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彰顯天威,這一年,李陵恢複了各地藩王的朝貢。
京城内剛下過第一場薄雪,各地的藩王便朝着京城紛至沓來。
第一個抵達京城的是江東慕容氏。
慕容氏乃公府老夫人的娘家,一向與公府親近,如今李陵這個原公府世子做了帝王,慕容氏這般,亦是表達着江東對新君的擁戴。
藩王雖不能入京,但此次慕容王派來了江東世子慕容翼,随着慕容翼同來的還有長公主青鸾,夫婦兩個還帶來了嫡長子甯哥兒。
慕容家在京中原有宅邸,但青鸾亦是有自己的公主府,慕容翼原本是想下榻在自家宅邸,但青鸾卻是要住在公主府,最終還是慕容翼妥協。
夫婦二人在公主府安頓下來後第一件事便是來鎮國公府拜見。
老夫人日盼夜盼的巴望着這一日呢,見了外孫女喜得不知如何是好,一直拉着青鸾問長問短。
青鸾性情偏執,自從嫁入了慕容王宮,雖然屢屢與丈夫沖突,與妾室争風吃醋,與婆母亦是相處得不和睦,但慕容家到底顧忌着她的公主身份,又有慕容王爲她撐腰,更主要的是慕容翼最是個有涵養的人,所以慕容家對她已經是最大限度的包容愛護,但青鸾這樣的人,爲人處世能力差,想事情總是偏執,也不知曉滿足。
她見了老夫人,便稀裏嘩啦的一頓大吐苦水。
徐婉甯和平陽陪坐在一旁,聽得二人直翻白眼,老夫人也知曉自家外孫女的脾性,隻一味的好言相勸。
徐婉甯聽青鸾在這裏雞蛋裏挑骨頭似的挑剔慕容家,她實在是聽不過去,便岔開話題問道:“你們這次來京不是将大表弟的長子也一并帶來了嗎?今日怎的沒帶過來?”
老夫人聞言,附和着道:“是呢,我還沒見過翼兒的孩子呢,你們怎沒将孩子領過來。”
一提這茬,青鸾的臉色拉得更長了,她氣呼呼的回道:“我回自己的母族,那孩子到底也不是我自己親生的,我帶着他來作甚。”
這話一出,不光是老夫人徐婉甯和平陽這幾個主子,便是在屋子裏服侍的仆婦亦是忍不住大吃一驚。
哪有這樣的貴婦,對待繼子,竟是連面上的功夫也不做一做。
老夫人微微歎了口氣,勸道:“那孩子雖不是你親生的,但你現下可是她嫡母,那孩子年歲尚幼,你若是真心待他,将來也不愁他不與你親近。”
“哼!我倒是想疼他,可我有哪裏有這個福氣。”說着,青鸾拭了拭眼角,忿忿不平道:“外祖母您有所不知,我雖是那孩子的嫡母,但慕容家根本不讓我撫養那孩子,竟是一直将驸馬的一雙兒女養在個妾室膝下。”
青鸾咬了咬牙:“這也是我最不滿意慕容家的地方,他們根本就沒拿我當自家人來看,哼!真真兒是氣煞我了!”
像青鸾這樣性子的人,誰家的孩子能放心給她教養。
大家都是做娘的人,徐婉甯和平陽面面相觑了下,平陽冷笑不語,徐婉甯則是忍不住開口道:“或許舅父舅母是擔心你沒生養過孩子,沒有照料孩子的經驗罷,所以才這般安排。”
“那個現下養着哥兒姐兒的側室不也是沒生養過,她又有什麽經驗?慕容家這般,不過是不信任我罷了。”
平陽敷衍着道:“教養孩子亦是個苦差,既然這樣,皇姐也能落得清閑。”
老夫人附和着道:“也是這個理兒,自來繼母最是難當,再怎麽說你也是那孩子的嫡母,到底是誰也越不過你去的。”
說着,老夫人忍不住看了眼青鸾的肚子,詢問道:“你也嫁過去有一年了,可有動靜了嗎?”
青鸾悶悶的回說沒有。
老夫人歎了口氣:“待你有了自己的孩子,便也不會太過在意那兩個孩子了,祖母認得個最擅于婦科的醫者,難得你這次入京來,過幾日我讓那醫者給你開幾幅上好的坐胎藥來。”
青鸾點了點頭,卻還是意難平:“外祖母,驸馬的長子可是未來的江東世子,讓這孩子養在别人膝下,我到底是心裏過不去這道坎兒的。”
說着,她看向老夫人,委屈巴巴道:“我能依仗的人也隻有外祖母了,還請外祖母替我做主。”
此乃慕容家的家事,老夫人雖然爲難,但到底還是點了頭。
待用罷了家宴,老夫人尋來慕容翼,私下裏跟他提及了這事。
“孩子們雖與龐氏親近,但到底青鸾才是他們的嫡母,現下青鸾已經嫁過去一年了,孩子們也該養在她身邊才是。”
慕容翼聽聞老夫人這話,便知是青鸾告的狀。
将正妻晾在一邊,将兒女交給妾室撫養,确實是不合規矩,但他真的是信不過青鸾。
慕容翼謙遜知禮,是個不折不扣的溫潤君子,但事關亡妻留下的一雙兒女,乃他的軟肋,對于兒女的事,他是不妥協的。
慕容翼聽了老夫人的話,他先是對着老夫人微微一禮,然後才緩緩說道:“姑祖母乃公主的嫡親外祖母,對于她的脾氣秉性,您該是比侄孫兒更爲了解。”
“翼隻想問姑祖母一句話,若是您自家的孩子,您會讓青鸾來撫養嗎?”
便是再通透的人,一旦涉及自身骨肉,都會有私心。
老夫人亦是不例外,她一心打算的是自己的外孫女,至于慕容家的骨肉,再是親,自然也比不上青鸾在老夫人心中的分量。
但心疼歸心疼,老夫人終究不是那種胡攪蠻纏不講道理的人,她聽了慕容翼的話,擺了擺手,道:“罷了,就當我沒說這話。”
說着,她看向慕容翼,尤不放心的叮囑道:“青鸾雖任性些,但她是個重情的孩子,你要好生的待她。”
慕容翼笑了笑,回道:“這個請姑祖母放心,我既然娶了她,定會好生護着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