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到底是年輕身子骨好,過了兩日,便是逢兇化吉的醒了過來。
消息傳到清風苑時,李陵靜姝正在吃早飯,二人聽了這個好消息,立馬放下碗筷,徑直朝着李玉的竹宣閣而來。
李玉一醒來便聽周嬷嬷說了他這幾日的兇險和靜姝爲他請來禦醫救命的事。
李玉見了李陵靜姝, 朝着兄長微微笑笑,對着靜姝感激道:“多謝二嫂救命之恩。”
李玉性情孤僻,這阖府之中便也隻聽他喚過鎮國公和老夫人兩個人,驟然聽他開口喚旁人,李陵倒是一愣,他笑着道:“四弟無礙,也不枉你嫂子這幾日爲你提心吊膽。”
李陵深谙世家大族的生存法則,自從得知妻子不孕後,爲了能讓妻子在他們這樣的高門立穩腳,李陵不僅常在祖母和母親跟前說妻子的賢淑能幹,讓她們更能知曉妻子的種種好處。便是旁人跟前,亦是不遺餘力的幫妻子樹威信攏人心。
李玉死裏逃生,縱使他再是不懂人情世故,救命之恩亦是不能不讓他動容,他看向靜姝,真心真意道:“讓嫂子爲我操心了。”
靜姝想在府中籠住人心站穩地位是真,但在這件事上,她可是發自内心的實實在在的想救李玉。
李玉年紀還小,就這樣送了命,任是誰都不會忍心。
況且, 靜姝本性本就是個良善的。
她笑着對着李玉回道:“四弟這般, 阖府上下真是都爲你捏了一把汗, 你能好起來, 大家就都能放心了。”
李玉看着李陵靜姝,微微點點頭。
“我聽說四弟醒過來了。”李陵靜姝剛進屋沒一會兒, 徐婉甯便是人未到聲先至,也風風火火的趕了過來。
她大步邁進屋子, 見李玉果然清醒過來,徐婉甯撫了撫胸口,念叨着道:“醒過來就好,哎呀!真是祖宗保佑,祖宗保佑啊!”
李玉虛弱的回道:“我無事了,讓大家爲我擔心了。”
正說着,李翔和三姑娘也趕了過來,随後李顯也被嬷嬷推着來了。
李顯進屋便是先嗔着徐婉甯道:“你走得可真快,也不知等等我。”
徐婉甯當着重病之人的面不好怼李顯,隻微微白了他一眼,嘟囔着道:“我嫌你慢。”
李顯自打聽說李玉爲了科考竟然用頭懸梁錐刺股這麽個笨法子後,便是極爲不屑,他當年十八歲便高中探花,對應對科舉可是個行家裏手。
李顯被嬷嬷推着來到李玉跟前,他本就是個善言之人,如今雖然不得志,但在弟弟跟前說起他最爲拿手得意之事, 免不了要口若懸河滔滔不絕了。
“我說四弟, 不是我這當兄長的說你,你爲了科考刻苦用功是好事, 但也不能選這麽舍本逐末的法子啊。”
李顯開口便是一副過來人,對不得要領的小菜鳥痛心疾首的模樣。
“如今科舉最重的便是策論,若是想科考高中。你且牢記,定要‘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才行。”
李顯這話一出口,三姑娘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大哥,你說的這是什麽道理?是慫恿四哥去抄襲嗎?”
李顯正滿腔熱情的要跟小菜鳥傳授寶貴經驗,驟然被人打算,他很是不耐煩,狠狠的嗔了三姑娘一眼:“小孩子家,别在這裏亂打岔。”
不待三姑娘回嘴,徐婉甯先不樂意了,她狠狠的瞪了眼李顯,沒好氣道:“瑾嫣哪裏說錯了,你這是什麽狗屁經驗,一聽你這話,哼!當年你那探花,我看也是定是抄來的。”
見妻子當着衆人的面怼她,李顯擺出一副老子當年最狠的樣子。
回怼徐婉甯道:“我去抄誰的?我可是探花,還能去抄誰的。”
三姑娘笑着打趣兄長道:“去抄狀元和榜眼的呗。”
徐婉甯笑着拍着小姑子的手,鼓勵道:“三丫頭就是反應快,倒是像了嫂子我了。”
李顯見妻子處處針對自己,卻沒什麽脾氣,他看着妻子,耐着性子道:“你們這也太心急了,我才說了一句你們便耐不住性子了,且聽我細細說完的好不好。”
李翔笑着道:“你們且莫要打斷大哥,大哥是過來人,讓他好好跟四弟傳授下經驗,也好助四弟高中。”
聽了李翔從中調停,徐婉甯這才閉了口,三姑娘也不再言語,好奇的坐在一旁洗耳恭聽。
衆人的目光不由得齊齊落在這個,當年名噪一時的探花郎李顯身上。
見衆人這般,最近一直郁郁寡歡的李顯臉上露出得意,緩緩說道:“所謂的‘眼觀六路’便是要看清天下大勢。明白當前朝廷的形式,也就是皇上最大的想頭是什麽?内閣推出的政事行令又什麽?你隻有将這些了解清楚,才能在答題時思路清晰,寫出的東西,也更容易對路子。若是摸不清這些,隻死記硬背那些聖人之言,又怎能有的放矢。”
不愧是學霸,所言句句一針見血。
衆人聽了皆是微微點頭,面露崇拜之色。
李玉雖然身子還虛弱,但聽了李顯這一番話,他醍醐灌頂般,開口問道:“那何爲‘耳聽八方’?還請大哥不吝指教。”
李顯接着道:“這便是更有針對性的法子了,内閣一年推出的政令少說也有幾百條,條條都是治國大計,民生要點,你如何能在這麽多要事中選出重中之重呢?”
瞥着滿臉疑惑的一屋子門外漢,李顯故意買了個關子:“這個學問便是在官學裏。”
見大家依舊是一臉不解,李顯解釋道:“官學裏的先生都是大家鴻儒,回回科舉出考題的便是這些人,他們雖然不敢冒大不諱洩題,但在他們授課講學時,難免會将自認爲重要的東西講出來,你牢牢跟進這些大師的腳步,定然就是水到渠成了。”
衆人皆恍然。
李翔贊道:“大哥不愧是探花,不光學問好,腦子亦是靈活。”
李顯笑着道:“當然了官學裏那些占着天時的子弟,亦不是都能高中的了,這剩下的就要看個人天賦,誰的學問更紮實,對同一件政事,誰能更有真知灼見。”
“總之,即便是占有天時,個人的努力和才學亦是起關鍵作用。但若是不得天時,便如大海撈針,除非有天縱之才,不然即便是考中,亦是成不能入三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