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臨港北城門。
見‘艾琳娜’帶着大量滿載的馬車回來,駐守城門的馬裏廷部隊很是盡職盡責,打算檢查一下馬車。
但這一檢查,便導緻了一場慘案……
那幾十輛馬車裝的可不是物資,而是李昂的衛隊,是克洛澤率領的白銀之手。
兩百多号猛男集體從馬車車廂的稻草堆蹦了出來,城門處上百名馬裏廷士兵,在幾個呼吸間便被斬殺了一大半。
剩下幾個沒參與搜查的,也被短柄錘敲碎了腦袋——駕車的那些‘農夫’全都是光輝騎士,小錘子玩得賊溜。
當然,馬裏廷的士兵确實還是訓練有素的,在全員嗝屁之前,他們成功的向其他幾面城牆的馬裏廷士兵發出了求援信号。
其他幾處兵站的馬裏廷士兵也飛快的趕過來救援,但剛跑到北門附近,他們就不敢動彈了……
北門下兩百多精壯的猛男守在那裏,而更多的人馬也從北邊而來,飛快的湧進了帝臨港。
光看規模,後續的人馬至少有一千多人,而且個個都有馬随行。
這一千多人當然就是那些傷員,沒法打仗的,真打起來其實隻能當累贅。
但馬裏廷人可不知道這一點——剛進城的那些傷兵穿戴得很整齊,如果僅從外觀上來看的話,與白銀之手唯一的差别隻是沒有秘銀臂铠而已……
而且人家還帶着馬……
那些馬确實是巴克斯人的,是李昂從阿迦松的部隊那裏斬獲的戰利品。但自由軍團這些重裝步兵根本不會騎馬,而且帶着傷也不适合騎馬。
這些戰馬現在是用來當馱馬的,馬背上馱着各種裝備。
但是,對于馬裏廷人而言,這意味着有一千名重裝騎兵來到了這裏……
對于他們而言,現在帝臨港的北城門失守了,他們已經失去了地利;
港口的艦隊剛被卡斯帕斯陛下開走兩個小時,港口那邊也沒法跑路,也就是說他們被堵在城裏了,再加上敵人又是‘騎兵’——他們現在無處可逃;
敵人數量是自己的三倍以上,看起來個個彪悍,估計戰鬥力極強……
而且這還是敵人的主場……
這顯然是沒法打的。
再說,卡斯帕斯陛下不在這裏,就算拼命戰死,陛下也看不見——那不就等于白死了?
所以城内的僅剩的三百多名馬裏廷士兵很明智的選擇了投降。
帝臨港再度回到了阿琳娜手中。
随後,白銀之手将俘虜的馬裏廷人全部扒光,選了些身材合适的弟兄,再次換上了馬裏廷人的裝備出城了……
而光輝十字騎士團則開始組織平民到城牆上去站崗——傷兵們用戰馬帶來了大量的裝備。
……
第二天中午,卡斯帕斯帶着艦隊抵達了瑟林迪爾。
從海上到瑟林迪爾其實是很快的,兩百裏的航程隻用了十幾個小時。
但卡斯帕斯在瑟林迪爾轉悠了半天,連根毛都沒找到,反倒是碰見了他之前從帝臨港派往西邊的那支部隊。
一問才知道,這一千人從帝臨港向西搜尋‘李昂’,一路上完全就沒遇到過任何人。
被騙了!
卡斯帕斯臉都氣歪了,讓那一千部下歸隊上船,趕緊往帝臨港趕。
趕到後半夜,卡斯帕斯終于再次回到了帝臨港的港口。
他仍然站在旗艦的船頭——說實話,這是個危險的位置,一般領軍者是不會站那兒的,艦橋安全得多……
但這次,卡斯帕斯看到的不再是個空城。
“嗚……嗚……嗚……”
就在卡斯帕斯的艦隊再次駛入港口的時候,表示敵襲的号角在城頭吹響。
城牆上在同一時間點起了一大片的火把,火光将整座城勾勒成了一座金黃的大山,整個帝臨港在這一刻宛如白晝。
火把下,是密密麻麻的士兵……難以計數的士兵。
火光下閃耀着各式各樣的兵刃。
而碼頭上,排着上百輛大車——全部是側翻的,組成了一片車牆,堵住了所有的下船空間。
車廂後面,好幾排長矛杵在那裏靜靜的等待着。
一面戰旗緩緩的升上了城牆的哨塔——那是馬略皇帝的旗幟。
艦隊在這一刻變得鴉雀無聲,戰艦依然在緩緩向前,距離碼頭已經不到兩百米了。
城牆上居高臨下,兩百多米已經是重弩的有效射程範圍。
阿琳娜一身戎裝站在戰旗下,讓身旁的洛裏斯用弩箭給卡斯帕斯打了個招呼。
洛裏斯騎士長的射術其實挺好,但他并沒有射中卡斯帕斯,而是故意射到了戰艦的船首像上——也就是船頭的雕塑。
船頭雕刻的是卡瓦拉。
洛裏斯剛好射中那個木雕的頭部。
卡斯帕斯在船頭站着,他當然看到了這一箭,也看到了戰旗下站着的阿琳娜。
愣了半秒後,卡斯帕斯一把搶過身旁一名馬裏廷戰士手中的盾牌,然後大聲下令:“停船!下錨!别再靠近!”
然後,他謹慎的把身子縮在盾牌裏,慢慢退入了艦橋。
“陛下,我們最好趕緊離開這裏……”
艦橋内,副官利奧皺着眉頭提着建議——城牆上的人看起來少說也有五六千,這還打個毛……
所有馬裏廷士兵也全都是一臉‘不想送死’的樣子。
卡斯帕斯也有些驚魂未定,他完全沒想到,僅僅一天而已,帝臨港怎麽會冒出來這麽多部隊?!
他甚至在懷疑這是不是什麽幻覺……
“阿琳娜……你這個騙子!!騙子!!”
卡斯帕透過舷窗盯着阿琳娜的身影,斯歇斯底裏的吼叫着。
但艦橋裏的吼叫,阿琳娜在城牆上肯定是聽不見的。
不過,阿琳娜依然在朝卡斯帕斯的旗艦揮手……她能想象到卡斯帕斯現在會是什麽表情。
“洛裏斯騎士長,再射一箭吧,把這封信給他射過去。”
阿琳娜摸出了一支箭杆上綁着紙卷的弩箭交給洛裏斯。
‘悉嗚……’
這一箭依然沒有傷人,因爲這是一支響箭,隻是用來發出哨聲傳遞信号的。
“陛下,城裏射來了一封信……”
副官利奧戰戰兢兢的離開艦橋的遮擋,到船頭将那支響箭取了回來。
“念!”
卡斯帕斯的兩眼已經冒出了血絲,他一直狠狠的盯着阿琳娜,是全程看到了那支響箭被射過來的。
“緻遠道而來的卡斯帕斯陛下:很遺憾,您征服潘德大陸的偉業可能要提前結束了。我不願與您爲敵,但我同樣也不願與馬裏廷皇帝亞莫裏安陛下爲敵。您應該明白,一個年輕、強大、百戰百勝的‘副皇帝’,對于亞莫裏安陛下意味着什麽呢?如果您沒有成爲馬裏廷帝國唯一的主宰,您就永遠都不可能在别的大陸取得勝利。我想,我說得足夠明白了吧?——阿琳娜·賈斯特斯。”
利奧一邊念着信,一邊瞟着卡斯帕斯的表情。
還好,卡斯帕斯平靜的聽完了所有的内容。
他罕見的沒有動怒,而是皺着眉頭問了問他的副官:“利奧,你覺得,我們該回馬裏廷嗎?”
利奧搖了搖頭,放下紙條退了兩步:“陛下,所有人都知道皇帝的意圖……您這些年南征北戰,爲皇帝陛下鏟除了所有的敵人,但是……到了沒有敵人的時候,您就是皇帝陛下最後的敵人……但無論如何,做決定的是您,我們服從您的一切命令。”
“或許你說得對……但我不能丢下已經被派出去的兩千名戰士!”
卡斯帕斯閉上眼咬了咬牙:“讓艦隊退一點,退到他們的射程之外,下深錨……我要去睡一覺……”
說罷,他丢下滿臉無奈的副官,轉身進了船艙。
利奧無奈的歎了口氣,他是卡斯帕斯的親随,是最了解這位陛下的人。他知道卡斯帕斯一遇到難題就會去睡覺,通常很快就會睡醒,而每次睡醒之後都會像個惡魔一樣瘋狂的殺敵直到勝利。
利奧覺得自家陛下可能有點精神分裂的症狀。
當然,這其實也可以被看做是‘臨危不亂’,是名将風采……
但可惜的是,卡斯帕斯這一覺,從晚上一直睡到了中午。
這已經是卡斯帕斯來到潘德大陸的第三天了。
始終等不到自家陛下的利奧到艙房裏去尋人時,看到的卻是卡斯帕斯滿眼驚惶縮在牆角的樣子……
抱着膝蓋,滿臉蒼白,就像個楚楚可憐的孩子。
“陛下,您怎麽了?您這是做噩夢了嗎?”
追随了卡斯帕斯陛下十來年,利奧還是第一次見到卡斯帕斯這幅模樣。
“不……沒有做夢……我竟然沒有做夢……”
卡斯帕斯喃喃低語着,眼淚在眼眶裏打着轉:“我好像……被卡瓦拉陛下抛棄了……”
利奧知道卡斯帕斯崇拜卡瓦拉,但他不太理解,什麽叫被卡瓦拉抛棄了?
你應該是被阿琳娜抛棄了才對……
但利奧不敢直說。
雖然卡斯帕斯平時對部下還不錯,但如果藐視卡瓦拉,肯定會被卡斯帕斯弄死。
可現在卡斯帕斯的狀态明顯難以交流,所以利奧隻能用實際行動勸慰——他沒有再等卡斯帕斯的命令,而是直接下令再度撤軍到瑟林迪爾。
其實這位副官的選擇是正确的,至少應該先離開帝臨港這個‘危險地帶’。
雖然瑟林迪爾那些廢棄的漁港并不适合軍艦停泊,但留在那裏等候之前被派出去的那兩千部隊是個很好的選擇。
不過,等不等得到,那得看運氣。
馬裏廷艦隊再度離開了……
帝臨港上下一陣歡呼。
其實目前帝臨港裏一共隻有兩百多名士兵,其中一百多還是民兵中的新兵蛋子。
城牆上那密密麻麻的‘士兵’,全都是平民扮的。
反正穿上甲胄拿上兵器隔得遠了誰都看不出來。
這種純粹的平民當然是沒有任何戰鬥力的,大多數隻怕是見了血就得尖叫……
但用來吓唬人還是可以的,至少卡斯帕斯的艦隊确實是被吓退了。
取得勝利确實不需要打仗,唯一的小規模沖突是白銀之手奪城門的時候幹掉了一百多個馬裏廷士兵,而且那主要是敵人過于配合了——如果那些馬裏廷士兵不打算檢查馬車,那就連這個小沖突都不會發生。
唯一的代價,是阿琳娜三天三夜沒有睡覺——從卡瓦拉到卡斯帕斯,一連串的事情下來阿琳娜都沒能得到休息。
雖然她平時也睡得很少,但連續三天不睡,确實還是扛不住了。
反倒是李昂休息得挺好,身上的傷都結痂了。
李昂目前也在帝臨港,他本就沒走遠,隻在帝臨港外面等了一天就跟着傷兵們一起回來了——帶着傷本來也跑不遠。
當卡斯帕斯的艦隊離開後,阿琳娜整備好了一切事物,回到總督府時,已經再次入夜了。
三天三夜沒合眼的阿琳娜自然是要補瞌睡的,于是她一頭紮進了總督府的卧室,剛抱着被子就不省人事了——真正的一秒入睡。
……
清晨。
帝臨港總督府某卧室。
“啊!”
這是一個女高音。
“啊!!”
這是一個男高音。
“來人……”“來人……”
這是男女兩人同樣的下意識反應。
“噓……”“噓……”
這也是兩人同樣的下意識反應,都是‘來人’叫到一半改了口,還互相捂住了對方的嘴——連動作都是一樣的。
随後,是長達好幾分鍾的沉默。
“你……你爲什麽會在這兒?”
阿琳娜壓低了聲音,把被子拖過來捂住了胸口。
“我還想問你呢……我昨晚睡覺的時候可沒發現這屋子裏有人!而且……這是我的房間!我的房間,明白嗎!你什麽時候摸進來的?!”
李昂也壓低了聲音,把被子的另一個角拖了過來,大概也想捂住自己的胸口……但阿琳娜抓得很緊,他沒成功。
“額……我想想……這麽說……是我走錯門了?”
阿琳娜左右看了幾眼,發覺這好像還真是李昂的房間……
她掀開被子瞄了一眼,然後長出了一口氣,有點尴尬的幹笑了一下,随後把被子扔給了李昂。
阿琳娜身上的裙子還在呢,雖然因爲睡相不老實,裙擺已經撩到了大腿根處,胸口也斜拉着——有那麽一點點走光,但至少沒有光着。
李昂現在已經明白是個什麽情況了。
他回到帝臨港後,讓克洛澤帶着白銀之手換上了馬裏廷人的裝備出城了。也就是說,他的衛隊在瑟林迪爾準備伏擊敵人,沒有守在他的卧室前——所以阿琳娜累懵了半夜走錯房間沒人管。
“喂喂,你還笑!現在怎麽辦?!”
李昂扒着被子捂住自己胸前,縮到床角裏問道。
“什麽怎麽辦?既然什麽都沒發生,那當然就什麽都沒發生啊……”
阿琳娜理直氣壯的說道。
“我是說我們怎麽出去?你看看外面有沒有人……”
李昂心裏有點慌,比他面對敵人的大部隊還要慌,這要是被人看見,那可真的是跳進無盡之海也洗不清了。
别看溫蒂平時是小鳥依人的樣子,但要是遇上這事,怕是得武德充沛的用劍醫人——而且李昂打不過她……
“李昂陛下,您……嘶……我沒看見,我什麽也沒看見……”
真是想啥來啥,正想着外面有沒有人呢,這就來了,而且還是直接推門進來的——這是給李昂治傷的醫生,過來給李昂換藥的。
光輝十字騎士團的醫生這段時間天天來治療,和李昂已經不見外了,聽見裏邊喊‘來人’,當然就直接進了。
隻不過今天,這醫生偏偏還帶上了洛裏斯騎士長……
洛裏斯其實隻是來打招呼的,但沒想到會看見李昂和阿琳娜兩人在床上!
而且李昂沒穿衣服,阿琳娜衣衫不整……
醫生倒是很平靜,遮着眼直接轉身把門帶上了。
而洛裏斯瞪大了眼睛,趴着門縫仍然在偷窺——那做派和克洛澤倒是很有幾分相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