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碧輝煌的公主府高殿内,長公主坐在上首,李陵坐于下首,母子二人正在談話。
說的正與青鸾有關。
隻聽長公主不悅道:“本宮聽說這幾日禦史台居然有人給聖上遞折子,彈劾内廷。”
李陵見母親不悅,知道瞞不過,索性承認道:“這事确實是兒子做的。”
長公主長歎一口氣,說道:“伯約,你好糊塗,如今朝廷的局勢你不是不明白,爲何要攪進來?你明知聖上最忌諱武将與言官結黨,你還”
李陵搶着辯白道:“母親,兒子沒有結黨,也不想參與太子與晉王之争,兒子隻是爲了”
長公主擺擺手,道:“我知你是爲了護着青鸾,但是你也不能因此便失了分寸,青鸾這事,内廷一拖再拖,也沒查出個所以然,分明就是聖上授意,你看不明白嗎?”
李陵十四歲出仕,十七歲官居禦林都尉,如今22歲的他已是正二品的京城兵馬司總領,總管着京城内外防務。
他能身居如此高位,靠的可不是公主母親的裙帶關系和鎮國公府世家大族的威望,若是沒有真才實幹和過人的心智,等閑之輩是斷不能擔此要職。
他當然能看明白這局勢。
李陵低聲道:“當初小姑母是爲了鎮國公府才入的宮,表妹如今孤零零在宮内受人欺負,若是我們不能爲她出頭,她還能依靠誰?”
長公主了解自己的兒子,外表冷肅,卻是個極有擔當和血性的人,她即爲擁有這樣的兒子欣慰,卻又忍不住擔心。她生于皇家,見慣了爲了奪權的血雨腥風,心智自然要超于常人。
有擔當的人能成事不假,卻也更容易被人利用。
長公主的臉色緩和了些,看着李陵道:“母親知道你的心意,隻是這事萬不是你想的那樣。”
她緩了緩,繼續道:“這事看上去隻是八公主因爲與九公主的嫌隙而生出的事端,其實,背後藏着的卻是太子與晉王之争。”
李陵聽了母親的話,眼眸微動,這一點他不是沒想到過。
長公主歎了口氣,緩緩道:“這事十有八九是繼後曹氏的手筆,那八公主也不過是着了她的道了,你若是爲了青鸾強出頭,便是徹底得罪了晉王,那麽你不想投靠曹氏與太子,也是身不由己了。”
八公主和晉王是孟貴妃所出,太子是繼後曹氏嫡子。晉王一直對太子之位虎視眈眈,如今兩派之争已是勢同水火。
偏偏長公主與鎮國公府一直保持着中立的态度。
這個局,正是曹氏下給鎮國公府的。
如果能争取到長公主與鎮國公府的支持,太子之位便可高枕無憂矣!
李陵歎了口氣,道:“兒子明白了,隻是可憐了表妹。”
兒子不是糊塗人,見他這樣說,長公主也便放下心來,道:“你明日往宮裏遞個牌子,讓老夫人進宮看看她去。”說着,長公主又問道:“昨個聽聞來請脈的張太醫說老夫人病了,現下怎麽樣了?”
李陵回道:“昨日我與姝兒在那守了一夜,祖母下半夜吃了東西,今早出來前我過去瞧着比昨日好多了,姝兒在那裏侍奉着呢,母親放心吧。”
長公主微微點點頭,道:“姝兒是個好的,你好好待她。”
李陵眼眸微動,臉上顯出一絲柔和,回道:“母親若是喜歡她,我讓她常過來陪陪您。”
長公主回道:“等忙過這陣子再說吧,我也有樣東西送她。”
李陵問道:“要不要我幫母親帶給?。”
長公主瞥着兒子,道:“改日讓菊嬷嬷送去就是了,你去忙吧。”
——
安僖堂内,老夫人今日确實好多了,已經能起身了。
靜姝與徐嬷嬷正在榻前喂老夫人吃藥,徐婉甯風風火火的從外面趕了進來。
“祖母,我剛進門便聽說您病了,現下怎麽樣了啊?”
老夫人微微一笑,道:“都是老毛病,沒什麽大礙,上了歲數哪能沒有個頭疼腦熱的,你們别大驚小怪的就是了。”
徐婉甯尤不放心,看向一旁的靜姝,靜姝道:“今早張太醫又來請過脈了,說是無大礙,讓再吃兩副藥,将養幾日。”
徐婉甯長長的出了口氣,道:“那我就放心了。”說罷,走到桌前自顧斟了一盞茶,仰頭一飲而盡。
老夫人見她這幅莽樣,笑着道:“怎的就渴成這樣。”
徐婉甯用帕子試試嘴角,不好意思的回道:“一大清早剛從家廟裏過來,剛進門就聽說您病了,我還沒來得及回去呢。”
聽說從家廟裏來,老夫人的臉沉了沉。
徐婉甯對這個婆母唯恐避之不及,靜姝一聽徐婉甯從家廟裏來,便猜到肯定是二嬸子郭氏又作妖爲難兒媳婦,她擔心老夫人聽這些個糟心事上火,連忙道:“大嫂擔心二嬸子,昨日送些個東西過去。”
徐婉甯聽了靜姝的話,鳳眸微動,也知道是自己失了言,連忙笑着接話道:“是啊,我昨早晨過去給婆母送些衣裳和她素喜的吃食去,她便留我住了一晚。”
老夫人淡淡道:“即便是去了家廟,還能少了她的衣食不成。”
一旁的徐嬷嬷附和着道:“衣食自是不缺的,隻是難得大夫人的這份孝心。”
聽了徐嬷嬷的話,徐婉甯的粉面微微抽動了下。
老夫人不喜郭氏,也懶得再提她,轉了話題問道:“大郎這陣子怎麽樣?”
徐婉甯笑着回道:“好着呢,如今已經開始識字了,改日我領來讓祖母看看。”
老夫人笑着道:“連大姐兒也一同領來叫我瞧瞧。”
徐婉甯答應着。
衆人陪着老夫人說了會話,擔心她累,便都退了出去,掩上房門,讓老夫人安心休息。
出了安僖堂,徐婉甯便忍不住向靜姝抱怨道:“我這婆婆真是我前世欠她的,去了家廟也不叫我消停,昨日将我叫去了便是折騰起來沒完,弄得我一晚上都沒怎麽睡。”
靜姝道:“下次她再折騰你,你就說府中有事走不開推脫着。”
徐婉甯歎了口氣,幽怨道:“她一走,我好容易清淨幾天,又哪裏願意去她跟前找晦氣,還不是因着我們那‘孝順’的好大爺嘛,我若不去,他還不得吃了我,哼!才回來幾日,爲了他娘的事,處處跟我過不去。”
攤上這樣個愚孝的夫君,也真是夠受的。
靜姝見徐婉甯一臉哀怨,雖然心疼,但也沒什麽主意幫她,人家夫妻間的事,外人總不好插手。
靜姝岔開話題,問道“聽說這次大爺去南邊督查治水差事辦得好,讓聖上龍顔大悅,說不定這次還要高升呢。”
徐婉甯臉色微微緩和,笑着道:“誰知道呢,這也得看聖上的恩典了。”
正說着,徐婉甯房裏的丫頭迎春迎面尋了過來,徐婉甯問道:“你過來找我何事?”
迎春回道:“宮裏下了賞賜,張嬷嬷讓奴婢來尋夫人回去查看。”
靜姝看着徐婉甯笑着道:“真是說什麽來什麽呢。”
徐婉甯沖着她眨眨眼,轉頭對着迎春問道:“下了賞賜讓張婆婆拿庫房就是了,還特特來尋我做什麽?”
迎春支吾着道:“有的,有的,那個什麽,張婆婆不知該怎麽安置。”
聞言,徐婉甯的臉沉了沉,問道:“都賞什麽了?”
迎春回道:“我見有幾批蜀錦,還有些子字畫古玩,金銀珠寶的,還有.”迎春瞥了眼一旁的靜姝,支支吾吾的道:“還有就是,那個,夫人回去看看就知曉了。”
徐婉甯是個急脾氣,見她吞吞吐吐的說不痛快,急着道:“還有什麽你現下告訴我就是了,吞吞吐吐的做什麽?二夫人又不是外人!”
迎春垂着頭低聲道:“聖上還賞了位宮姬,張婆婆不知該安置在哪個院子,這才讓奴婢來尋夫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