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續!”
直到上首盛老爺子的聲音将衆人拉回現實。
族老反應過來,掌心握住手柄的力道加大許多,他的掌根布滿厚而硬的一層老繭,所以木質手柄拿在他的手中十分的穩,不易脫手,行刑起來更爲方便。
啪!
接着又是一鞭落下,灰黑色的鞭身沾染了些暗紅色的血迹,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鞭子被血浸過的緣故,鞭尾與根部完全成了兩種顔色,一端幹淨嶄新,末端卻黑沉沉的。
血珠順着兩指粗的鞭條上滑落下來,啪嗒一聲落在木質的地面,濃烈刺鼻的血腥氣撲面而來,令人直犯惡心。
盛馳也是真的嘴硬,都這樣了愣是一聲不吭的熬着。
裴翊低頭,聲線嘶啞:“藥老那邊的止血藥還有嗎?”
林鸢點頭:“已經早去聯系師叔他老人家了。”
這才兩鞭下去已經是這副模樣,要是二十鞭打完,林鸢都不敢想象會是怎樣慘不忍睹的場景。
“你說盛馳到底是不是盛老爺子的親孫子,怎麽感覺他下手比盛曜宗還狠,說好的隔代親呢?”林鸢看得是眉頭緊皺遲遲未舒展開來。
裴翊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接下來,誰也未開口說話,整個祠堂内都是鞭子破空聲。
接着鞭子抽打在盛馳身上發出令人膽寒的清脆聲響。
咻——
啪!
咻——
啪!
就這樣不知道過了幾輪,盛馳挨過多少鞭子,隻聽族老念:“九!十!十一!”
還剩下八鞭。
還剩下七鞭。
還剩下六鞭。
盛馳在心中默念道。
再忍忍,馬上就可以結束了。
此時盛馳的後背已經找不出一塊好肉,血肉混合與衣服粘在一起,明明是入了冬的寒夜,可他卻活生生疼出了冷汗。
從始至終,盛馳不吭一聲,即便是再徹骨的疼意,他也是咬着牙硬挺。
額角暴起的青筋與赤紅的眼瞳,足矣見的他方才忍的有多辛苦。
林鸢不自覺的伸手去拉裴翊,腦海裏全是盛馳的血浸透後背衣服的畫面。
“所以當年你也是這樣過來的,對嗎?”林鸢聲音極輕,仔細聽還能聽出幾分哽咽和鼻音。
裴翊知道林鸢是擔心自己,但那都是多年前的事了,他安慰道:“嗯,都過去了。”
林鸢垂下的另一隻手,指甲幾乎快要掐進肉裏去:“你爹下手還真是狠。”
盛馳跪在蒲團上,血已經染紅浸透整個後背,他不斷用手撐着地面強迫自己跪直身子,可眼前的視線卻是愈發模糊。
盛曜宗看不下去了,在最後第五鞭時,直接上前擋在了盛馳面前,結結實實替他挨了一鞭。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給所有人的整懵了。
盛馳也是沒想到父親會突然沖上來,他猛的清醒過來:“爹!”
咳!
盛曜宗悶咳兩聲,他站的筆直如松,脊背都未彎一下,他斜睨盛馳一眼,聲音渾厚,透着不容置疑的威嚴:“剩下幾鞭我代他受罰。”
盛老爺子雙手交疊蓋在拐杖之上沉聲道:“也好。”
盛曜昆眼含精光一閃而過,“那便換人吧,還不快動手!”
就他哥這一把年紀的人,這幾鞭子下去不死也夠他喝一壺了。
這父子兩若是都身患重傷,那公司那邊他豈不是有機可乘!
這一箭雙雕的好事,他隻怕是做夢都要笑醒的程度。
“不行!”盛馳第一個站出反對,“事是我幹的,壞了規矩的也是我,我爹他不知情,憑什麽替我受罰!”
盛馳面無血色卻依舊站起身來阻止衆人,他腳下步伐虛浮,林鸢怕他随時倒下去,隻能上前與裴翊一左一右攙扶住他。
“不是我說,你就别硬逞能了,你是不是想死在這?”林鸢惡狠狠道。
面對林鸢的質問,盛馳已經連解釋的力氣都沒有了。
裴翊緘默片刻問:“還撐得住嗎?”
“還行。”盛馳深呼吸一口氣,對裴翊鄭重道,“沒問題的,我還能撐住,千萬不要讓我二叔他們得逞……”
看着被打的半死不活的盛馳,林鸢很難不動恻隐之心。
盛曜宗态度比方才更加強硬,直接将盛馳擋在自己身後,“還剩幾鞭?”
族老聲音不帶任何感情彙報:“剩下最後四鞭,但按照規矩,若是代罰,則剩下鞭刑按雙倍計算,當然您方才替盛馳擋下第十五鞭,也就是九鞭。”
林鸢淬了一口:“這什麽傻叉的規矩。”
一群癫人!
盛馳十四鞭已經半死不活,盛曜宗都快年過半百的人了,這身子骨定是不如盛馳,這要是再挨九鞭還怎麽辦。
林鸢聲音不大,但在場衆人卻也足以聽清。
盛老爺子聞言面色微沉卻沒說什麽,盛曜昆與盛藍欣對視一眼,盛藍欣最先開口發難,她話中帶刺:“裴家主母就是這般毫無禮法和規矩?”
要知道,豪門世家最注重的便是禮節和規矩,像林鸢方才的話,是萬萬不會說出口的。
裴翊擡眼正要開口,林鸢将人往後拽了一把。
她微微一笑輕描淡寫道:“知節懂禮的是裴家主母,而我與裴翊還未成婚,自然是算不得的,我現在不過是以盛馳朋友的身份來探望。”
言下之意,我和裴翊沒有正式結婚,這個身份跟我沒半毛錢關系,别想往我頭上扣帽子。
盛藍欣還想繼續發難的話堵在喉嚨中,祠堂内鴉雀無聲,盛馳幾人全都朝着盛藍欣這邊看過來,找不到台階下的盛藍欣最後隻能悻悻閉嘴。
她本想着拿現場最不起眼的林鸢開刀,卻不曾想林鸢這般牙尖嘴利,不過三兩句便怼的自己啞口無言。
“爸,既然大哥說了代小馳受罰,那便隧他的意吧。”盛曜昆殷切道。
“代受罰是所有人都能代,還是隻能由盛家自己人來代替?”林鸢低聲問旁邊的裴翊。
不等裴翊開口,行刑的族老聽到之後回答林鸢的疑問:“林小姐,是任何人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