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陵見了李玉,懷着不甘道:“四弟,咱們正說你入官學的事呢。”
李顯瞥了弟弟一眼,接着勸道:“你說你小小年紀怎麽就這樣犟,不聽大人的話,這次科舉,你定要吃虧。”
見李玉沉着臉, 徐婉甯悄悄捅了下李顯,低聲嘟囔道:“你且少說兩句罷。”
李顯嗔了眼妻子:“再有幾個月就要科舉,四弟這般不肯聽勸,我這個做兄長的不說他怎麽成。”
徐婉甯瞪了眼李顯:“你說了,人家就肯聽了?”
李玉見兄嫂因他而争執,連忙說道:“我不願意去官學隻有我的道理,大哥二哥莫要再跟我提這個了。”
靜姝瞥了眼神色憂郁的李玉, 一針見血的開口說道:“四弟這般不願去官學, 可是害怕别人笑話你?”
李玉聽了這話,猛的擡起了頭,飄忽的眼神中透着惶恐。
靜姝看着他緩緩說道:“你若是能夠一舉高中,又有哪個會輕視你呢?你若是名落孫山,便是一輩子躲在家裏,也躲不開外面人的嘲笑。”
李玉聽了靜姝這話,一張俊臉漲得通紅,連聲招呼也沒打,便是朝着自己的住處落荒而逃。
徐婉甯瞧着李玉這幅模樣,忍不住擔憂道:“是不是弟妹方才的話說得重了,四弟該不會想不開吧?”
她瞥了眼幾人:“咱們要不要過去看看。”
李顯拉住徐婉甯, 回道:“我看十有八九是弟妹這一番話說到他心裏去了,沒事,你莫要擔心。”
徐婉甯一臉疑惑:“能嗎?我看他好像生氣了。”
李顯解釋道:“方才在廳内伯父和我們勸了他好一陣,他都是一副淡漠的态度,現下鬧起了情緒, 真說明他聽進去了。”
說着, 李顯看了眼靜姝:“還是弟妹會勸人。”
徐婉甯與李顯鬧得不可開交那陣子,靜姝一直都是力挺徐婉甯, 明裏暗裏沒少得罪李顯,現下見李顯有意緩和關系,靜姝亦不是小肚雞腸的人。
她借着李顯給的台階兒,笑着回道:“大哥這話說得還早些,我這激将法雖有用,但若是真想讓四弟放下心結,還得大哥你再找機會多與他言明利害才好。”
其實,李顯一直挺佩服這小弟妹的智慧,他聽了靜姝這一番話,笑着道:“那我就如弟妹所言,這幾日再做做四弟的工作。”
幾人說笑着出了前院,甬道上雖然被仆婦細細的打掃過,但還是難免殘有冰碴剩雪。
李顯如今雖然已經能自己行走,但還在恢複中的他腿腳還是有些不靈便。
徐婉甯嫌棄他走得太慢,說道:“我命人去取推椅來罷。”
李顯擺手道:“我如今又不是不能走,作甚還要坐那個東西。”
李陵過來伸手要攙扶李顯:“路上滑,大哥還是要當心。”
李顯輕輕拿開李陵的手,眼睛瞥着徐婉甯,嘴上說道:“沒事, 我自己走走可以更好的舒活下筋骨。”
李陵又伸手堅持扶着李顯:“大哥若是想舒活筋骨白日練習就是了,現下天黑路滑,若是摔了可不好。”
靜姝見李陵這般不開竅,心裏着急,嗔着他道:“大哥說不要你扶,你便聽話照做就是了。”
見李陵依舊不明白,靜姝索性直接将他拽了過來,悄悄的在他腕上捏了一把。
李陵疑惑的看着妻子,皺着眉頭道:“你掐我作甚?”
靜姝沒有答話,隻回了他個白眼兒,拽着李陵走在了前面。
李顯和徐婉甯不遠不近的跟在後面,走了一段,李顯的手便伏在了徐婉甯手上。
徐婉甯瞪了李顯一眼,正要甩開,卻聽李顯低聲道:“路上滑,我這剛好些,你也不怕我摔了?”
徐婉甯又瞪了李顯一眼,嘴上嘟囔着道:“那我要命她們去給你拿推椅,你還不讓!”
嘴上雖抱怨着,徐婉甯的手到底是沒有甩開。
回到碧堂居,坤哥兒莊姐兒吃罷了年夜飯便被乳母提前抱了回來,兩個小家夥兒隔着窗子見爹娘歸來,蹦跳着從屋子裏跑出來由頭撲進了李顯和徐婉甯懷中。
徐婉甯抱起女兒,李顯領着兒子,一家四口說笑着進了屋。
李翔獨自回到院子,一陣淡淡的梅香迎面撲來,他立在梅樹下,借着月色看着那開得正盛的梅花發了一陣子呆。
臨近午夜,漫天燃起絢爛的煙花,李翔仰起頭,看着那朵朵綻放在蒼穹中的花火,腦海中又浮現出了嬌杏的音容。
不知她在莊子上,能不能看到這樣絢麗的煙花。
此刻,李陵亦是拉着靜姝站在廊下賞煙花。
這一年二人一起經曆了許多,靜姝雖然受了不少挫折,但心境亦是被這些磨難磨砺得更加成熟了。
靜姝與李陵十指相扣,她仰頭看着漫天綻放的爛漫花火,說道:“我這一年經受了太多的事情,若不是你一直悉心的護着我,我真不知自己能不能撐得住。”
李陵展臂将妻子攬住,笑着回道:“你年紀小,經曆的事情也少,遇到些挫折難免承受不住。”
他垂眸看向妻子:“不過你放心,今後無論遇到什麽困難,我都會一直護着你的。”
燦爛的花火下,他看向她的目光十分溫柔,那深邃的眸子裏隻有她。
靜姝迎上李陵的目光,她的一顆心如同浸在蜜裏,沖着李陵莞爾一笑,喃喃的回道:“我信你。”
李陵擡手輕輕的撫摸着妻子額前柔軟的細發,補充着道:“你遇到困難要跟我說,知道嗎?你知曉我是個笨的,你若是我說,我有時候也不能明白的。”
靜姝掩嘴一笑,看着李陵道:“你如今倒是好多了,不像從前那樣笨了。”
她嗔了眼丈夫:“隻是今後你莫在人前那般誇我了,弄得我都不好意思,别人聽多了也會笑話你。”
李陵急着道:“你莫在意大嫂和三妹她們的打趣,你掌家這兩年本來就是做得很好,你爲這個家付出了這麽多,我當着大家的面提一提又何妨?”
他對她的一番苦心,靜姝豈會不知。
李陵本是個内斂之人,他是擔心她因爲不能生育而被府中諸人看輕,才會這般做。
靜姝盈盈的目光看向李陵:“你放心罷,我如今已經看開了,有句話說得好‘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人生沒有十足圓滿的,我亦不會再爲那些憾事而煩心。”
她伏在李陵身上:“我擁有的已經夠多了,我往後隻珍惜在意擁有的就是了。”
李陵欣慰道:“這樣才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