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姝瞥着李陵愁雲滿面的樣子,她遣開衆人,對着李陵玩笑道:“你千防萬防,到底是阻擋不住孩兒來尋娘。”
李陵依舊悶悶的坐在一旁,隻默不作聲。
靜姝一直想再生一胎,如今得償所願,她心中自然歡喜,但見李陵緊鎖着眉頭的模樣,靜姝隻好強忍着喜悅勸道:“你莫擔心,我生煊哥兒和寶姐兒時是雙胎,又是頭生,所以費力,這一胎定然會順當得多。”
李陵這才開口道:“我這怕這胎萬一還是雙胎可怎麽好?女子生産本就是風險甚大。”
靜姝忍不住笑着道:“哪裏會那樣巧合,這一胎又是雙胎。”
說着,她又忍不住與李陵玩笑道:“即便是雙胎,那也是好事,你如今貴爲儲君,自然是子嗣愈多愈好。”
李陵聞言,他展臂将妻子攬在懷中,喃喃道:“我并不在意這個,咱們如今有一兒一女,我已經十分知足,我不願你再冒着風險繼續産子。”
李陵能如此在意她,靜姝自然欣慰,她安慰李陵道:“你且放心,我定會平安産下這孩子。”
盡管靜姝百般安慰,但并沒有讓李陵緊縮的眉頭舒展開,直到晚上阖府家宴,李陵依舊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李顯平安出獄,靜姝又診出了喜脈,老夫人等人自然十分高興。
如今,李陵雖然公開了身份,他雖然并非公府之子,但他亦是大姑奶奶的骨血,亦是半個李家人。
本來因爲抄家被唬得病倒了的老夫人,當得知李陵居然是自己那苦命的女兒留下的骨肉時,她欣慰得去家廟上了香,因爲高興,病也沒幾日便去了。
鎮國公雖然也埋怨長公主不該一直隐瞞他,但他也能理解妻子的苦心,再說公府雖然失去了李陵這個能幹的當家人,但他成了皇帝,将來公府有他護着,也必定無憂。
其餘的人則更不用說了,李陵成了儲君,再不是鎮國公府的世子,那麽世子之位便落在了李翔肩上,世子之位代代傳承,李翔雖也不甚在意這世子之位,但爲人母的平陽卻是打心眼裏爲将來能有爵位繼承的兒子高興。
李顯夫婦更不用說了,李顯本就熱衷功名,眼下李陵成了儲君,他不僅被平反昭雪,擺脫了牢獄之災,而且未來的仕途自然也必定是錦繡前程。
丈夫入獄,公府險些被抄家,徐婉甯這陣子熬得心神俱疲,若不是李陵扭轉乾坤,徐婉甯真不敢想自己還能否熬得住。她本就是快言快語之人,今日喜上加喜,徐婉甯樂得嘴就沒停過,竹筒倒豆子似的說一直說笑個不停。
一大家子人皆是高高興興,隻李陵本尊卻是全程冷臉鎖眉,憂心忡忡。
衆人也都習慣了李陵的一貫冷肅,在加上現下他又成了儲君,更無人敢多加置喙,隻一向懼怕李陵的平哥兒,卻是時不時的悄悄瞥着李陵。
李陵見侄子又鬼鬼祟祟的偷看他,他沖着平哥兒招招手,平哥心裏揣着好奇,這回倒是沒有躲閃,小家夥下了椅子從徐婉甯身側溜到了李陵身邊來。
李陵拿起餐帛試了試侄子嘴角的菜汁,開口問道:“我見你在那裏一直悄悄看我,這是爲何?”
平哥兒仗着膽子回道:“我聽說二叔要做皇帝了,我想讓你帶着我進宮玩去,可以嗎?”
李陵點了點頭,随即伸手拎了拎侄子的肩,回道:“我可以帶你去宮裏玩兒,但你這總愛偷偷瞧人,還有站沒站樣,坐沒坐相的習慣必要改了才好,知道嗎?”
李陵雖已經盡量緩和了語氣對侄子說教,但在平哥兒眼中,李陵這幅樣子就是在訓人,他“呲溜”一下連忙又躲回徐婉甯身邊,連聲道:“算了算了,我不讓二叔帶我進宮就是了。”
平哥兒一直是家裏最能調節氣氛的,衆人見狀,俱是忍不住哈哈大笑。
宴罷,衆人各自回了住處。
李陵抱着女兒,靜姝領着兒子回到了清風苑,夫妻二人先去抱廈将孩子們安頓好,這才回了堂屋。
李陵扶着妻子靠在床上,下意識的摸着她的小腹,問道:“可還覺得好嗎?”
靜姝瞥着李陵依舊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她既好笑又無奈,安慰他道:“無礙,隻是偶爾會惡心,倒是沒什麽其他不适,你且放心就是了。”
靜姝懷着煊哥兒和寶姐兒時李陵便是無微不至的照料,已經有了經驗。
李陵起身爲妻子斟了一碗酸梅茶,端給她道:“剛吃了飯,且喝了這個壓一壓,省得胃裏不舒服。”
靜姝接過茶盞,李陵對着她道:“東宮裏已經收拾一新,待過兩日咱們就得搬過去了,如今你懷着身子,諸事我自會安排妥當,你無需操心。”
靜姝聞言,端着茶盞的手不禁微微一顫,他擡眼環顧着這間承載了她與李陵太多故事的屋子,忍不住感慨道:“真是世事難料,我怎麽也想不到有一日會住到宮裏去,隻是家人們皆在這裏,驟然離開了,倒是很不習慣。”
李陵安慰靜姝道:“我已經與祖母說了,這清風苑讓他們原樣的保留着,你若是想家了,随時帶着孩子們回來小住就是。”
他們将來便是皇帝皇後,雖是這世間最尊貴的人,但也意味着失去了諸多自由,往後這一應出行皆要受限制,又哪裏是說回來小住便能回來的呢。
靜姝撇開這個話題,她擡眸看向李陵,喃喃道:“到現在我還是沒緩過來,你竟是成了儲君,将來要做皇帝了?”
李陵雲淡風輕的笑了笑,回道:“做皇帝也不一定是什麽好事,将來我恐怕有忙不完的事,能陪着你和孩子們的時間怕是更少了,而且你将來肩上的擔子也更加重了。”
說着,他将妻子攬進懷中,輕輕的拍着她的手道:“不過你放心,無論何時,我都會護着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