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是林鸢替他暖手,可裴翊掌心的溫度卻是炙熱的,甚至比起林鸢還要暖上幾分。
冬日夜晚的風是凜冽的,一吹就跟一把把鈍刀刮的人臉頰生疼,久而久之臉部僵硬而麻木,林鸢穿的再厚也抵不住她體寒,隻能不停往裴翊懷裏蹭。
裴翊看着不停往衣領縮脖子的林鸢忍不住嗔怪:“出門不知道多穿點?”
林鸢雙手揣進袖子裏,“誰能想到這幾天帝都氣溫驟降,我看天氣預報說明天後天會有小雪,沒料到今晚冷成這樣。”
裴翊無奈,隻能向前走兩步站在她的身後,替林鸢擋住大半的寒風。
盛馳見他哥根本沒有管他的意思,連忙大聲呼救:“哥你救我啊!”
林鸢看着被追着打的盛馳雙手合十向天祈禱:“你自求多福。”
“靠!”盛馳直接炸毛,“你們怎麽能這樣!”
這兩個背信棄義的家夥,明明來救他的,怎麽在後面旁若無人的秀起了恩愛?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現在盛馳後悔爲什麽要多叫兩個人過來看自己笑話。
林鸢:“我兩是來勸和的,不是收拾爛攤子的。”
言下之意,撈你出盛家沒問題,但你不能把盛家搞得雞飛狗跳留他們兩個冤種收殘局。
東逃西竄的盛馳最終被盛家的傭人抓了起來,盛曜宗二話不說讓人将他扣押進盛家的祠堂跪下反省。
本來就許久未進食,身體有些虛弱無力,再加上剛才跳下四樓摔到腿又被盛曜宗追着打了一頓,現在的盛馳軟若無骨站都站不起來,如果不是有人扶着,林鸢毫不懷疑他能直接躺在地下。
盛家祠堂内,最上方懸挂着老祖宗的畫像,下方擺放着的都是曆代族人長輩的牌位,紅木牌位用小刀細緻入微的雕刻着隽秀的繁體字,上面在加以金漆描摹,貴氣中透着莊嚴肅穆。
桌案前,燃着幾柱令人安心的檀香,白色的輕煙薄霧自猩紅的火點中飄散出來,熏的整個祠堂都入了味。
盛曜宗站在列祖列宗的牌位前:“你給我跪下!”
饒是盛馳再如何混賬,也不敢在祠堂這種地方放肆。
該有的敬畏心,他還是有的。
盛馳聽話的跪在柔軟的蒲團上,面對着諸位長輩,他目光恭敬而謙遜,絲毫沒有素日裏見到時的頑劣。
“關了五天,我看你還是不知悔改!”
“我又沒錯,有什麽可悔改的!”直到現在,盛馳依舊不覺得自己有任何錯處。
裴翊與林鸢站在門外,顯然這個時候進去勸說并不是個好時機。
盛曜宗手中拿着方才打盛馳的那根棍子:“事到如今你還不知道錯哪了?”
盛馳心下發怵,卻依舊嘴硬:“不知。”
“我告訴你錯在哪了!”盛曜宗冷笑一聲,“不打招呼逃婚在先,忤逆長輩在後,現在還學會了偷戶口本!你要置盛家顔面于何處!”
“你要是給我,我還用的着偷?”盛馳不服氣的擡起頭與盛曜宗争辯,“你之前跟我媽說過,不會阻止我的任何決定,你現在倒是好,趁我媽不在你就拼了命的打壓我是吧!”
林鸢在外面看的心驚膽戰坐好随時進去拉架的準備。
盛馳現在的狀态給她一種逮着誰咬誰,無差别攻擊的感覺。
盛曜宗拂袖:“那個女人不過是爲了你的錢!”
“我離開盛家都是住在她家的,她怎麽不爲别人的錢對别人好,這恰恰說明她愛我!”盛馳自我腦補攻略。
林鸢對此無話可說。
“爹,你要是因爲我今天胡鬧而罰我認,但你要是因爲我戀愛的事讓我來這反省,大可不必!”
盛曜宗軟硬兼施,最後實在是無可奈何,他道:“你們見識學識方面相差不是一星半點,融不進的圈子讓她又何必硬融!
你有沒有想過,等有一天新鮮感過去,你們二人的關系又當如何。”
“爹,我發誓!”盛馳跪在蒲團上挺直腰闆,“涼音真的很優秀……您不妨試着接受她……”
他隻感覺渾身的骨頭都像是被人拆開重組了一遍,疼的他冷汗直流每說一句話都得倒吸一口涼氣,張口時雙目渙散完全聚不上焦。
盛曜宗下手不輕,剛才被打時或許是腎上腺素飙升,身體産生自我保護機制便沒有感覺到有多疼。
等整個勁過去,現在盛馳感覺自己骨頭都快碎了哪哪都疼。
盛曜宗面容冷硬如鐵,林鸢忍不住開口:“伯父,盛馳身上還有傷,您先讓他起來吧。”
盛老爺子剛才下手也是真狠,林鸢能夠明顯察覺到盛馳反應和動作都有些遲鈍和滞澀,看來是被氣的不輕。
盛曜宗面上有動容之色劃過,但眼底卻是一片冷淡:“讓他跪着!”
今晚将盛家鬧的雞飛狗跳,若是輕饒了他,那還有半分規矩。
盛馳一臉便秘:“老東西,你謀殺親子!”
林鸢:“……”沒救了。
他這張破嘴能不能先忍幾分鍾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動靜太大些,祠堂外響起一陣喧鬧。
爲首被攙扶着的是名上了年紀的老人,他穿着講究精細,黑色暗紋的褂子上是海棠花樣式,袖口出兩隻栩栩如生的仙鶴盤旋,金屬光澤的子母扣做成了梅花模樣,穿在他身上頗有種仙風道骨的味道。
老人鬓邊與發尖花白的發似冬日的雪落了滿頭,歲月隻在他臉上留下幾條皺紋,能想象出來年輕時該是怎樣的英俊,此時他嘴角向下繃緊整個人看上去不怒自威,跟着的幾位長輩圍在他身邊絮叨不停。
林鸢與裴翊站在門外的回廊下,她有些好奇:“那位是?”
裴翊:“盛家上一任掌權人盛華泰。”
這位盛華泰林鸢有所耳聞,卻并不是特别了解,隻知道早年他在商界是叱詫風雲的人物,至于這風評嘛,跟她自己一樣爛。
說話間盛老爺子已經邁步進祠堂,他餘光睨了一眼跪在地下的盛馳,又轉向盛曜宗,不怒自威道:“父子倆在這吵吵鬧鬧的成何體統!”
盛曜宗立馬恭敬道:“父親息怒。”
“大哥,您擾了老爺子清修,這麽大動靜,您這是要拆家?”盛老爺子旁邊的男人嗤笑一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