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姝聽着郭氏這一頓話,也明白了她的意思,就是不想徐婉甯同意和離呗。
但這個事也不是旁人能左右的,亦是是要看徐婉甯自己的意思。而且現在這個事也是棘手,因爲李顯那邊是咬定了要和離的,現下隻怕徐婉甯這邊即便是不願意,亦是未必能行呢。
靜姝跟郭氏道:“我還是看看大嫂罷,她回來好幾日了,我心裏也惦記着。”
郭氏笑着道:“走罷,我帶着你過去。”
靜姝起身随着郭氏去了徐婉甯的下塌處,到了院門口,郭氏叮囑靜姝道:“好妹子,我那小姑子在鎮國公府裏與你最是親近,我也知如今姑爺是鐵心要與她和離,你好歹看在我這小姑子還有年幼的孩兒的份上,從中給周旋一二。”
靜姝回道:“但凡這事還有轉圜的餘地,我是不會坐視不理的,嫂子放心罷。”
靜姝進了屋子,徐婉甯見她來了,起身道:“如今這鎮國公府裏,恐怕也隻有你能來看我了。”
靜姝在她身旁坐下,回道:“祖母病得起不來身了,現下你們鬧成這樣,都沒敢跟她老人家提,三丫頭倒是惦記着你,但她小孩子家家的,來了又能如何,還有孩子們亦是想着你,我來時去看過他們了,都還好,但也不方便帶到這裏來。”
徐婉甯在娘家住這幾日,有些事也尋思明白了,她問靜姝:“那表小姐這幾日恐怕去我那院子更勤了吧?”
靜姝如實回道:“可不是嘛,聽哥兒姐兒的乳母說,她日日過去,又是照顧孩子又是開導大哥,可忙了呢。”
徐婉甯性子雖粗,但也不是個傻的,以前她确實沒看清郭翠煙的别有用心,現下卻都明白過來了。
她冷笑着道:“我這還沒成下堂妻呢,便有人急不可耐了。”
靜姝與她一向交好,在她跟前也不拐外抹角,直接問道:“你到底怎麽打算的?難道真想和離嗎?”
這個世道女人若是和離可沒什麽出路,隻能回娘家,但是娘家亦是不能久住的,大家族都有家廟,母族爲了将被婆家休棄的女子帶來的影響降到最低,一般都會将這些女子送到家廟上去。普通人家沒有家廟,便更是凄慘了,大都是去廟上做尼姑。
即便是這樣,家族裏的其她姐妹亦是難免要跟着遭殃,嫁出去的還好些,那些待嫁的和未嫁的,在婚事上可是要跟着降下來一大截了。
所以,上輩子,即便是靜姝誤會李陵,與他過得那樣憋屈,她也不願意和離。
她想,徐婉甯亦是不想和離的,雖然離開李顯這種渣男确實能出口惡氣,但對自己和娘家亦是損害極大,她又有兩個年幼的孩子,莫說是鎮國公府這般人家,便是普通老百姓家,和離的女子也不可能帶走孩子,讓孩子落在繼母手中遭罪去嗎?徐婉甯又怎忍心?
果然,徐婉甯冷笑了聲,對着靜姝回道:“我嫁進鎮國公府有十年了,爲他生兒育女,辛苦操持,憑什麽要讓位給旁人。讓我的孩子受繼母的氣,看人家臉色過活?”
徐婉甯斬釘截鐵道:“我是不會和離的,即便是我恨透了李顯那王八蛋,我也要占着這正妻的位置與他耗到底,讓我乖乖下堂,成全他與旁人,休想!”
徐婉甯這樣的心情和選擇,靜姝亦是理解和贊同的。
自己辛辛苦苦操持了十幾年的家,憑什麽讓給旁人去享受。
靜姝對徐婉甯道:“你說得對,你若是和離了,隻能去家廟過清苦的日子,哪裏有鎮國公府正經夫人體面尊貴。況且,你這麽一走,哥兒姐兒的前程也全毀了,雖然大哥做得過分,但也不能這麽便宜了他,咱們就不讓位,那些盯着你這大娘子位置的人,也休想稱心。”
徐婉甯悠悠道:“是這麽個理兒,隻是如今即便是我不同意和離,李顯那王八蛋卻是認定是我害死了媚娘,鐵心要和離。”
靜姝回道:“如果大嫂不想和離,那咱們自有辦法叫他想離也離不成。”
徐婉甯和靜姝分析得一點不差,徐婉甯這邊還沒下堂呢,虎視眈眈碧堂居女主人位置的人,便已經登堂入室了。
李顯躲在屋子裏喝了一整日的悶酒,昏昏沉沉的伏在桌子上便睡了過去。
郭翠煙端着一碗醒酒湯進了屋子,她将碗放在桌上,擡手燃上了一截蠟燭,搖着睡得昏沉的李顯道:“表哥,你醒醒。”
李顯擡起頭,揉揉眼睛,見又是郭翠煙,他問道:“又是母親讓你過來的?”
這幾日郭翠煙三番五次的借着郭氏的名義過來看望李顯,李顯心裏雖安慰,但他畢竟是讀書人,亦不是沒有丁點良心的。
孕妾剛剛過世,他與相伴十幾年的妻子正鬧着和離,即便是他心裏對這林下之風的小表妹有愛慕的心,此時,亦是提不起什麽心思的。
但是,他沒有心思,卻招架不住郭翠煙屢次的溫柔攻勢。
郭翠煙聽了李顯的話,非但丁點不惱,反而笑着道:“看表哥說的,非得姑母讓我來看你,我才能來嗎?自我入府中,承蒙表哥多番照顧,如今你正是心緒不順的時候,我這個做妹妹的,怎能看着你難受而無動于衷呢。”
這一番入情入理的話說完,郭翠煙捧過那碗醒酒湯,放到李顯跟前,說道:“小酌怡情,大飲傷身,表哥怎不知顧惜自己身體呢,快将這醒酒湯喝了罷。”
面對美人一番心意,李顯總是不好拒絕,她接過湯碗,一飲而盡,對着郭翠煙道:“多謝表妹了。”
郭翠煙在李顯對面坐下,柔聲細語道:“聖人有雲‘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表哥十八歲高中探花,是何等的英才,如今遇到這點小小的挫折,何故這樣一蹶不振呢。”
這樣貼心的話,從妻子徐婉甯口中是不可能說出來的,李顯心有戚戚,不禁對這小妹又生出幾分好感。
但當着心儀人的面,他總不好承認自己因爲仕途失意而這般傷懷,李顯替自己找補道:“宦海沉浮,這些個事我總能看開的。我隻是對你嫂子痛心,我與她夫妻十餘載,她卻這般不顧及我,将我那未出世的孩兒殘忍害死,還有那媚娘,好歹跟了我這麽久,她居然能下此毒手,哎!平日裏她與我撒潑也就算了,這件事上,她是讓我太失望了。”
郭翠煙想聽的就是這個。
她耐心的聽着李顯訴說着對徐婉甯的諸多不滿,緩緩勸道:“這件事表嫂做得确實過分了些,莫說表哥這般人物,便是個平頭百姓,做妻子的也不該置丈夫的骨肉于死地,看表嫂平日裏待人如此和氣,倒真是想不到,竟然會做出這般狠毒的事情。”
郭翠煙盈盈的目光望向李顯,徜徉惱怒道:“表嫂這般德行,如何配得上表哥這樣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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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