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卻跑不過去。
腦子裏越來越痛，李昂隻覺得眼前發黑，渾身僵硬，曾經在創世神的神殿經曆過的感覺再次出現了。
他帶着深淵之門隻跌跌撞撞的跑了幾步，便發覺身體正在麻木。
就快失控了……
“羅蘭！”
在身體完全失去知覺之前，李昂大聲的吼了一聲。
或許，現在隻有羅蘭的鎮魂術能夠避免自己被徹底控制。
但羅蘭離得有點遠——他剛從烈獅城出來，正在對付卡瓦拉帶來的亡靈軍隊。
原本，如果李昂沒有回頭找烏爾裏克，而是一直往城門跑的話，大概現在已經在羅蘭身邊了。
可現在，羅蘭雖然聽見了李昂的喊聲，卻被卡瓦拉的亡靈部隊擋住了。
李昂多少有點絕望，他基本上已經徹底無法動彈了，而且頭痛欲裂。
要怎麽辦？
馬爾蒂斯說過卡瓦拉具備強大的靈魂力量，自己要怎麽與卡瓦拉抗争？
靈魂之間的較量，李昂可真沒什麽經驗……
而且，沒等想出什麽辦法，李昂便眼前一黑，一頭栽倒在地。
這并不是昏迷，而是意識環境被切換了。
就像是眨了一下眼，然後李昂便發覺自己身處在了一個混沌空間裏。
這個樣子的空間李昂很熟悉——這與他曾經去過的‘虛空’基本一緻。
不過這次，這個混沌空間不是白色的。
這是個灰色的空間，偶爾能看到幾縷紫色的光芒滲透其中，使得這個空間看起來不那麽封閉，那紫色的光至少能給人一點距離感和方向感。
但總體看來，這仍然是個上下左右都灰蒙蒙一片的‘虛空’。
看來，這就是自己的靈魂空間了？
那麽……自己之前經曆過的那個虛空……是哪兒呢？
這個空間裏并不僅僅隻有李昂一個人，還有另外兩個身影。
一個是金色的高大虛影，看不清面孔，但壓迫感極強。
另一個，是個純黑色的女性身影。
這應該就是卡瓦拉和安娜了。
但出乎意料的是，原本李昂以爲安娜在和卡瓦拉交戰，可他們卻并沒有相互搏鬥，反而在談一筆交易……
“卡瓦拉，你答應過我的，我把李昂交給你，你就放了烏爾裏克……你可得信守承諾，要不然誰都别想好過……”
這是安娜的聲音。
“當然，靈體之間沒有謊言，我保證你可以與烏爾裏克長相厮守……我還會把你那兩個姐妹都救出來……”
卡瓦拉說道：“那麽現在，你是不是該幫我把這個異界的靈魂放逐到深淵去了？”
放逐異界的靈魂？
這是在說我嗎？
李昂想着。
“沒錯，就是在說你，小子……我就知道你不會被阿茲·達哈卡殺死，你的靈魂不屬于這個世界……但至少，深淵惡靈能吞掉你！我原本想與你簽下靈魂契約，但馬爾蒂斯的表現讓我意識到，把你放逐到深淵才是最穩妥的辦法。”
卡瓦拉的聲音響起。
哦……這是靈體之間的交流，能直接聽到對方的想法……
李昂已經意識到，自己上當了。
卡瓦拉根本就無法強行吞噬或放逐自己的靈魂——這是三先知才具備的能力。
深淵是正義女神創造出來的，而黑暗女神是她的同盟，三先知是黑暗女神留在深淵的看門人——隻有她們能将靈魂放逐到深淵去。
卡瓦拉是要徹底解決自己這個占據了他後代身體的‘異界惡靈’。
如果自己沒有重新撿起深淵之門，而是直接回到羅蘭和溫蒂身邊，那估計就不會有現在這一出。
應該讓羅蘭去拿走深淵之門，他是正義女神的‘神選者’，又具備鎮魂術，連艾格雷姆都無法影響羅蘭，他的靈魂安娜肯定是進不去的。
卡瓦拉不是惡魔，他拿自己的靈魂沒辦法的，他原本頂多隻能和自己談條件。隻有安娜，或者說隻有三先知，才能直接對付自己的靈魂……
但安娜用一系列完全真實的謊言誤導了自己，使自己作出了錯誤的反應，打開了深淵之門，把安娜放了進來……
是的，全都是真實的謊言。
烏爾裏克的靈魂确實被卡瓦拉控制了，卡瓦拉原本也确實是想控制自己。
但馬爾蒂斯在簽下靈魂契約後依然脫離了卡瓦拉的控制，這使得卡瓦拉不再相信靈魂契約，他現在打算把自己放逐到深淵了……
所以他以釋放烏爾裏克爲條件，讓安娜放逐自己……
“安娜，你不想要你的姐妹了嗎？卡瓦拉救不了她們的，她們被鎖在諾多精靈的領地……”
現在知道了安娜才是‘劊子手’，李昂試圖自救。
“隻要有你的身體在，諾多精靈自然會聽話的……安娜，你甚至可以直接用他的身體去親自救回你的姐妹……”
卡瓦拉悠悠的說着。
“恐怕你們辦不到……安娜，瑟西和米迪亞被關在白鹿堡，但那地方已經被徹底封死了，就連我自己都不知道要怎麽打開——現在白鹿堡是溫蒂的領地，你覺得你能用我的身體瞞過溫蒂？哈……你當初連烏爾裏克都沒能瞞得過去對吧？隻要發現我出了問題，你覺得溫蒂會怎麽做？”
李昂冷笑了起來。
這不是忽悠，靈體沒法欺騙，因爲能聽到對方的想法。
關押瑟西和米迪亞的主樓确實是被溫蒂封閉的，因爲當時隻有她能禁魔。
至于溫蒂是怎麽封閉白鹿堡主樓的，李昂确實不知道——他也沒那閑工夫去管牢房具體要怎麽布置。
“哼……她們不會被殺死……我們三姐妹的靈魂是不滅的！早晚我會把她們救出來。”
安娜不受李昂的威脅。
“當然，或許你們确實是不滅的，但她們會被一直鎮壓在白鹿堡或是艾拉克萊……反正都是諾多精靈們生活的地方，禁魔是肯定的了。”
“而且溫蒂知道你們所有的能力——除非你們能把諾多精靈這個族群完全消滅……但你覺得，你能辦到嗎？”
“卡瓦拉會讓你強大到足以覆滅諾多精靈嗎？他絕不可能讓你們三姐妹在一起！你信不信，他所謂的會救出你的姐妹，實際上是要和你們三個簽靈魂契約……”
李昂啓動了他擅長的挑撥離間。
這是明擺着的，卡瓦拉不可能讓任何人對他造成威脅，自然也不可能讓三先知擁有太強的實力……
“溫蒂……就是那個諾多精靈，那個小姑娘？難道你覺得她能阻擋我的意志？”
當一切交流都是實話，不存在謊言時，挑撥離間的效果當然很強……卡瓦拉大概是意識到了這一點，他轉移了話題，免得安娜被李昂誘導。
“那個小姑娘現在是馬爾蒂斯的學生，馬爾蒂斯說她是辛達瑞——我也覺得她有可能是辛達瑞。卡瓦拉陛下，你猜兩個辛達瑞精靈加一塊，能不能阻擋你的意志？”
李昂口氣中有點嘲諷：“我甚至覺得，隻要給溫蒂足夠的時間，她說不定能成爲整個世界的女王……恰好，精靈們最不缺的就是時間。”
這确實是李昂的真實想法，而且從他成爲溫蒂的老師那一刻起，他就有這個念頭了……
“好了，别再說那麽多了……安娜，動手吧，如果你還想見到烏爾裏克的話……”
卡瓦拉顯然不想再和李昂交流了，催着安娜趕緊動手。
“你還在這裏，我怎麽動手？難道把你們兩個一起帶進深淵嗎？”
安娜朝卡瓦拉說道。
卡瓦拉哼了一聲，随後便消失了。
但安娜并沒有動手，她明顯還是在猶豫。
“一邊是愛情，一邊是友情……安娜，你很糾結對吧？我有個兩全其美的辦法，你有沒有興趣？”
李昂看到了機會，開始實施策反。
“……什麽辦法？”
沉默了一會兒之後，安娜問道。
“趁現在深淵之門還在這裏，把卡瓦拉放逐到深淵。如果做不到，就盡量拖住他……我曾對米迪亞發過靈魂誓言，隻要她幫我對付艾格雷姆，我就會讓你們姐妹團聚；現在我再次用靈魂發誓，我保證會讓你和烏爾裏克在一起，而且會讓你們姐妹好好的做你們的神使。”
李昂的語氣很認真：“你應該明白，我肯定比卡瓦拉可靠，卡瓦拉有能力徹底殺死你們，而我沒這個本事……如果你幹掉了我，那麽你對卡瓦拉就失去了作用，你猜他會不會留着你們威脅他？”
有時候，本事不如人家，也是一種優勢……
但卡瓦拉雖然有能力幹掉三先知，可他不敢出手啊——要想徹底幹掉三先知，卡瓦拉就得用神術，而且可能要竭盡全力才行……
他不确定在大地上用了神術之後會不會觸碰創世神的禁令，他不敢——要不然他根本就用不着讓安娜來對付李昂……
安娜明顯更猶豫了，估計滿腦子都是‘我該怎麽辦’之類的。
“李昂，我相信你，但烏爾裏克的靈魂被他控制着……抱歉……”
一會之後，安娜似乎作出了選擇，可惜這選擇似乎對李昂不利。
“馬爾蒂斯也被他控制過，但現在不是也解除了嗎……我知道怎麽讓烏爾裏克脫離他的控制。而且，你肯定能讓烏爾裏克先進入深淵之門吧？隻要他的靈魂被你看管着，就算他簽過靈魂契約，卡瓦拉也沒法從你手裏強行把他帶走對吧？”
李昂依然做着最後的努力。
“是沒法帶走，可靈魂契約怎麽解除？這是神的契約……”
安娜追問起來。
“有很多辦法都能做到……比如再次啓動阿茲·達哈卡，或者是讓卡瓦拉不再具備神的資格……别把神想象得那麽厲害，他隻不過是個更強大的深淵惡靈而已……”
李昂這次說得很堅定。
确實，在李昂看來，神并不是無敵的。
“對了，烏爾裏克曾經讓我幫他個忙，他想讓我把你帶到他身邊——你不妨先去見見烏爾裏克，我覺得他可能有話要對你說。”
李昂補了一句，這确實是烏爾裏克在神殿說過的話。
這句話的作用顯然比什麽都大，安娜沉默了一會兒之後同意了：“那你把深淵之門拿到烏爾裏克面前……小心，别被卡瓦拉發現，他現在就在深淵之門裏。”
安娜依然在李昂的靈魂空間中，但李昂睜開了眼睛。
他仍然倒在地上，手裏依然抱着深淵之門。
但現在，他能感受到自己重新恢複了對身體的控制。
不過，這次，他隻是僵硬的站起身來，臉上不帶任何表情，慢慢的站起身來。
如果李昂的靈魂被驅逐到深淵，那麽這具身體就應該是被安娜占據着……
回想了一下在貴族院見到安娜和烏爾裏克一起下樓時的樣子，李昂臉上帶起了微微的淺笑，學着安娜的姿态，邁着風騷的貓步，一步步的往烏爾裏克的位置走去。
安娜确實就是這麽走路的，她畢竟是個女人……
正在往李昂靠近的羅蘭和溫蒂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看着李昂挺胸扭胯的樣子……
裏薩迪蘭甚至都有射死李昂的打算了，倒不是因爲他意識到李昂很可能中了邪，而是因爲李昂這個糙老爺們走出這個姿勢，實在是太辣眼睛了……
但終究沒人真的對李昂出手。
卡瓦拉也沒再幹擾，甚至連那些亡靈都避開了李昂——估計卡瓦拉也認爲這是安娜。
李昂成功的靠着演技走過了那百來米的距離，把深淵之門交到了烏爾裏克手中。
如果安娜放逐了李昂的靈魂，那麽按照安娜和卡瓦拉的協議，深淵之門确實應該交到烏爾裏克那裏——卡瓦拉必須釋放烏爾裏克的靈魂，讓烏爾裏克和安娜在深淵之門中見面。
深淵之門裏具體發生了什麽，李昂不得而知。
但沒過多久，烏爾裏克便倒了下去……
李昂立刻将深淵之門重新拿到了手裏，順便一把薅下了那枚至高王戒指。
“快找個能禁魔的地方！”
剛把深淵之門拿到手，便聽到安娜急促的聲音。
“溫蒂！羅蘭！”
李昂高喊了一聲，再次開始向溫蒂身邊飛奔。
卡瓦拉現在是個靈體，多半沒法把自己怎麽樣，在不能用神術的情況下，神根本就沒威脅，還不如三先知。
隻不過，自己确實也拿卡瓦拉沒辦法就是了。
但安娜既然讓自己找禁魔的地方，也就意味着她能暫時拖住卡瓦拉！
馬爾蒂斯也終于在角蝰先鋒們的支援下砍翻了身邊的亡靈，見烏爾裏克已經倒下，她直接護着李昂跑了回來。
羅蘭和溫蒂等人一起長出了一口氣，看樣子李昂沒出什麽事，剛才确實吓着他們了。
“溫蒂，帶衛隊圍住我，别離開我身邊……”
“羅蘭，部隊由你指揮，幹掉這裏的所有亡靈。”
“克洛澤，白銀之手暫時服從羅蘭爵士調派……仗打完之後，把城内所有的卡瓦拉雕像全部砸毀，一個都别留！”
“拉蒙，帶上你的人跟我走……”
在安排了兩句之後，李昂帶着溫蒂飛快的騎馬往白鹿堡而去。