翔林苑的小跨院内,嬌杏正倚在榻上隔窗癡癡看着牆角伸出的幾株梅枝,臉上挂着一絲甜蜜的笑意。
丫鬟小紅瞥着主子,好奇道:“杏姨娘,我見你昨日便是呆看這幾株梅枝,奴婢真是搞不懂,這個有什麽可看的?”
說着,她也趴在窗上順着嬌杏的目光看去,驚訝道:“呀!這大夏天的,那梅樹上怎的開了兩株花來?”
嬌杏連忙朝着小紅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小紅見狀連忙捂住了嘴,回頭朝着外面看了看,見正房那邊給的小丫頭素月不在,這才悄悄的對主子低聲道:“這個是不是又是三爺弄的?”
見主子不言語,小紅湊到主子跟前,笑吟吟的低聲道:“昨個是七夕,三爺雖陪着夫人,但亦是對姨娘有心的。”
小紅陪着嬌杏回府已經一年多,她作爲嬌杏的貼身婢女,現下也早看明白了,這三爺雖然敬重愛戴夫人,但自家姨娘才是他心尖上的人。
隻不過這三爺雖然心裏愛極了姨娘,卻是極其能隐忍的,這府中除了她因着貼身服侍姨娘才知曉内情,怕是誰都不知曉三爺對姨娘這深沉的愛戀。
“奴婢隐約聽聞夫人好像又懷上了,這次若是誕下男丁,您也能也爲三爺生個孩子了。”
小紅知曉姨娘心裏一直想爲三爺生個孩子,三爺亦是盼着的。
嬌杏看了眼小紅,責道:“妾室能否誕育子嗣,全憑大娘子做主,即便是夫人誕下了男丁,能不能允我生也是說不準的事,且全看天意和夫人的意思就是了。”
小紅嘟着嘴道:“奴婢真是不明白,三爺如此在意您,您爲何還這般謹小慎微的對夫人,你便是求着三爺去跟夫人陳情,我就不信夫人會攔着,您何苦”
“住口!”不待小紅說完,嬌杏便厲聲打住了她。
見小紅委屈巴巴的模樣,嬌杏又心生不忍,耐着性子解釋道:“我與三爺的身份雲泥之别,我們之間本就不該有真情在,此情若是小心藏住了還有我們一絲幸福,若是被人知曉,我們定然是被這世道所不能容的。”
“正所謂‘貪念生憂,貪念生畏。’若是想還守住這世上唯一的溫暖,我們便不能有貪念。”
這話說得小紅雖是半懂不懂,但見主子這般苦口婆心的與她言之厲害,她也不敢再胡說,隻讪讪的回道:“奴婢明白了,奴婢去廚房給您拿些點心來。”
“三爺!”
小紅剛要下地,便見李翔走了進來。小丫頭見了李翔又忍不住雀躍起來:“姨娘,三爺過來了,三爺過來了。”
嬌杏無奈的看了眼小紅,沖着她擺擺手:“你且先下去忙罷。”
小紅倆忙穿鞋下了地,出去見将門緊緊關了起來。這屋子裏有個主院賞下來的小丫頭,若是敞着門,二人好容易才見一面,難免又是不能放開。
屋子裏隻有二人,李翔上前拉住嬌杏,笑着問道:“你方才趴在窗子上在看什麽?”
嬌杏見他明知故問,故意回道:“沒看什麽,望着天發呆罷了。”
“嘁!騙人,我方才分明見你在看那梅樹呢。”
“那你還來問我?”嬌杏嗔着李翔反問道。
李翔趴在窗台上,拉過嬌杏指着那梅樹問道:“怎麽樣?那絹花是我親手做的,是不是跟真的一樣。”
嬌杏點頭道:“确實可以以假亂真了。”
李翔咧嘴笑着問嬌杏道:“你喜歡嗎?”
嬌杏沖着李翔點點頭,回道:“喜歡,但是往後莫要做這樣的事情了,若是讓人知曉了,可了不得。”
平陽從落安堂回來,在軟榻上歇了會兒,便讓玉珠将晴姐兒抱了過來。
這是她與李翔的第一個孩子,平陽對女兒十分上心,一應事務皆是親力親爲。
平陽抱着晴姐兒哄了一陣子,玉珠便上前勸道:“您現下身子嬌貴,還是多靜養才好,還是讓奴婢抱着姐兒罷。”
平陽生下晴姐兒不到半年便又懷了,身子确實有些吃不消,她依依不舍的将女兒交給玉珠,倚在榻上微微喘着道:“生孩子當真是份苦差,這胎若能得男,我今後便不打算再生了。”
玉珠笑着回道:“這事恐怕由不得您呢。”
平陽道:“我已經與三爺說了,若是這胎是兒子,他也同意不再要了。”
正說着,李翔緩步走了進來,見妻子臉色灰白的倚在榻上,李翔走過去關切道:“可是又難受了?”
平陽沖着李翔點點頭。
李翔在椅子上坐定,與平陽商量着道:“如今你懷着身子辛苦,今後便讓晴姐兒跟着乳母睡罷,這樣你夜裏也能睡得安穩些。”
李翔話音剛落,襁褓裏的晴姐兒便是哭了起來,李翔起身,笨拙的接過女兒道:“這是怎麽了?難道這小家夥這麽小就能聽懂大人的話不成?”
李翔很少抱女兒,抱得笨手笨腳,晴姐兒落在爹爹懷中,哭得更兇了。
“抱給我罷。”
平陽撐着起身,從李翔懷中接過女兒,抱在懷中輕輕拍着道:“姐兒恐是困了。”
晴姐兒在娘親溫柔的哄拍下,沒一會兒功夫,果然香甜的睡了過去。
平陽将兒女抱上了床,笑着對李翔道:“看來,這孩子已經認人了,卻是離不得我了。”
李翔無奈道:“如此,可真是辛苦你了。”
平陽笑道:“做娘哪有不辛苦的。”
“我有樣東西要送你。”
說着,平陽從妝奁下取出一個木盒子,遞給了李翔。
李翔打開,見是齊齊整整的一沓子銀票,皆是千兩的面額,厚厚的疊在一起,足有幾萬量。
李翔疑惑的看向平陽:“你給我這麽多銀子作甚?”
平陽笑着道:“你這中郎将都做了多久了?我聽聞内廷正缺個左衣統領的缺兒,在内廷當差的都是貴戚,免不得要上下多打點着些。”
說着,她朝着李翔捧着的銀票努努嘴:“這些銀子放着也是放着,你且拿去疏通着罷。”
李翔這才明白過來,妻子這是要拿着自己的嫁妝爲他仕途鋪路。
“我知你嫁過來時,小舅父給了你不少的嫁妝,但這些都是你的私産,你且自己好生留着便是。”說着,李翔便将那一盒子銀票又原封不動的放回了妻子的妝奁下。
平陽見李翔不肯收,嘟着嘴道:“咱們是夫妻,我的錢财還不就是你的嘛,何必這般見外。”
李翔拍了拍妻子的肩,回道:“我不是與你見外,我隻是不想花你的嫁妝,你若盼着我升遷,那麽我今後努力上進就是了。”
李翔依舊是一副溫潤模樣,但眼中卻帶着一絲無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