩個正在這裏閑談,前院王氏身邊的嬷嬷尋了過來:“少夫人,老夫人請您過去一趟。”
伊眉與婆母王氏一向合不來,王氏看不上伊眉的清高,伊眉更看不起婆母的勢力,婆媳二人每每相處,總要鬧不愉快。
好在王氏顧忌着蔡家勢力,心底雖不滿意這個兒媳,但也不敢明目張膽的給人氣受。
平日裏,王氏也不拘着伊眉過去請安立規矩,伊眉自然也不會上趕着過去,婆媳二人十天半月見不上一面,皆端的是眼不見心不煩。
伊眉驟然聽聞婆母請她過去,忍不住問道:“婆母喚我,所爲何事?”
婆子道:“這個老身也不太清楚。”
又擔心伊眉不肯立馬過去,支吾着補充道:“表小姐也在老夫人那邊呢,好像是有關表小姐的事,老夫人想跟您商量。”
那個趙嘉兒一直未嫁,都已經在王家熬成了老姑娘了。
她跟王瀚的事,伊眉早知曉了。
隻是,她不想讓他們如願而已。
當初,王瀚爲了攀附蔡家娶了她,憑什麽她要成全這對心機男女,又想要仕途,又想得心上人,這世上,哪有這樣的好事。
伊眉聽聞王氏請她過去是爲了趙嘉兒的事,她心裏便已經猜出,王氏定然是說服她,要她同意王瀚納趙嘉兒爲貴妾。
這個事,王氏也不是一次兩次的與她提了。
隻是,伊眉回回都是毫不猶豫的斷然拒絕。
左右她是正妻,隻要王瀚一日舍不得下蔡家這艘船,她便是一日不讓他們稱心。
耗着罷,誰怕誰呢。
伊眉淡淡一笑,回道:“好,我這就去見婆母。”(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