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姝回道:“今日前朝七公主的生母李太妃找上了我,她想請求恩典,将七公主放出來。”
靜姝心善仁厚,同爲母親,她自然能理解李太妃的苦心,隻是那七公主到底是犯下了大忌,便是靜姝也不能擅自放人。
這個事,她還是要與李陵商量下的。
李陵聽了此事,他思索了下,回道:“此事過去這麽些年了,青禾一直被關在行宮,倒也是個可憐人,隻是若想恢複她公主尊位,怕是不能了。”
七公主名喚青禾。
論起來,這個女子到底也是李陵的親妹妹。
李陵看向靜姝,問道:“這個事,你是怎麽打算的?”
靜姝回道:“青禾犯下的畢竟是大忌,若是強行恢複她公主尊位自然是不能服衆的,我是想不如将他悄悄接出來,以庶人的身份放回李太妃的母族去,李太妃母族遠在青州,就讓李家人照應着她罷,她才二十八歲,若是能遇到合适的良人,後半輩子倒也不是沒有希望。”
李陵回道:“這倒是個好主意,你且再問一問李太妃的意見,她若是同意,便這麽定罷。”
靜姝點頭答應,李陵又補充了句:“太上皇那邊,你也去說一聲,他倒是不會不答應,但青禾到底是他女兒,此事還是讓他知曉的好。”
對于明帝這個生身父親,李陵心裏一直與他隔閡着,李陵雖沒受過生母的撫育之恩,但明帝當初令他母親絕望而去,就憑這一點,李陵便無法諒解他。
靜姝看向李陵,勸解道:“前幾日我帶着孩子們去父皇那裏,他還念叨你,他到底是你父親,你也該常去他身邊盡盡孝道才是。”
提及這個,李陵的臉不由得暗淡下來,回道:“我忙,沒空的。”
說着,他看向妻子:“你常帶着孩子們過去看看他就是了。”
靜姝了解李陵的脾性,對于他不喜的人和事,他不是容易轉圜的,再說此事明帝确實虧欠李陵母子,靜姝也能理解丈夫的感情。
靜姝嘴上答應下來,待将李陵送到勤政殿前,她叮囑道:“忙完了早些回來。”
李陵聞言,他垂眸看向妻子,眼裏閃着光彩,含笑着回道:“我自然是要早歸的,咱們不是約好了嘛。”
說完,他拍了拍妻子的肩,轉身大步進了禦書房。
靜姝正沉浸在七公主的事中,驟然聽李陵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她立在原地尋思了好半響才回過味來。
靜姝嗔了眼丈夫遠去的背影,自言自語道:“都是帝王了,還是這般沒正形。”
左右時辰還早,靜姝從勤政殿出來便折去了東宮。
寶姐兒的保甯殿就挨着椒房殿,稷兒就住在椒房殿的側殿,三個孩子,隻有長子的東宮離她最遠,長子學業又勞累,這便讓靜姝這個做母親的,免不得要多加照拂長子些。
煊哥兒回到東宮便鑽進了書房,他的校書侍女冬卿連忙跟随入内,煊哥兒擡眸看了眼冬卿,笑着說道:“姐姐不必在這裏伺候,下去休息罷。”
冬卿聞言,恭敬的領命退了下去。
她剛出了書房,便迎面碰上了皇後娘娘,冬卿連忙上前施禮,靜姝命她起身,笑着道:“本宮是來瞧瞧太子,既然遇上了你,你且雖本宮來一下。”
冬卿回說是,恭敬的随着靜姝來到側殿。
服侍東宮的人都是靜姝精心挑選的,長子身爲儲君,一應事務都是馬虎不得,尤其是他身邊的人,定是要品行俱佳的才好。
這個名喚冬卿的女官是靜姝最爲看中的姑娘,她出身世族大家,飽讀詩書,是個博學聰慧且品行端正的人,她是女官中的佼佼者,所以靜姝才命她做太子的校書侍女。
所謂校書侍女,就是專門伺候太子筆墨的,所以自身必須要博學聰慧才行。
這冬卿年方十四,是個富有書卷氣息的姑娘,長相亦是清麗可人,靜姝喜歡她,将她留在長子身邊,亦是有意讓她長久服侍在兒子身邊的。
按照祖制,太子年滿十三便需要有伺寝了,年方十六,便要娶妻。
對于這個冬卿,靜姝是有意讓她成爲兒子伺寝的。
靜姝看着冬卿,開口詢問了兒子近來的狀況,冬卿有條不紊的将太子的讀書情況向靜姝陳述了一遍,諸如太子勤學,常常通宵達旦,又諸如,太子聰慧,所閱書目,皆是過目不忘。
靜姝見她舉止端莊,言語得體,心中甚是滿意,遂問道:“今日你怎不在書房裏服侍太子?”
冬卿垂首回道:“今日殿下不允奴婢服侍在側。”
靜姝微微詫異,但也沒有多言,隻道:“你先下去罷,本宮去看看太子。”
待冬卿規規矩矩的退下後,靜姝擡腳出了側殿,自顧進了兒子的書房。
這座書房十分寬大,是個三進三出的殿宇,内間裏專供小憩而用,外間是服侍宮人落腳的地方,中間最大的一間則是讀書的場所,殿中央放着紅木大案,餘下三面皆是一排排書架,莫看兒子不過才十二歲,但這間書房裏專供他閱讀的各類書籍卻是浩如煙海一般。
煊哥兒正在伏案苦讀,靜姝立在外間靜靜的看着兒子勤學,待過了好一陣子,煊哥兒才察覺到母親。
“母後,您何時來的?”煊哥兒連忙放下手中的書,走到靜姝跟前,他先是恭敬的對着母親施禮,然後伸手扶着母親坐下,嘴上笑着道:“母後來了怎不喚人告知我一聲呢,勞母後在門口立着,真是孩兒的罪過。”
靜姝看向兒子,笑着道:“是我不讓他們通告你的,母後怕打擾你讀書。”
煊哥兒在母親身側坐下,回道:“兒子雖要苦讀,但也不差這一時半會兒。”
說着,他看向靜姝,臉上難得露出一絲孩子氣,帶着一絲調皮的語氣道:“孩兒剛剛從母後那裏回來,母後便尋了過來,可是又想我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