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後歇下後,紫雲出了椒房殿,往内宮外走去。
紫雲的夫君溫太醫在太醫院挂職,紫雲雖嫁了人,也是日日都要來靜姝跟前服侍,靜姝體諒夫妻兩個辛苦,便将緊挨着内宮的一座側殿賜給他們臨時居住,夫妻兩個在宮外也有宅院,但若是在宮内下值晚了,爲方便起見,便居在靜姝所賜的側殿裏。
紫雲剛出了内宮,遠遠的見梁進從遠處而來。
梁進一直沒有娶妻,身爲禁軍統領,他更是常年居住在宮内的解所内,與紫雲夫婦所居的側殿不過隔着一條甬道。
梁進走近,停住腳步,對着紫雲寒暄道:“宮宴不是早散了嘛,你怎這樣晚才歸?”
紫雲回道:“宮宴散後,我奉娘娘之命去送胡将軍的夫人出宮了,所以歸得晚些。”
寒暄了兩句後,二人便各自朝着下塌處而去,紫雲走了兩步,突然喚住梁進,梁進回頭,紫雲看着他道:“你也該成個家了。”
梁進一愣,遂笑了笑,問道:“你怎突然提起這個來了。”
紫雲也笑了,回道:“我今日見到胡夫人,人家胡将軍已經有五個兒子了,我想到你與胡将軍年歲相當,所以便勸你一句。”
“知道了。”梁進回了這麽一句,便又繼續朝着自己的住處而去。
紫雲立在殿前,瞥着梁進遠去的背影,微微歎了口氣,遂轉身進了殿。
溫太醫已經歸來,正在伏案翻閱醫書,擡眸見妻子進來,他起身迎上來,笑着說了句“回來了。”便伸手接下紫雲脫下的外衫。
紫雲自顧去洗漱,又叮囑丈夫道:“跟你說過多少次了,我若歸得晚,你不用等我,先歇息着就是了。”
“我也不困,正好看看書。”說着,溫太醫将早已備好的藥材放進熱水裏,然後端給妻子:“用這個泡泡腳,最是舒筋安神。”
丈夫一向貼心,紫雲心理微動,提到:“今日娘娘還說呢。”
溫太醫一面用幹帛爲妻子擦足,一面問道:“娘娘說什麽了?”
紫雲看向丈夫,回道:“娘娘說咱們成婚已經一年了,該生個孩子才是。”
溫太醫聽妻子說起這個,他驚得猛然擡頭,眼裏閃着興奮的光彩,連聲道:“好哇,我隻怕你不願呢,你若想要,咱們就生,生他十個八個的,我不嫌多的。”
紫雲嗔了他一眼:“你當我是兔子嗎?”
有的人陷于低谷,便喪失了鬥志,徹底消沉下去,而真正有心氣兒的人,無論身處何地,都不曾放棄自己,待時機驟現,便能牢牢抓住,從而大鵬展翅,一飛沖天。
裴允謙就是這隻大鵬。
此次撤藩,他爲副将,卻在那些從前戰功赫赫的将領中脫穎而出,成爲了大齊冉冉升起的一顆新将星。
皇帝晉裴允謙三品官職,封楊武将軍,賜将軍府。
裴允謙從前的住的宅院還是他初入京的時候置辦的,位置偏僻,且不過是個兩進的院子,與現下皇帝賜下的将軍府,可是雲泥之别。
喬遷這日,裴允謙請了京中的幾家近親,雍親王府趙宣夫婦,公府李翔平陽和大公子李坤夫婦,還有就是前國舅爺蘭國舅老兩口。
衆人參觀了裴将軍府,均是贊不絕口,席間,蘭國舅母郭氏一直念叨着要裴允謙成家的事,又勸說謝氏和平陽,催她們兩個幫着給相看,謝氏自從猜想到裴允謙的心思,便再不提這事了,見蘭國舅母催得緊,也不過是耐着性子敷衍幾句,反倒是原本從未将此事放在心上的趙宣,卻是熱情了起來。
“舅母說得對,裴表弟,你是該娶妻了,如今你功名有成,若是在抱得美人歸,那豈不是人生圓滿了嘛。”
趙宣口若懸河,裴允謙隻微笑不語,李翔瞥了眼平陽,仰頭幹了一盞酒。
趙宣見無人附和他,便捅咕了下妻子,疑惑道:“從前你不是最熱心給表弟張羅嗎?現下怎又不見動靜了?我記得年前不是相看了勇毅侯府家的小姐嗎?可有消息了嗎?”
謝氏見丈夫說個沒完,暗暗白了他一眼,低聲埋怨道:“這些事是咱們婦道人家張羅的,你個大男人,跟着操什麽心。”
趙宣見妻子嗔怒,原本高漲的熱情頓時冷了下來,但卻仍舊不死心,又看向坐在一旁悶聲飲酒的李翔,開口道:“表弟,你怎麽不說話?你說說裴表弟他是不是該成家了?他比你還長三歲呢,你看你都是四個孩子的爹了,他連家都沒成,這總不像話嘛。”
李翔擡眸,又是下意識的看了眼平陽,然後又仰頭幹了一盞酒。
待酒宴散去,李翔已經是喝得大罪,被裴允謙和趙宣兩個一左一右的架着送到了車上。
平陽與李翔同乘,一路上照料他,李翔醉得厲害,一路上吐了平陽一裙子的酒,好容易熬到府中,平陽命小厮将李翔擡回房去,玉珠和藍田兩個連忙服侍着平陽更衣沐浴,待平陽洗漱幹淨出了浴室,李翔已經在床上昏睡了過去。
李翔橫在床邊,平陽上了床,輕手輕腳的從李翔身上爬了過去,卻是猛然被李翔攥住了腳踝。
平陽一驚,轉頭道:“你沒睡着呢?”
李翔睜開眼,迷離的目光看向妻子:“這一點酒,怎能醉倒我李翔。”
說這樣話的人,大多都是醉得不輕。
平陽不想與醉酒的人争辯,便哄着他道:“好了好了,我知曉你海量,快睡罷。”
平陽正要躺下,李翔卻是坐了起來,他迷離的目光看向妻子,磕磕絆絆的說着醉話:“平陽,裴允謙他如今雖立下了功勳,但我告訴你,我李翔也不是孬種,我将來必定是要強過他的,平陽,你要,你要信我。”
平陽見他醉得厲害,安撫道:“你是最厲害的,這個我知曉,好了,快睡罷哈。”
李翔卻依舊是醉話連篇:“平陽,你是不是嫌棄我沒用,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平陽道:“我沒有看不起你,快睡罷,聽話。”
見李翔依舊耍個沒完,平陽無奈,過去強自按着他道:“快睡罷,有話明天再說。”
她這話音剛落,李翔一個酒勁上頭,又是吐了平陽一身。
平陽欲哭無淚,氣惱的捶着他,道:“李翔,你這個酒鬼,你是不是故意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