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翊牽着林鸢的手走進了天行山最東側的院子。
相比起前面幾個院子裏門庭若市，這個便相對于比較冷清了些。
林鸢知道這，東側姻緣殿，裏面供奉的是月神，算姻緣很靈的。
“所以你許的願是我恢複記憶，還是說我們要永遠在一起？”林鸢站在殿前的爐鼎旁看着袅袅升起的缭繞煙霧問。
别人來這都是算财運風水氣運，極少有人沖着算姻緣來的。
之前師父在的時候，每天找他算卦占蔔的人可謂是絡繹不絕，不過絕大多數都是想算自己的财運如何。
裴翊：“差不多。”
林鸢疑惑：“恢複記憶，然後想起我們曾經的過往？”
裴翊靠近她，溫熱的掌心緊緊貼在林鸢的後腰上，“對，也不對。”
還不等林鸢細想，裴翊岔開了話題，将方才剛進門時小沙彌送給他們二人的紅線的一端交給了林鸢。
林鸢順手将它系在了院子裏種植的合歡樹上。
裴翊将另一頭系好之後，林鸢帶着裴翊回了西院。
西院四四方方圍成“口”字形狀，林鸢就是在這裏長大的。
和姜臨師兄一起逃課爬樹打鳥摸魚，總之就是不務正業，師父經常罰他們兩個打掃院子裏的衛生。
現在故人走了大半，林鸢難免有些感傷。
當初師姐收了不少徒弟，徒又收徒，循環往複，按輩分算下來，惟瑜大師是他們的師祖，而她輩分也是毋庸置疑的高。
落葉飄了滿地，一個十二三歲點的孩子拿着比他自己人還高的掃帚認真的掃着沾了塵土污泥的葉子。
他脆生生的喊了一句：“哥哥姐姐好，請問有什麽需要算的嗎？”
林鸢對于這個有禮貌的小孩心中生出幾分好感來，“小朋友，我是你們的師姑。”
這句話從她自己嘴裏說出來，竟有些說不出的奇怪。
她都已經到了給人當師姑的年紀了嗎？
“師姑？是林鸢姐姐嗎？”
“是。”
她們這一輩，隻有她和師姐兩個女孩子。
得到林鸢的肯定回答，孩子先是沉默了片刻之後，似乎是想到了什麽，他睜着水汪汪如黑葡萄般大而明亮的眼睛，眸子有星光閃過，肉眼可見的開心，一路小跑進了庭院朝着其他還在背早課的夥伴炫耀。
“我有師姑了！”
其他原本在背誦早課的孩子被他打斷，全部都從裏面探出腦袋來。
藥老問詢趕了出來，依舊是之前那副火爆脾氣，他手裏拿着一把戒尺，頭上戴着一頂包頭帽，闆着一張臉，嘴角向下耷拉着，那雙眼睛卻是明亮的，下巴冒出的胡茬白的像雪，老态龍鍾又不失威嚴。
“吵什麽呢！大早上不去做早課在這吵吵吵！”
林鸢聽見古人熟悉的聲音，眼眶有些濕潤。
她已經三年沒有回來過了。
“師叔！我回來了！”
林鸢朝着藥老揮手。
藥老在看清來人之後，先是怔愣了半晌，随後反應過來之後，最先沒忍住開口：“回來好啊回來好啊，這些年都去哪了，你這丫頭也不知道回來看看……”
藥老是個嘴硬心軟的人，她被師父罰，沒少跑到藥老着躲清閑，藥老雖然每次嘴上都會說告訴師父去，卻每次都會拿出好吃的塞給自己。
當年換命時，師父就是從藥老這邊拿來的生血片讓她含着，不至于讓她失血過多。
“師叔，事情有點複雜，待會我再跟您解釋。”
藥老的視線似有若無落在林鸢身後的裴翊身上，眼中精光閃過，藏着一絲笑意，“這位是？”
林鸢挽起裴翊的胳膊向師叔介紹，“我男朋友，裴翊。”
在商場殺伐果斷的裴翊在藥老面前倒是顯得有些拘謹，隻是微微颔首以示友好，“師叔，喊我裴翊便可。”
林鸢湊到裴翊耳邊小聲：“我沒有家人，所以師門就是我的家，這裏都是我的家人。”
裴翊聽到林鸢說自己沒有家人時，暗中牽住了她的手，“我也是。”
他也是她的家人，無論今後，一直是。
林鸢将他的手回握的更緊，渣爹渣娘固然不靠譜，但是她還有别的朋友家人，她并不是孤身一人。
當下，眼前人才最重要。
藥老在一旁看着兩個年輕人在自己面前眉來眼去暗送秋波郎情妾意，忍不住插話，“你們兩個小年輕差不多得了，這麽多師弟妹看着呢。”
林鸢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們進去說。”
藥老點頭，吩咐自己的徒弟帶好其他師弟妹的早課之後，将人帶着進了内室。
“小鸢，你這男朋友是做什麽的，怎麽認識的？”
藥老笑眯眯的看着裴翊，頗有種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滿意的既視感。
林鸢：“……”
裴翊不自然的輕咳一聲。
二人同時沉默。
偏偏藥老還沒有察覺到氣氛有片刻凝滞，自顧自繼續說着，“年輕人一看就長的一表人才，是在華國認識的吧，看樣子他應該是你老闆，怎麽樣師叔猜的不錯吧？”
“對對對！這都被您看出來了！”林鸢立馬應和。
她總不可能說自己最開始和他是宿敵，自己的任務是把人家給殺了吧。
“我男朋友他是個商人，他是我頂頭上司。”林鸢胡亂搪塞。
“這些年你回國都在做些什麽？”藥老爲二人添了杯茶水問道。
林鸢：“我拍戲呢。”
對于這三年發生的事情，林鸢簡單的和藥老說了一遍。
藥老聽完眉頭直皺，“我就說惟瑜那家夥當年偷我生血片幹嘛，原來是給你用了。”
林鸢表情故作受傷：“師叔，合着你聽完隻心疼你的藥？”
“那東西再金貴，也是給人吃的，有什麽心不心疼。”藥老瞥了林鸢一眼，“當年要是知道受傷的是你，我給你師父再多給點。”
“嗚嗚嗚嗚我就知道師叔最好了！”林鸢做了個假哭的動作。
“别貧，我待會給你檢查一下，再給你抓幾副藥吃着，萬一傷到哪了不注意可是會留下病根的。”
一想到師叔全部的藥沒一個能下口的，林鸢便忍不住愁眉苦臉，“您佬開的藥比我人生路還苦，”
人生路是苦心，他那一碗藥下肚，苦口又苦心。
藥老：“我給你多加點甘草。”
林鸢：“味道更怪了。”
她的目光轉向裴翊，“師叔，你給他也把一下吧，多開點藥，他不怕苦。”
最主要的還是她想知道裴翊的真實情況，自己學藝不精，請藥老探探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