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家兒郎名喚趙迎,家婆李氏。
母子二人連同媒人王婆子在西苑議事廳等得花都謝了,終于見公府裏來了人,幾人不約而同的站了起來。
徐婉甯先邁進了屋子,她穿着水頭十足的貂絨披肩,裏面是大紅的蜀錦做的襦裙,頭戴紫金鳳钗, 鬓邊南珠光華灼灼,通身的雍容富貴。
靜姝跟着進了屋子,她穿着寶藍色金絲繡成的赤朱鸾鳥披風,頭戴五彩玉石大簪子,身姿筆挺,看着年紀雖輕,但卻是一身的端重威嚴,高門主母的氣度拿捏得穩穩的,讓人見了便是不敢輕易造次。
徐婉甯從趙家母子跟前走過, 斜着眼睛瞥了他們一眼,鼻孔裏發出一聲輕蔑的輕哼。
靜姝則是邁着從容的步子目不斜視的走進了屋子,徑直在主位上坐定,看也未看趙氏母子一眼。她面色平靜,讓人猜不出情緒,但那種威嚴之氣,卻是更加震懾人心。
徐婉甯先開口問道:“姑爺三番兩次爲難咱們姑娘,這是爲何?”
不待趙迎答話,王氏拉着臉子搶着霹靂吧啦道:“夫人這話是怎麽說的?咱們家怎麽爲難你們姑娘了?”
“哼!你們這姑奶奶自從嫁進我們家上不能侍奉舅姑,下不能誕育子嗣,不賢不惠的,說到底卻是我們二郎受了委屈。”
徐婉甯冷叱道:“咱們家姑娘怎麽不孝順公婆了?你這是信口雌黃,她進門不到五年便爲你趙家生下兩個女兒,又怎不能誕育子嗣了?”
王氏回道:“到底怎麽個不孝敬法我也沒法跟你細掰扯, 但是她一直沒能爲我趙家生下男丁,便是犯了‘七出’。”
徐婉甯冷聲道:“你這可真是欲加之罪,咱們家姑娘不過才二十出頭, 你又怎知她将來不能爲你家生男丁。”
王氏胡扯道:“算命的都說了,你家姑奶奶犯的是‘九女命’,得連生九個丫頭呢,她能生得起,我趙家可等不得。”
徐婉甯見王氏蠻不講理,氣得站起身來,指着她的鼻子罵道:“你好歹也是個官家太太,拿這等荒唐之辭來與我鎮國公府說話,簡直是豈有此裏。”
靜姝聽這王氏幾句話便看出她是個渾不楞,她按下氣得就要跳腳的徐婉甯。
隻對着坐在一旁默不作聲的趙迎問道:“姑爺,你這邊到底是什麽打算,今天大家都在這裏,說個明白來。”
趙迎還是頭次見識這公府裏的小主母,面對這樣神仙似的人物,晃得他頭都不敢擡,支吾着道:“夫妻還是要情投意合才能過得下去,我與貴府二小姐自成婚來便是不對脾氣,與其相看兩厭, 還不如趁早一别兩寬的好。”
徐婉甯又要氣得罵人, 靜姝按住她,隻淡淡的對着趙迎回了一個字:“好。”
趙家母子見這小主母竟是這般痛快的便答應下來,心下一喜,趙母王氏原本陰沉的臉子上帶上了一絲笑意:“這事既然主母發了話了,可就是作數了,可不興反悔。”
靜姝不屑的一笑:“論門第我鎮國公府不知要高貴府多少,我家姑娘本就是下嫁,這門婚事,咱們家姑娘本就是委屈的。”
王氏聽了這話,臉子又耷拉了下來,趙迎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
靜姝瞥了眼母子倆,接着道:“既然要和離,那就莫要拖拖拉拉的,咱們家姑娘當初帶過去的嫁妝,咱們得公證好了,一毫不差的擡回來。”
這話一出,趙氏母子便坐不住了,王氏讪讪的回道:“你們家姑奶奶自從嫁入咱們家一應吃用都是最好的,還有她生的那兩個小丫頭片子也都是揀好的供着,這麽些年了,這些賬怎算得過來。”
徐婉甯聽了王氏這無恥至極的話,氣得罵道:“真是打着燈籠也找不到你們這樣不要臉的人家,我們家姑娘生的那兩個孩兒,可是你趙家的骨肉,你還好意思把孩子的吃穿用度算在咱們家姑娘頭上。”
靜姝聽了王氏這一番言論也是徹底被她的無恥折服住了。但是,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這樣無恥的人也犯不上跟她較勁,即便是較勁也是掰扯不明白的。
靜姝平靜的回道:“我們家姑娘的吃穿用度你們算出個數目來,咱們折成銀子給你們就是,隻是那些嫁妝裏的田莊、鋪子、珠寶首飾,都要原原本本的拿回來。”
靜姝瞥了眼趙迎:“這不是一筆小數目,可不是隻咱們兩家加上個媒人坐在這裏就能算清的,要上報府尹,找儉事來細細的一筆一筆的清算清楚了。”
“還有那兩個孩子這些年的花銷,你們趙家若是要按在咱們家,那和離後那兩個孩子就得歸我李家撫養,咱們亦是要寫好文書,從此這兩個孩子在與你家無半點幹系。”
聽了靜姝這一番話,王氏悶悶的再也說不出話來,讷讷的看向了一旁的兒子。
二姑娘那些嫁妝一多半都被趙家吞了,趙迎仕途打點,平時高消費吃用,就連納妾的納禮都是從二姑娘嫁妝裏出的。
肥肉已經吃進了肚子裏,又怎能吐的出來。
趙迎讪讪的回道:“若是驚動官府咱們倒也不懼,隻是你們李家門庭顯赫,保不齊買通了府尹,或是那府尹懼怕公府勢力,做出不公正的事也不是沒有可能。”
靜姝聽了趙迎這底氣不足的話,冷笑着道:“正如趙二公子所言,這個确實有可能。”
她瞥了眼趙迎:“即便是官府偏幫我李家,你趙家又能如何呢?”
一句話噎得王氏差點背過氣去,趙迎亦是氣得幹瞪眼。
徐婉甯哈哈的笑道:“你們敢這般來這鎮國公府門前猖狂,不就是看着我李家最近攤上了點子倒黴事嗎?但是即便是瘦死的駱駝也是比馬大,就你們這樣的人家,還敢來落井下石,也不照照自己什麽德行,你們也配!”
見徐婉甯罵舒坦了,靜姝開口道:“我這就命人去貴府盤查我家姑娘的那些嫁妝,缺了少了的,限你們三日之内補齊,若是差一分一毫,那咱們就官府見。”
靜姝瞥着蔫下去的趙迎,接着道:“我還聽說趙二公子今春擡進門貴妾來?”
趙迎垂着頭,隻默不作聲。
靜姝卻不管他回不回應,隻說道:“你與我們家姑娘和離後任是娶哪家小姐咱們都管不着,隻是若是擡舉那個妾室占了咱們家姑娘原來的位置,我李家就告你原是因爲‘寵妾滅妻’,這才鬧得與我家姑娘和離。”
大齊最重尊卑有别,這一頂大帽子若是扣在他頭上,趙迎的仕途可就全完了。
他聽了這話,臉子一下子煞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