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裴翊一時半會死不了,林鸢也隻是稍稍松了口氣,依舊緊張兮兮開口:“那爲什麽我摸不到他的脈息?”
看着一顆心全記挂在裴翊身上的林鸢,藥老伸出手不輕不重敲了下林鸢的腦袋,“一看你就沒有認真聽課,也不知道惟瑜那小子到底是怎麽教的你!”
林鸢抱着腦袋呼痛,皺着張小臉揉着剛剛被敲過的地方委屈道:“師叔,跟師父沒什麽關系,是我沒認真聽。”
“都這時候了還給你師父找借口呢,你可真是惟瑜的好徒弟。”藥老笑着嗔怪道。
林鸢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
“看他的樣子應該是心髒收縮力下降導緻的心率衰竭,脈搏太虛弱摸不到也正常,你看你這慌慌張張的樣子,肯定沒有仔細檢查。”
藥老收回了自己搭在裴翊脈搏上的手,接着拿起筆在紙上寫了一堆藥材名。
林鸢過去扶着裴翊讓他靠在自己身上,小聲問:“感覺怎麽樣,還好嗎?”
裴翊:“不用擔心。”
正在開藥方的藥老抽空擡起頭,看到的便是這兩人親密依偎在一起的畫面。
忽然覺得他自己就在這有點多餘是怎麽回事。
林鸢将手覆在他的額頭上,感受着他身體傳來的溫度。
裴翊燒還未褪下去,林鸢不免有些擔心,在這麽燒下去萬一免疫系統出了問題,那可就不好辦了。
“師叔,有沒有什麽見效快副作用小的退燒藥?”林鸢問。
“是藥三分毒,更何況他又不是因爲着涼受寒引起的高熱,我就算開了藥,對他也沒有用。”藥老歎氣。
“那怎麽辦?”林鸢聽到這裏,面色白了幾分,她轉身抓住藥老的袖子懇求,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師叔你肯定有辦法的對吧!”
裴翊本就蒼白的唇現在更是沒有半分血色。
藥老瞧着眼前自己看着長大的小姑娘,有些于心不忍,“辦法是有,不過不曉得是否奏效。”
這下裴翊總算是擡起頭來,漠然的表情好似生病的人并不是他:“師叔不妨告知。”
從始至終他臉上都沒有顯露出過多的情緒。
“放血療法,當放夠一定量的血,燒熱便會褪下去,不過得輔以補血生血的藥物服用,若非古籍記載,我斷然是不會告訴你們。”
此法太過兇險,又無人嘗試過,如若不成功,說不定會傷及根本。
說話間,裴翊已經拿起了桌上放着的短刀把玩。
林鸢看的眼皮一跳,迫不及待問道,“生血藥現在有嗎?”
相比起林鸢的着急忙慌,藥老倒是要淡定許多:“你将藥方給門口的藥童,讓他帶着你去抓。”
看出了藥老想将她支開,林鸢并未多言,接過藥方之後乖乖出去了。
門口站着的小藥童正是方才在門口給自己開門的那位,見到漂亮姐姐,小藥童臉上的笑藏都藏不住,抓住林鸢的手便要帶林鸢去抓藥。
到底是個孩子心性,裝的再怎麽成熟穩重,也掩蓋不住内心的稚氣。
“你師父來的時候讓你們帶了多少藥?”林鸢跟在藥童後面問。
師叔在紙上寫了許多藥,她怕如果這邊沒有,自己又得去市區内,一來一回耽擱時間。
“師父将能帶的藥全都帶上了,好多好多呢,師姐你别擔心,不出意外的話藥方上的藥應該都有呢。”小藥童知無不言。
……
房間内,隻剩下裴翊與藥老兩人。
“師叔,可否告知我還有多少時日。”裴翊開門見山的問。
他自己的身體自己再是清楚不過了,強弩之末撐不了多久,他現在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林鸢。
“呸!說的什麽喪氣話。”藥老趕忙呸了好幾聲,似乎是覺得裴翊說的話晦氣,“有老夫在,就算是用藥吊着,也得讓你活着,否則林鸢那丫頭又得來我這哭了。”
提到林鸢,藥老難得緩和了臉色,接着他又好像想到了什麽,目光犀利轉向裴翊,沒好氣道:“還有,誰讓你喊我師叔的?”
剛才沒來得及細問,誰讓他也跟着林鸢喊自己師叔的,兩個人八字還沒一撇的事!
裴翊聽見林鸢的名字,神情是從未有過的溫柔缱绻。
他說:“我和林鸢昨日剛領的證,現在是她的合法丈夫,稱呼您一聲師叔想必再合适不過。”
原本還老神在在的藥老聽見昨天領證,幾乎是騰的站了起來,眼皮子都在随着臉部肌肉抖動:“你和林鸢那丫頭領證了?!”
藥老吹胡子瞪眼,實在想不明白兩人上次過來還是男女朋友,怎麽就這麽快領證了。
“你們打算什麽時候辦婚禮?”藥老盡力平複自己的心情冷着臉問。
“按她的意思來。”裴翊道。
如果他能活下來的話……
“你有沒有想過以你現在的情況,萬一出了什麽事,是要讓她當寡婦嗎?”藥老難得嚴肅起來,“婚姻大事豈可兒戲,你這是在害她!”
讓他氣憤的點并非兩人擅自領證,而是在這個節骨眼領證。
他明知道自己的情況随時有可能撒手人寰,可卻要将林鸢也拖進這渾水當中。
“這件事是我不對,确實是我欠考慮。”
裴翊并未替自己過多争辯,對于藥老的冷嘲熱諷全盤接受。
“如果你死了,林鸢該怎麽辦?”藥老冷着臉沒好氣的問道,“她要是之後遇見喜歡的人,你讓她背着一個二婚的名頭,别人該怎麽看她!”
他原以爲這個年輕人是個明事理的,誰知竟也犯糊塗。
裴翊:“我将全部資産留給了她,沒了我,她也會過的很好。”
全部資産……
藥老頓時不說話了。
這才像話嘛。
如果是這樣的話,其實也不是不可以。
“這還差不多!”藥老半晌才憋出了這句來,他轉移話題:“現在感覺怎麽樣了?”
裴翊擡起眸子,聲音極輕,“還行。”
藥老重新替他量了下體溫,上面的數字依舊高的吓人。
他起身取來了一支安神香點燃,室内氤氲缭繞的輕煙自香爐裏流淌而出,隐約可見忽明忽滅的星火有節奏的閃爍着。
榻上的矮桌旁,放置着鋒利的匕首,銅黃色的小盅以及裝着清水的白瓷碗和針灸用的銀針。
放血療法,先要用銀針封住大穴防止出現意外,随後才能割肉放血。
就連藥老,這次也沒有把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