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鸢聽到聲音渾身寒毛豎起，從骨子裏打了個寒顫。
尼瑪，要不要這麽倒黴，連續兩次說壞話都被逮到了！
哎不對啊！
“吳導，你脾氣差整個劇組都知道的事情，我怎麽就說你壞話了，我實話實話，誰知道你在我身後聽牆角啊。”林鸢不服氣站起身據理力争，也不知道是從哪來的底氣。
吳獻氣的怒目圓睜，隻覺得林鸢這話是在放屁，“你不背後議論能讓我聽見？”
“誰議論了，我說的事實！”
真的是不可理喻！
昭昭以爲吳獻是真的生氣了，連忙上來拉着吳獻的手：“導演伯伯，鸢姐姐不是故意的，您原諒她吧，别罵她了……”
吳導看着昭昭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瞬間心軟換了副語氣，“昭昭乖，我沒和你姐姐吵架，我們隻是就事論事。”
昭昭懵懂的看向林鸢，林鸢忙不疊點頭：“對對對，我和你導演伯伯開玩笑呢。”
吳導出了名的女兒奴，可惜老婆隻生了個臭小子給他，所以他每次在劇組看見可愛的小女孩都會抱抱她們，然後逗她們玩。
不止林鸢不喜歡張招娣這個名字，劇組其他人也都不喜歡。
大家都是成年人又不是傻子，自然明白這個名字的含義，林鸢給昭昭換了名字之後，大家默契的再也沒喊過招娣了。
對于昭昭這個孩子，吳導除了疼愛之外，更多的是憐惜，正常這個年紀的孩子這個時候哪個不是在學校裏讀書。
到了拍攝場地之後，編劇去和昭昭講戲，因爲看不懂字，所以台詞都是大家一句一句給昭昭教的。
但好在昭昭聰明，很快就将台詞全部背了下來。
昭昭在劇裏演的正是鄰家阿妹，那個早早被嫁掉的女孩。
吳導覺得招娣這個名字剛好可以用作劇中角色的名字，所以張招娣飾演的正是招娣。
這樣的名字有千千萬萬個，她們沒有獨一無二苦思冥想出來的名字，隻有帶着父母的殷切期望，爲家裏招來一個弟弟。
這也是劇本裏阿妹這個人物的可悲之處，小時候爲了家早早的學會了洗衣做飯，大一點嫁出去給弟弟換彩禮娶媳婦，這個名字從出生起就意味着，她在這個家庭不會幸福。
阿妹出場的第一幕，正是在河邊與同齡的女孩子洗衣服。
其他幾個小女孩也是從村子裏找來的，她們有的叫盼兒，有的叫來娣，有的叫盼娣……
像這樣的名字在村子裏數不勝數多如牛毛。
大冬天他們需要拍攝的是秋天的戲份，導演組費盡心思找來了假的花草綠植在周圍擺了很多，要不然現在的蕭條景象壓根拍不了。
幾個女孩子都穿着秋天的衣服，林鸢光是看着都覺得冷。
爲了說台詞時嘴裏不會哈出氣，道具組的幾個工作人員拿了冰塊讓她們含着。
原本結冰的河水因爲拍攝，周圍的冰面愣是被大家給砸開了，爲了防止河面重新凍上，大家趕時間隻能盡快拍攝。
吳導拿着對講機：“各部門注意，鏡頭對準……”
“三二一action！”
昭昭抱着一大盆道劇組準備的髒衣服，然後胳膊夾着一塊搓衣闆，熟練的走到了河邊一塊稍大點的石塊上，放下了盆子。
她拿出了一件髒衣服，然後用木棒捶打了起來，冬天的河水冰冷刺骨，她本想下意識縮回手，但還是忍住了。
其他幾個小演員她也認識，是她在村子裏的玩伴，大家經常一起上山撿蘑菇割草采藥什麽的，所以台詞說起來十分流利自然。
“二妮，聽說你姐姐明天要結婚了，真好。”
“才不好呢！”那個叫二妮的小女孩立馬不樂意了，“我姐姐今天還在家裏哭呢，然後爸爸打了她一頓将她鎖在房間。”
其他女孩問：“爲什麽啊？”
“怕她跑呗，她跑了弟弟的彩禮錢從哪來。”
二妮不知道這個彩禮錢是什麽，但是爸爸媽媽經常在她耳邊說，等她大了就嫁人，給弟弟換彩禮。
“我媽媽也這麽和我說過。”妞妞搓洗着手裏的衣服，動作突然停住了，然後她就開始哭起來：“我不要嫁人嗚嗚嗚……”
其他幾個小姐妹聽見哭聲終于放下了手裏的活手忙腳亂的安慰起來。
“妞妞别哭了，我衣服洗差不多了，我還得回家做飯呢，要不然爸爸又該打我了。”
“盼姐姐再見。”
林鸢看的心情十分複雜，她回過身對吳導開口：“吳導，您這劇本還真是寫實啊……”
吳獻這時也沉默了，這幾個小女孩壓根不是在表演，而是在本色出演。
這才是最可怕的。
女孩們聊起自己的夢想，有人開口問旁邊的昭昭，“阿妹，你長大了想做什麽？”
阿妹停下手中的活竟真的仔細想了想，然後看着天邊的雲彩：“想當我們隔壁家的漂亮姐姐，她現在回來當老師了。”
“哈哈哈，你别想了，學校都是男孩子才能去的地方，媽媽和奶奶說我們女孩子嫁人就行了。”
阿妹肉眼可見的失落了起來，她低着頭一言不發的捶打着自己手裏的衣服，好似這樣才能發洩她心裏的怨氣。
她不想和二妮姐姐那樣嫁人，她見過二妮姐姐的那個老公，年紀和她爸爸一樣大，而且總會用奇怪的眼神打量她……
冬天的河水凍的幾個女孩子全部雙手通紅，所以在導演喊咔之後，劇組幾個好心的大哥立馬給女孩們披上了厚厚的羽絨服，然後還有幾個化妝師小姐姐拿來了自己用的護手霜與凍瘡膏。
昭昭的手上因爲以前幹活所以有凍瘡，每年冬天就會複發，又疼又癢，不注意就會撓出血來。
劇組好幾個女生圍在這些小女孩身邊，檢查她們手上有沒有傷口或者出血之類。
“來寶寶們，讓姐姐們檢查一下你們手上有沒有傷口，我們給你們塗藥了，可能會有些疼，大家忍一忍哦。”
林鸢在自己随身攜帶的包裏找到了創可貼，“來，每人拿幾個。”
吳導在邊上看着這一幕直搖頭唏噓不已。
娛樂圈那些動不動就在網上賣慘博同情的小鮮肉什麽時候看看這些小女孩，德不配位靠吃流量也不知道能吃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