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卿說起這個後,明顯覺得李坤握着她的手一僵,躺在他身側,她甚至感覺他的呼吸都跟着緊張起來。
他原來,竟是這般在意她的從前。
冬卿緩緩說道:“我考中女官後,一入宮,便是深得皇後娘娘喜歡,娘娘将我調去東宮給太子做侍書,專門負責照料太子讀書習字這等事。”
她頓了頓,接着道:“我自幼便極其有讀書的天賦,做學問習字作畫,甚至要比那些男子都強,并不是我自誇,在我入宮之前,我從未見過同齡人中,有比我的書法作的還好的人。”
“直到我見了太子的字,我第一次見他書法,便是徹底被震驚住了。”
說起這些,冬卿微微歎了口氣,悠悠道:“你若是懷疑我對太子有什私情,說實話,是沒有的。”
她又解釋道:“在朝臣一再上奏中宮今早爲太子選妃的那陣子,皇後确實有意撮合我與太子,可是太子并無此意,我那時候确實爲此失落了好一陣子。”
說着,她苦笑了下,悠悠的回道:“那時候,我覺得可能是我太喜歡太子的緣故,所以才會傷心難過,可是後來,我嫁了人,跟你相處下來,我才慢慢明白,我對太子的感情,其實算不上是愛,我這人天生好強又清高,我隻是被人家拒絕了,所以才心有不甘。”
說完這些,冬卿吸了吸鼻子,側頭看向枕邊的丈夫,問道:“我這人是不是很虛僞?”
李坤耐心的聽了妻子說了這一番,他握着妻子的手緊了緊,回道:“誰又是聖人呢,如你這般的才女,有些好勝之心,也是常情。”
說着,他也側過頭來,迎着妻子的目光,問道:“你若是嫁給了太子,依你的心性才幹,将來說不定能成爲皇後呢。”
“到最後,你嫁給了我,便是徹底與那樣的輝煌失之交臂了。”
李坤說到最後,他微微歎了口氣,語氣裏帶着掩飾不住的傷感。
冬卿回道:“你很了解我,在我未出閣前,我确實自命不凡的有過那樣的抱負,我甚至認爲,如我這樣的女子,就該成爲天下最尊貴的女人才對。”
說罷,她自嘲的一笑:“可是現下想來,我那時候可真是可笑至極,便是成了這天下最尊貴的女人,若是沒有丈夫的尊重的愛護,人生又能有什麽生趣?我自幼喪母,從小便沒感受過什麽溫情,也不懂被人愛着會是一種什麽樣的感受,我若是早些遇到你,恐怕我那時候也不會有那樣的想頭了。”
李坤聽了這話,他心裏豁然開朗起來,嘴角亦是不自覺的噙上了笑意。
“你入宮的時候才多大,還是孩子呢,又懂些什麽。”
冬卿惱得捏了一下李坤的手,嗔道:“你這個時候,倒是寬宏大量起來了。”
李坤被捏得“哎呦”一聲,卻沒有抽回手,隻笑着回道:“你若是早跟我敞開心扉,我又怎會與你隔閡?”
冬卿聽了這話,她氣得坐起身來,盯着李坤回道:“你心裏明明疑我,卻又不明說,讓我猜來猜去,你還有理了?”
李坤一陣心虛,忙拉着妻子道:“快躺回去,當心涼着。”
冬卿甩開李坤,一口氣道:“你獨自搬去書房,故意冷落我,我那夜跑去書房尋你,你居然讓他們将我拒之門外,不肯相見,我倒是想跟你說明一些,你這樣的态度,又哪裏有誠意想與我修好。”
想起那夜她不顧一切的放下身段去書房尋李坤,卻被擋在門外的是事,冬卿依舊心裏忿忿,她哭着道:“我長這麽大,沒彎腰求過人,卻被你這般下臉。”
李坤聽了這一番,他連忙坐了起來,急着道;“你何時去尋我了?我并不知。”
冬卿拭了拭淚,哽咽着道:“你少裝糊塗,平洲出來的時候,明明說你誰都不肯見。”
“這個平洲,真是個糊塗蛋。”李坤恨恨的罵了一句,說着,又過來攬住妻子道:“天地良心,我真的不知。”
冬卿掙脫了李坤的懷抱,擡眸問道:“你真的不知我那晚去尋你?”
她的眼睜得圓溜溜的,眼裏帶着驚詫,長長的睫毛上沾着淚。
李坤讷讷的點了點頭,鄭重的回道:“我真的不知。”
他唯恐妻子不信,又解釋道:“我一直在等着你去尋我,盼着你能與我敞開心扉的說清楚,那陣子,我雖然宿在書房裏,但日日都是伸長了脖子盼着你能來,又怎能将你拒之門外呢。”
“定是我信口說,誰來都不見,所以這個糊塗的平洲會錯了意思。”
說着,李坤又恨恨的罵道:“這個平洲,着實可恨。”
“是挺可恨!”冬卿也氣憤的附和着罵了一句。
李坤抱着妻子躺下,爲她重新掖好被角,回道:“我心裏一直放不下這事,所以出來後,也是與你置着氣,不肯給你寫信。”
他擡手摸了摸懷中妻子的臉頰,柔聲道;“其實,我心裏日日都想着你。”
冬卿環抱住丈夫,擡眸問道:“那現下咱們都說開了,你也莫要再與我置氣了,行嗎?”
李坤笑道:“其實我早就不跟你置氣了,出來這麽久,思念早已沖淡了那些隔閡。”
“那你怎不給我寫信?”冬卿反問道。
李坤回道:“剛出來的時候我确實是你與生氣,所以不肯給你寫信,可沒過幾個月,我便不怎因爲從前的事而生氣了,但是卻氣你不肯給我來信。”
“人家妻子都三五不時的寄來家書,說是讓人捎來東西,隻有我的妻子不肯爲我費心,我是氣這個。”
說到最後,李坤的語氣裏帶着濃濃的委屈,甚至好像要哭了似的。
冬卿沒有反駁,更沒有與丈夫争辯,她緊緊的回抱住了丈夫,柔聲道:“是我錯了,我不該隻顧着面子,故意裝作不在意你。”
“其實,我在家裏,日日爲你懸心,不信,你去問侍書。”她從他懷中仰起頭,看着李坤道。
李坤臉上的委屈頓時消散,他低頭吻着妻子,喃喃道:“我信。”(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