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婆笑着道:“夫人真是客氣了,京中誰不知道公府大郎的美名,說句大實話,那柳家姑娘能被您看中,可真是修了八輩子的福了。”
徐婉甯道:“婆婆莫要這樣說,您是沒見過柳家那姑娘,不僅生得花容月貌,脾氣性情亦是沒得說,京中多少高門盯着呢,這孩子一旦出了宮,上門提親的就得踏破門檻兒,哎!我這也是近水樓台,得知宮裏頭不會留,便是先下手爲強了。”
二人正在屋子裏說着爲坤哥兒說媒的事,外頭通傳婆子入内,喜着道:“夫人,大公子回來了。”
徐婉甯一聽兒子歸來,驚喜得立馬站了起來:“怎的今日就歸了,不是說還要等幾日嗎?我兒在哪裏呢?”
婆子回說:“說是路上順,所以提前了幾日,現下大公子都進了門了。”
“快快,快将我兒請到這裏來。”徐婉甯驚喜得語無倫次,雖說是命人将兒子請過來,腳步卻是不由自主的朝着外面迎了出去。
徐婉甯剛走到廊下,便見坤哥兒大步流星的進了院子。
他身姿挺拔,身上着着甲衣,雖是風塵仆仆歸來,但卻是一副生機勃勃的模樣。
矜貴公子,少年意氣。
看着,便讓人心裏喜得緊。
徐婉甯看着迎面而來的兒子,高興得眼淚都出來了,立在她身側的媒婆瞥着這挺拔如松的青年,忍不住喃喃道:“都說公府大公子俊朗無雙,今日一見,果然是讓老身開了眼界了。”
李坤走到跟前,朝着徐婉甯施禮:“母親,我回來了。”
徐婉甯高興的拉過兒子,介紹道:“這位是王婆婆。”
李坤不知這婆婆的來曆,見母親特意提起,便也禮貌的問了好,王婆子忍不住又上下打量了眼李坤,笑着對徐婉甯道:“大公子一表人才,夫人真是好福氣。”
“您托老身的事,隻管放心就是。”
徐婉甯朝着王婆擠了擠眼:“如此,便勞煩婆婆了。”
徐婉甯命人拿了大大的荷包,又命管事的好生将王婆子送出府去,待進了屋,李坤忍不住問道:“這婆婆是何來曆?我見母親似乎與她熱絡得很。”
徐婉甯笑着道:“這婆子是官媒,娘請她過來,是給你說親的。”
各路藩王入京朝貢,這陣子,李陵和靜姝亦是忙得緊。
昨晚靜姝陪着李陵召見入京觐見的公卿,到很晚才睡,清晨李陵照例能精神抖擻的去上朝,靜姝卻沒能起得來。
待她醒來,已經是日上三竿了。
靜姝扶着額角,對着宮人嗔怒道:“怎不早些喚醒我。”
宮人回道:“陛下臨走時特意叮囑奴婢們,不讓叫醒娘娘。”
靜姝無奈:“本宮今日還有好些事要忙呢,這個時辰了,沒有掌事的來回事嗎?”
宮人回道:“陛下說了,不讓娘娘勞累,來回禀的掌事的都被紫雲姐姐打發走了。”
正說着,紫雲緩步入内,靜姝見了她,忍不住埋怨道:“你難道不知現下正是忙的時候嘛,作甚将掌事都打發走。”
紫雲笑着道:“陛下臨走時可是有命,便是天塌下來也不讓吵到您,奴婢哪敢放人進來。”
靜姝嗔了眼紫雲:“都已經封了你縣主之尊了,怎的還改不了口。”
紫雲一面服侍靜姝起身,一面回道:“便是再怎麽給我尊榮,我也是娘娘的奴婢呀。”
靜姝回道:“你如今也是有家室的人了,還是要以家裏的事爲重,我知你不願離開,你若是想這裏了,随時可以回來看看,整日的拘在這裏,怕是溫太醫要對本宮有怨言了。”
紫雲麻利的爲靜姝更上華衣,嘴上回道:“成婚前我便與他言明了,便是婚後我也得留在娘娘身邊的,他早就是答應了的,這是我自己的主意,他又哪裏能怨得上娘娘。”
“真的不知你到底是怎麽想的。”靜姝無奈的歎了口氣:“罷了罷了,我知你是個倔的,也懶得再多勸你,一會兒便讓掌事的們都過來罷,過陣子就要阖宮宴飲群臣,好些個事要本宮拿主意呢。”
紫雲服侍着靜姝穿戴整齊,便喚冬卿進來爲皇後待會宣見掌事商議事宜做筆錄,靜姝見冬卿神色異常,眼睛紅腫,關切道:“這是怎麽了?可是受了什麽委屈了嗎?”
靜姝一向喜愛冬卿,況且這孩子又是徐婉甯看中的準兒媳人選,所以靜姝難免更要對她多加疼愛些。
冬卿猶豫再三,雙膝跪在靜姝跟前,含淚道:“娘娘,我不想出宮去,更不想嫁人,還請娘娘爲我做主。”
待過了這個年,冬卿就要及笄了,徐婉甯已經向柳家爲李坤提了親,如公府這般顯赫的門庭,李坤又是一表人才,柳家自然是願意的。
所以,前陣子柳夫人便想宮裏遞上了帖子,請求放柳冬卿出宮。
靜姝扶起冬卿,親自爲她拭去了眼淚,緩緩道:“傻孩子,既然你家裏爲你尋了一門好親,你該回去才是,這宮裏雖繁花錦繡,但終究不是你一輩子的歸宿。”
她見冬卿咬唇不語,靜姝直接道:“你還小,有些事還看不清楚,這宮裏的女人就像花一樣,一茬又一茬的,但帝王隻有一人,與其與一群女人争奪帝王的一點寵愛,還不如尋個能與你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夫君來得更實在。”
“你莫看當今的陛下身邊隻有本宮一人,但陛下不過是個特例,将來待太子登基後,他未必能做到他父親這般,便是他有這個心思,群臣也未必能容,畢竟他自幼便被立爲了儲君,他與陛下是不一樣的。”
冬卿在靜姝身邊已經有大半年了,這個天下最爲尊貴的女人,本是讓一般人可望而不可及,但靜姝性情溫和又細緻擅于體察人心,卻又總讓人忍不住願意與她親近。
在冬卿這個小姑娘眼中,靜姝既是高高在上的皇後,更是溫厚如她母親一般的存在。
她可以對任何人隐藏自己,卻在靜姝跟前,不自主的便敞開了心扉。
她看向靜姝,含淚道:“娘娘,您說的道理我都懂,可是,我管不住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